你心裡有鬼·20

　葉塵目送著林澗西走了以後，就帶著楚天坐下來， 拿出一面鏡子， 寫了張符咒貼上去後， 鏡子上就出現了林澗西的身影。

　楚天坐到葉塵旁邊，拿著葉塵遞給他的瓜興奮叫了起來：“哇，這和電視轉播一樣啊。”

　“嗯。”葉塵坐下來， 看著鏡子裡的林澗西， 林澗西似乎是感覺到了葉塵的窺伺， 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少年身上穿了風水師獨有的白色長袍，頭髮也已經長到了背上，他學著葉塵用了髮卡耳旁頭髮挽起， 那髮卡同葉塵的有些相似，是一隻藍色縷空蝴蝶。這本該是有些女氣的裝扮， 但合著他俊朗精緻的眉目，居然詭異融合起來，帶了少年人的秀麗與成年人的穩重， 呈現出一種優雅的美麗。

　他回頭的時候， 斜眼飄過來， 眼中仿佛蘊日月之光， 回頭那麼輕輕一瞥， 就能讓人覺得天地失色， 唯此一人。

　葉塵忍不住勾起嘴角， 如果不是楚天在， 她甚至想探出手去， 撫摸這人的眉眼。

　似乎是感受到了葉塵的情緒，她身體裡的“葉塵”突然出聲道：“他長得不錯。”

　“是啊。”葉塵笑起來：“你也覺得？”

　“嗯。”“葉塵”應答出聲，片刻後，她慢慢道：“你會一直這樣輪回下去嗎？”

　葉塵微微一愣，這是除了三八以外，第一個人去詢問她這樣的問題。

　系統的一切是不能外漏的，哪怕是“葉塵”這樣的強者，面對這江淮，也因為主機遮罩，無法吐露半分，只能同江淮說，等事了之後，葉塵這個魂魄就會煙消雲散，真正的“葉塵”就可以永遠停留。

　唯一知道一切真相的，只有這個與她共用過記憶的“葉塵”。聽對方提問，葉塵應了一聲：“嗯，是啊。”

　“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拯救世界和平？”

　“是吧。”

　“你很勇敢。”

　“也不是。”葉塵笑了笑，開始思索，最初答應三八的時候，是懷著什麼心情。本來也不過就是個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白領，本來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簡簡單單過一生，結果有一天天降使命，活生生將她逼成了英雄。遇到三八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大概是——驚喜吧。

　因為波瀾不驚的生活終於有了出口，因為人生價值終於得以實現，因為感覺碌碌無為的自己，似乎終於能夠幫到更多人。

　“我大概就是覺得……這樣活著，讓我覺得更有意思。”

　“葉塵”沒有說話，很久後，她終於道：“好好做任務，將林澗西救出來。”

　“救出來？”葉塵愣了愣，她不太明白“葉塵”的意思，“葉塵”慢慢解釋：“反派不會無緣無故一直是一個人，一定是為滿足某種目的。他世世經歷苦楚，你看你遇到他幾世，他從未有過一世不苦。你在，他飽受失去你苦，你不在，他受世間諸苦。仿佛明明天意，他註定如此，飽受苦楚。如此刻意的磨難，你不覺得奇怪嗎？”

　葉塵沒說話。

　她想起這個世界的運行機制。

　大世界中包含著許多小世界，每一個小世界是一本書，每一本書有一個主題，這個主題是整個世界能量的來源。她作為一個“拯救世界”的快穿者，三八因為拯救世界而存在，她每次拯救一個世界，三八因此得到能量，由得到的能量，支撐她待在另外一個世界。她沒辦法在任何一個世界維持太長時間，因為三八作為一個電池，沒辦法永不耗盡。

　這樣一個設計機制裡，主角天生就是好的，天生就是世界的能量源，必須被保護。比如凱爾，哪怕他黑化了，哪怕他都快毀滅世界了，卻都仍舊要保護他。

　而反派註定人生不幸。葉塵出現，他愛她，卻註定失去；葉塵不出現，那他更是在人間地獄，註定受盡磨難後，又不得好死。

　反派的人生仿佛是被規劃好的兩條絕路，冥冥之中，無路可走。

　唯一一條路，似乎就是，不要讓他愛上葉塵。

　只要不愛葉塵，他的人生，似乎就會非常平坦。

　“因果迴圈，一個人承受這樣大的痛苦，必然有緣由，以及終結。變強，救他，這是你該做的。”

　葉塵聽著對方的話，點了點頭：“謝謝你。”

　“嗯。”

　兩人說話時，這時候，林澗西已經到了賽場。

　如今就只剩下他和林家另外一個弟子爭奪第一了。葉家沒有了“葉塵”之後，後面的人就再也沒有了這樣的天才，而江家向來也不是非常出彩，反而是林家的少家主林煜十分爭氣，如果不是林澗西的出現，林煜拿下魁首，怕是名至實歸。

　而林煜這個人，便就是原世界中，將他哥哥林澗西，親手煉製成為了陰骨的人。

　葉塵看著鏡子裡林澗西與林煜打了照面，林煜身材高大，五官硬挺，看上去人模人樣，倒也算的上帥氣。但和林澗西比起來，就差上許多了。

　原故事線裡，林煜當年讓自己的未婚妻勾引林澗西，讓林澗西主動修習秘法，將自己變成了陰骨的絕佳材料。那時候的林澗西只是個普通人，因為童年父母的缺失讓他整個人性格唯唯諾諾，和從小當著林家少家主養大的林煜的氣度自然是不能相比，於是江玄對林煜死心塌地，哪怕林澗西對她掏心掏肺，卻也覺得林澗西比不上林煜半分。

　然而如今林澗西被葉塵一手養了三年，這也是一個人性格養成至關重要的三年。這三年裡雖然是在道觀成長，但葉塵吃穿用度無一不是給林澗西頂尖的來，又凡是處處讓著他，有她寵著護著，加上林澗西那份傲人的天資和五官，如今往臺上一站，與林煜那就是雲泥之別。

　林煜看見對面的人，從他開始報名起，自己的父親就對這個人格外在意，一連派了好幾撥殺手都無疾而終，林煜終於忍不住詢問父親為什麼對林澗西另眼相待，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哥哥。

　只是他身上有了一個林家的聚厄陣，早早被逐出林家，於是他的一切，就被他林煜取而代之。

　面對林澗西，林煜有一種很複雜的感情，又憐憫，又害怕。

　憐憫他這悲慘的命運，又時刻擔心著他哪一日反撲。

　他林煜今天所有的東西，本來，就該是林澗西的。

　“無門無派，林澗西。”

　兩人站在擂臺上，林澗西首先開口。林煜捏緊了手中的鞭子，想聽著林澗西的話，想起昨夜他父親的話來。

　“這條鞭子裡，我放了滅魂咒。這符咒威力巨大，來之不易，當年那個葉塵，那麼厲害的人物，也是死在這滅魂咒和諸神陣之下。明日你布下諸神陣，配合著滅魂咒，務必要將林澗西斬於臺上——”

　“免留後患。”

　“萬事有我，你殺便是！”

　這些話回蕩在腦海，林煜握著鞭子的手覺得有些疼，他維持著一貫的風度，艱難微笑起來：“南城林家，林煜。”

　“有人讓我來向你們取回一些東西，”林澗西抬眼看他，也就是那瞬間，手中數十道法訣打出，整個人如箭一般彈射出去，腰間長劍朝著林煜揮砍而去，伴隨著語音同時到了林煜身前：“煩請交還！”

　話音剛落，數十道火光如飛劍一般刺向林煜。林煜急忙翻身躲開，同時感覺一陣寒光山來，抬劍抵住了林澗西的長劍！

　林澗西劍勢未消，口中吟誦咒語，林煜手上飛快念訣，腳下藍綠兩個法陣瞬間同時爆開，觸碰一起，轟撞開來。

　隨著這兩個法陣的爆發，兩人迅速閃開，而後就暴力對壘起來，整個賽場上華光大作，符咒漫天衝撞，一個個法陣爆開，將整個擂臺砸得到處是坑。空氣中靈氣波動劇烈，就連觀賽的人都忍不住位置感覺到了不適和壓迫。

　這樣高強度、高品質的對壘看得臺上的長者們都忍不住有了冷汗，感慨這風水界繼葉塵之後，又出了兩個天才。其中一位叫素文的老者笑呵呵看著林瑄道：“這檯子上的兩位都姓林，不會都是林家子弟吧？若真都是林家弟子，老林，我看你們林家風水龍頭的位置，怕是又要坐穩好多年了。”

　這個素文是一位年過八十的風水師，在風水界頗有聲望，是風水協會的會長。哪怕是林瑄，也是要給幾分面子，叫一聲“素老先生”的。

　聽素文這麼說，江淮跟著道：“素老先生這麼說就玩笑話了。林澗西方才上來說的是無門無派，若真是林家子弟，任何一個家族都不會放任這麼優秀的人才在外流浪的。要是我江家出了這樣的人，當然要抬回江家，好生供著。”

　“小江說差了，”林瑄不敢駁素文的面子，但小他一倍的江淮，他卻是敢說上那麼幾句的。他冷著臉道：“都是自家人，哪裡會以能力來安排待遇？別說他林澗西不是我林家人，就算真是我林家弟子，也要守林家的規矩。斷沒有供著的道理。”

　“各家有各家的規矩，”江淮笑了笑，看著賽場上打得翻天覆地的人，含笑道：“不過說起來，林家主總強調林澗西不是林家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在下看著林澗西與林家主，似乎長得有那麼幾分相像呢。”

　說著，江淮轉頭看過來，似笑非笑道：“林家主莫不是在外春風一度，忘了什麼吧？”

　江淮和林澗西打著嘴炮時，葉塵和楚天看著兩人對壘，葉塵逐漸發現了不對勁。

　“我感覺林煜的實力不止如此，”葉塵眼力極好，盯著林煜翻滾的動作，皺眉道：“我覺得，他似乎是在佈置什麼？”

　“他在佈陣。”“葉塵”冷淡開口，語調裡一片冰冷。

　“當年，我就是死在這個陣法和滅魂咒的合力之下。諸神滅魂，無人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