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臺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工。排練的時候，對著鏡子跳，蘇荷還挺自如的，上了台，是有些緊張。

　　但音樂聲一響，身子就跟著動起來。

　　燈光很刺眼，台下的人的神情都看不清，黑壓壓一片。

　　等一曲畢，尖叫聲口哨聲還有掌聲響起，蘇荷才發現，額頭的汗已經順著臉頰往下滑落，她喘著氣，跟著鞠躬，彎腰。

　　再跟著領舞的小美女一塊離開，下到後臺，蘇荷身子才放鬆下來，她用絲帶擦著下巴的汗，因換衣間少，蘇荷抱了自己的衣服，準備回宿舍換，正好可以洗個澡休息。

　　剛下臺階，就碰上謝樓。

　　門口光線不太好，謝樓唇角叼著煙，站在下面一個臺階。

　　蘇荷在上一個臺階，兩個人一時間，竟是安靜對視，大約一秒，蘇荷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側過身子，就要走。

　　但是她一動，謝樓就一動，擋住她的去路，橘色煙蒂跟隨他動作，一晃掉在風中。

　　臺階太短，沒處可躲。

　　蘇荷擰眉。

　　「謝樓？」

　　謝樓一隻腿，踩在她站的臺階上，微抬下巴，「嗯？」

　　蘇荷：「讓讓。」

　　說完，謝樓紋絲不動，蘇荷依舊擰眉，就在她打算再開口，謝樓唇角勾了下，往旁邊稍微讓了一個位置。

　　蘇荷鬆一口氣，收回目光，跟他擦肩而過。

　　這裡樹蔭遮月，門口感應燈已滅，蘇荷恍惚間，感覺到風吹過來帶著一絲煙草味，下一秒腳懸空。

　　大紅色裙擺在空中劃了一條線，一隻手攬過她的腰。

　　謝樓懶散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小心。」

　　蘇荷定睛一看，她踩空了。

　　腰身被他摟著，風愈發大了，吹著兩個人的衣服，尤其是她的裙擺，一動一動，白皙的長腿若隱若現。

　　*

　　「荷荷！」一道嗓音在臺階下傳來。

　　陳曜手裡拎著一瓶水，就在最後一個臺階，抬頭看著他們。

　　那一刹那間，蘇荷感覺腰上的手緊了緊，她略微掙扎，那句放開我還沒開口，腰間一鬆，蘇荷三兩步踩了另外一塊完好的磚塊走了下去。

　　陳曜臉色忽明忽暗，有些陌生。

　　蘇荷頓了頓，斟酌了一會，衝陳曜點點頭，隨後默不作聲地離開。

　　行走間，風將她的髮絲掠起，隱隱有一股煙草味索繞在鼻尖，蘇荷擰眉，揉了揉鼻子，人影消失在拐角。

　　而原地。

　　謝樓轉過身，唇角斜斜叼著煙，挑著眉眼看陳曜。

　　陳曜滿目都是紅色的裙擺，他沒有跟以往那樣，帶著笑意或者出聲調侃，揮散不去的是剛剛謝樓摟著蘇荷腰肢的畫面。

　　兩個人無聲對視。

　　空氣中，明明無波無浪，卻似硝煙戰場。

　　大約一秒。

　　謝樓手插口袋，垂著眼眸從唇角捏了煙下來，掐滅，走下臺階。

　　陳曜抿著唇，依舊沒吭聲。

　　靜靜地看他。

　　謝樓挑了挑眉眼，說了句：「走了。」

　　就先走，沒有要等人的意思，也沒有解釋，更沒有交談。

　　陳曜捏了捏水瓶，咯吱一聲。

　　他轉身看著謝樓，長腿踩在臺階上，說：「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會愛上蘇荷嗎？」

　　謝樓停住腳步，懶懶地伸長了嗓音，「啊，是啊。」

　　「那你剛剛怎麼回事？」陳曜問得自然，嗓音卻有些繃緊。

　　「怎麼回事？」謝樓嗤笑一聲，「舉手之勞啊。」

　　陳曜：「......」

　　呵呵。

　　*

　　樓梯處三個人走後沒多久，一抹淺藍色走了出來，柳雲拿著手機，上面還在通話中。

　　電話名字顯示：「蕭岑。」

　　裡頭，蕭岑正在說話。

　　「啊？你說那個蘇荷啊？不用擔心，以前她追過謝樓，追得很瘋狂，謝樓都無動於衷。」

　　「你幫我盯著別的女人。」

　　柳雲：「......」

　　是麼？

　　那我剛剛眼花了？

　　謝樓那一伸手，那一摟，多自然。他恰又穿得白色襯衫，黑色長褲，蘇荷一身紅舞裙，被他捏在懷裡，柔若無骨，十分刺激人。

　　這..叫無動於衷？

　　*

　　回到宿舍，只有溫曼在，池穎跟陳琳都還沒回來。溫曼盤腿坐在床上，正在剪腳趾甲，看蘇荷一眼，「回來啦？大美女。」

　　蘇荷把衣服放下，紮頭髮，說：「我去洗澡。」

　　全身都是汗，很黏糊，加上臉上的妝容，更加黏糊。她轉進陽臺，卸妝洗臉，再進浴室，等出來了，渾身舒爽。

　　溫曼玩著平板，說：「你們跳這支舞，火了。」

　　蘇荷往她平板上看了一眼，學校的論壇上全是關於這支舞的讚美，那個領舞的大一新生，立即被無數人關注，長得實在太美了。

　　溫曼：「沒多少人注意到你，不過也有。」

　　「你看看。」她開了一個帖子給蘇荷看，標題寫著【自考生的大姐姐太美了，我稀飯，求大姐姐的微信】

　　下面是蘇荷的相片，而且還是放大的。就是在跳舞的時候被人用手機放大，清晰度很對得起觀眾。

　　蘇荷：「......」

　　「還有這個學生會長，就是那個長得過分好看的男生，也太火了吧，小年輕都在想什麼呢？論壇裡全是他的帖子，說他去年都沒到現場看表演，今年來了，還卡在你們這支舞蹈表演的時間來的，說他是不是為了那個領舞的來的。」溫曼邊看邊笑，還邊念出來。

　　蘇荷聽著頓了頓，也笑了下，拉過椅子，整理桌子上的書本。

　　謝樓這人。

　　會專門為了女生嗎？

　　真難以想像。

　　*

　　兩個人在宿舍坐了一會，蘇荷的手機就響起。來電是大四編舞的那個學姐，蘇荷接起來，學姐爽朗的嗓音在那頭響起，「蘇荷在宿舍吧？」

　　蘇荷：「是的。」

　　「出來，我們在你樓下，喊上你宿舍的人，一起去唱歌。」學姐那頭還帶著其他人的說話聲音，有那幾個新生的，還有那個領舞的女孩的。

　　蘇荷愣了愣，拿著手機，走到走廊往下看。

　　果然。

　　樓下聚了一群人，都換回自己的衣服了。

　　學姐：「我看到你了。」

　　蘇荷：「......」

　　折騰了一個晚上，蘇荷是累的，洗好澡了也是直接穿了睡衣，但這學姐也太厲害了，直接到宿舍樓下堵她。

　　學姐：「下來，喊上你捨友。」

　　「好吧。」蘇荷拒絕的話沒法說出口了。她道，「你們稍等。」

　　「好呀。」

　　掛了電話，蘇荷只能回了宿舍，溫曼抱著手臂問：「出去玩兒？」

　　「嗯，一起？」

　　「行啊，陪你。」溫曼撈過衣服。

　　兩個人換好衣服下樓，樓下一群人都在聊天，學姐看到蘇荷下來，趕緊揮手。蘇荷跟溫曼一塊跟在學姐身後，安靜地往北門走去。

　　學姐一直在打電話。

　　估計還在約人。

　　到了北門，溫曼問學姐：「我去開車？」

　　學姐笑著搖頭：「今晚有車夫。」

　　話剛說完，一輛紅色的卡宴就開了過來，停在她們腳邊，女孩子們都蠻興奮的。溫曼拉著蘇荷道：「這車也不夠人坐啊。」

　　蘇荷看了眼這群人，點點頭。

　　學姐笑著道，「別急。」

　　不一會，另外一輛黑色的捷豹也跟著停下，蘇荷心尖一跳，女孩子們更都叫了起來，紛紛掩嘴。

　　「是謝學長嗎？」

　　溫曼懂車，笑著道：「選這款車，還蠻符合他性格的，那保時捷太騷包了。」

　　蘇荷：「......」

　　兩輛車一前一後停下，車裡的人都沒有下來。

　　這邊學姐算好了人數，安排幾個人往紅色的卡宴走去，去坐。她點的時候帶著笑意，點到蘇荷跟溫曼。

　　「你們一起去卡宴吧？」

　　蘇荷跟溫曼都無所謂，點點頭，兩個人往那走去。

　　路過捷豹時，車窗恰好搖下，謝樓拿著手機，支著下巴，正在講電話，懶洋洋地往她這看了一眼。

　　蘇荷也看他一眼。

　　謝樓冷冷淡淡地看她，還在講電話，嗯了好幾聲，低沉散漫，在空氣中尤其性感。

　　走過了捷豹，溫曼扭頭去看謝樓，對蘇荷道：「這男生，當真危險。」

　　就連她這種閱盡男人的女人，都會下意識地被吸引。

　　蘇荷沒吭聲，兩個人坐進了車裡，卡宴駕駛位上，陳曜笑著扭頭，將兩瓶水遞給她們，「歡迎坐上我的幸福列車...」

　　蘇荷看到陳曜，頓時沉默了。

　　千躲萬躲都沒躲過，之前沒見過陳曜開這車，還以為....

　　溫曼曖昧看蘇荷一眼，笑著跟陳曜聊天。

　　前方的黑色捷豹。

　　謝樓邊講電話邊看著後視鏡，後視鏡裡，蘇荷身影進了卡宴車裡後，車門合上。謝樓才開了車門下車。

　　許俞從學校裡跑出來，喘氣道：「來遲了。」

　　謝樓收起手機，插著口袋，跟學姐打了一聲招呼，頎長的身子走進學校裡，很顯然，他只是開車過來，沒有打算當她們的司機。

　　其他還沒有上車的女孩們，癡癡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學..學長不跟我們去嗎？」其中一名問道。

　　許俞彎腰上車，笑著道：「他還有事要忙，怎麼？春心萌動了？」

　　那些女孩，紅了臉。

　　*

　　唱歌的位置就在之前蘇荷跟溫曼打檯球的地方，那裡一片都是吃喝玩樂的地。唱歌的包廂也開好了，一行人上樓，門一推開，裡面就傳出狂吼的歌聲，震耳欲聾。

　　蘇荷下意識地揉了下耳朵。

　　溫曼拉著蘇荷，快速地佔據了一個最佳的位置。包廂裡已經有人在了，看到她們兩個大姐姐，都乖巧地讓了位。

　　溫曼笑著點頭：「謝謝。」

　　那些個男孩女孩，一臉害羞，許俞一進門，就盯著溫曼，等安排好了人，他一屁股就坐到溫曼的身側，問溫曼：「學妹，喝酒嗎？」

　　溫曼支著臉頰，笑著回道：「怕你喝不過我。」

　　「那比比啊。」許俞眼睛一亮，嚷著讓人拿酒，一時間，這邊熱鬧起來。蘇荷擠在溫曼旁邊，低著頭玩手機，儘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對喝酒沒興趣。

　　陳曜跟學姐談完了事情，往這過來，直接就落坐在蘇荷身側。

　　蘇荷偏頭看他一眼，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

　　陳曜開了王老吉，拿了吸管，插上，遞給蘇荷：「沒凍的。」

　　蘇荷：「謝謝。」

　　那邊已經有人在唱歌了，陳曜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蘇荷的側臉，好一會，他低頭湊了過去，低聲問道：「你還喜歡謝樓嗎？」

　　蘇荷一愣，她捏緊手機。

　　心思翻轉。

　　鑒於陳曜跟她的緋聞，還有陳曜這熱絡的態度，她有些遲疑，想要騙他說，還是喜歡的。這樣可以讓他死心，可是...這話卻怎麼說出來。

　　好一會，蘇荷咬了吸管，喝了王老吉，回陳曜：「不喜歡了，但是...我也沒談戀愛的意思。」

　　委婉地拒絕陳曜。

　　誰知，陳曜眼睛一亮，只聽前面不聽後面，他翹了翹長腿，撥了下頭髮，重重地嗯了一聲。

　　蘇荷：「......」

　　這時，陳曜點的歌來了。

　　他媽的，是紙短情長。

　　他接過話筒，遞了一支給蘇荷。

　　蘇荷抬起頭，呆愣住。

　　「一起唱啊。」陳曜眨眨眼。

　　包廂裡看到陳曜這樣，隨後爆了笑聲還有起哄聲。這兩個人的緋聞，大家都知道的呀！

　　「蘇荷蘇荷，陳曜陳曜。」

　　「一起唱一起唱！」

　　「蘇荷蘇荷，陳曜陳曜。」

　　砰——一聲，包廂門推開。

　　謝樓叼著煙，手插在口袋裡，背著光，站在門口。

　　整個包廂因這個動靜，安靜了一秒。

　　謝樓勾起唇角，懶懶中帶著一絲諷意：「紙短情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