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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我嬌蠻》第59章
第59章

  景韻帝皺眉, 仍是不願:「女子休夫堅決不行!男子若被女子所休, 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

  墨亦池向前一步:「皇上,我朝崇尚兼收並蓄, 民風自由開化,但刑法確實存在對女子不公之處,皇上英明,不如給這些苦命女子尋一條活路?」

  景韻帝沉吟片刻, 「……你們有什麼良策?」

  眾人低頭思襯,一時都無良方。

  祁禹出列,沉聲道:「父皇,兒臣有一方法。」

  景韻帝淡淡看了祁禹一眼, 他剛剛明顯袒護祁歎,可是祁禹看起來沒有絲毫不快, 也沒有怨懟, 一臉平靜,不知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心思深沉,善於偽裝。

  景韻帝眸色深了深,又打量了他一眼, 才道:「說來聽聽。」

  「和離。」祁禹吐露二字。

  皇上一愣, 「和離?」

  「即本著以和為貴的原則,夫妻二人協商分離, 其中一方願意, 另一方不願意的情況下, 亦可和離,此規前朝有之,只是我朝建立之初,因為戰亂,傷兵眾多,恐女子會拋棄傷殘相公,才取消了此規,如今國泰民安,再無此慮,兒臣認為該是時候重拾此規。」

  安嫿垂著眸子,目光沉靜地落在地面上,聽到祁禹的話眸色動了動,沉思起來,想讓皇上答應女子休夫是不可能的,祁禹提出的這個方法,既顧全了男子的顏面,又能讓女子脫離苦海,確實為良方。

  祁歎抿唇一言不發,雖然有心阻止,不想讓祁禹立功,但他誣陷兄長的事,景韻帝雖然尚未計較,為避免引起景韻帝不快,他不敢再多說。

  墨亦池拱手,「微臣認為,此方可行。」

  景韻帝沉吟許久,看了看安嫿和林宛柔,又看了看祁禹,當看到祁禹那雙和自己有些相像的黑眸,心裡竟閃過一絲愧疚,剛才的事委屈了他,這次便允了他吧。

  景韻帝終於開口:「那就這麼辦。」

  墨亦池道:「那麼臣即刻擬好詔書,則日頒佈下去?」

  景韻帝淡淡點了點頭,林宛柔驟然鬆了一口氣,無力的跌坐在大殿上,含淚拜下,「多謝皇上。」

  李梁和幾個漢子面色灰敗。

  李梁看了眼林宛柔,不甘心的道:「皇上!請三思啊。」

  景韻帝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李梁不忠不孝,罰俸祿一年,待和離政策一施行,你立刻與林姑娘和離。」

  李梁還想求情,對上景韻帝蒼老卻威嚴依舊的眸子,全身一抖,誠惶誠恐的不敢再多言。

  「謝……皇上……」

  李梁跪地謝恩,只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萬分艱澀,悔不當初。

  景韻帝疲憊的捏了捏鼻樑,沉聲道:「以後朕不想再看到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說著眼睛從祁歎的面容上掠過,祁歎惴惴不安的低了低頭。

  這時一名護衛走進大殿,拱手道:「陛下,青縣來了急報。」

  景韻帝坐正身子,「呈上來。」

  護衛躬身上前,把急報遞給沈公公,由沈公公呈給景韻帝。

  景韻帝接過急報翻看片刻,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一拍桌子,將急報朝祁歎擲了過去,急報砸在祁歎的額頭上,又落到了他的腳邊。

  祁歎神色一凜,心頭掠過一絲不祥之感,顧不得額頭上砸出的紅印,低頭將摔在腳邊的急報撿了起來,快速流覽一遍,臉色大變。

  「念!一字一句給朕念!」景韻帝厲聲怒道。

  祁歎不敢違背,遵命念道:「李廉漢大人貪功冒進,以強勢手段逼壓流民,不敬者打,不從者殺,至使民怨沸騰,官民矛盾日益激化,以至於流民……」

  祁歎喉嚨發緊,聲音乾澀說不出話,他抿了抿唇,才繼續道:「……流民□□,揭竿而起,將李大人亂劍刺死,占了府衙,奪了城門……」

  景韻帝怒氣衝衝的看著祁歎,他是派李廉漢去平亂的,結果民亂沒平成,反倒加劇了民憤,他怎麼不氣!

  況且,朝廷派去的平亂大臣就這麼被亂民殺了,他這個皇帝臉面往哪擱!

  李廉漢已死,景韻帝無法處置他,只能將怒火發洩到祁歎身上,他一聲怒吼,「你當初舉薦他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祁歎慌亂跪下,「兒臣……兒臣也不知李廉漢會是這般莽撞之人。」

  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罵,李廉漢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枉費他為了得到李廉漢的支持,費了那麼多功夫。

  景韻帝怒火更盛,「不知!你不清楚他的為人就舉薦他?」

  祁歎額頭冒著冷汗,慌忙請罪,「父皇息怒,是兒臣失察,兒臣願意親自前往青縣平叛,以贖已過。」。

  景韻帝怒火稍歇,緩了聲音,「你有良策?」

  祁歎擦了擦額上的汗,朗聲道:「平民百姓,最看重眼前小利,此次叛亂因天災而起,兒臣便許以好處,幫他們渡過眼前難關,倒時他們自會感念天恩,棄械投降。」

  景韻帝沉默不語。

  「請父皇給兒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祁歎叩頭。

  景韻帝猶豫片刻,眉頭稍稍鬆開,「好,朕便派你前去,速速解決此事。」

  「謝父皇!」

  景韻帝忍著怒火歎息一聲,一抬頭就見到祁禹立在那,面容沉靜,目光幽暗,仿似一潭深水,沒有波瀾,也不辨喜怒。

  他不由呼吸一窒,想起那日祁禹在早朝上力阻李廉漢去平亂的事,當然也想起了他那日對祁禹的訓斥,頓覺面上無光,只想快些走人,不由擺了擺手道:「就這樣,都退下吧。」

  景韻帝說完便率先走了,一刻也不想再留。

  「恭送皇上。」眾人跪拜。

  待景韻帝走遠,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林宛柔全身脫力差點摔倒,墨亦池眼疾手快的跨步扶了她一把。

  李梁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二人一眼,知道他與林宛柔再無可能,不由心痛難忍,由愛生恨,冷聲道:「宛柔,你不孕的事,現在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以為你離了我,還能找到好人家麼?」

  林宛柔能和他和離,便已經達成心願,不想再跟他浪費唇舌,因此沉默不語。

  墨亦池負手而立,站在林宛柔身側,沉聲道:「並非所有人娶妻都如同李大人一樣是為了繁衍子嗣,林姑娘氣質如蘭、端莊大方,天下好男人自然心嚮往之。」

  林宛柔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

  李梁看他們更加刺眼,輕哼一聲,陰沉著臉轉身離去。

  祁歎站起身,抿緊了唇,面色複雜的看了安嫿一眼,安嫿淡淡的回望,面色冷淡,神色冰冷。

  祁歎張了張嘴,面色暗了暗,低頭一言不發的快步離去,他知道,此時安嫿正在氣頭上,必不會原諒他,他今日顏面盡失,亦無顏面對安嫿,只能待日後再解釋。

  安嫿收回視線,把一直跪在地上的孫娘扶了起來。

  林娘被仗責後已經昏了過去,安嫿派人將林娘送了回去,另外讓人給她找了名大夫。

  孫娘默歎,「王妃善良。」

  孫娘年紀大了,因為跪的久了,走路不太利索,安嫿便扶著她一步步朝外走,祁禹跟在身後。

  「她應該也是有苦衷,能在最後一刻悔改,還不算太壞。」安嫿柔聲道:「只是雲裳香閨也留不得她了,待她養好傷,便給她些銀兩,讓她離開吧。」

  安嫿雖然不怪林娘,但背叛過她的人,她無論如何不會再留在身邊。

  孫娘又念了一句,「王妃仁慈。」

  她抬頭看著華麗的宮殿,忽然問:「王妃,陛下住在哪啊?」

  「興陽宮。」

  「那皇子、公主們呢?」

  她初次入宮想必好奇,安嫿便一一答了。

  孫娘頓了片刻,又問:「太醫們也住在宮中嗎?」

  「太醫們都在太醫院內。」安嫿指了一個方向。

  孫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陰雲過後露出太陽,金磚碧瓦閃閃發光,她遠遠望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走出宮門,大家便分開各自離去,墨亦池急著擬和離的相關法案,孫娘和林宛柔回鋪子照看生意,安嫿和祁禹則坐馬車回府。

  坐進寬闊熟悉的馬車裡,安嫿終於鬆了一口氣,還好今日只是虛驚一場。

  馬車行了一會兒,祁禹忽然叫車夫停車,走了下去,安嫿掀開車簾,看到祁禹走進一家鋪子,似乎在買什麼東西,陽光照在鋪子的招牌上,在安嫿的角度看不太清楚。

  祁禹回頭望去,便見安嫿從車窗裡露出一張瑩白的小臉,正睜著黑亮水潤的眼往這邊眺望著,金色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將她稚嫩的肌膚染上一層暖暖的色調,光彩動人。

  祁禹不由露出一抹溫柔笑意。

  「爺,好了。」店家遞過一個紙袋,祁禹伸手接過。

  見祁禹往回走了,安嫿才縮回腦袋。

  祁禹手裡拿著一個紙袋,回到馬車裡,他把紙袋遞給了安嫿,一本正經的道:「吃點東西,如岳母所說,吃甜食心情會變好,本王可是親測有效。」

  安嫿不由低笑兩聲,接過紙袋拿在手裡,打開一看,竟是灌糖香。

  栗子顆顆飽滿,色澤純正,加了糖炒之後,香氣逼人,讓人食指大動。

  安嫿素來喜歡吃灌糖香,每每到了冬季都要吃上許多,只是沒想到這個季節竟還有賣灌糖香的,不由有些驚喜。

  她迫不急待的拿出一顆想要剝開,可是她的手上染了丹蔻,栗子圓潤光滑,剝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祁禹將灌糖香拿過去,放在膝蓋上,低頭剝了起來。

  安嫿愣了愣,直到祁禹完完整整的剝好一顆,低聲道:「繡帕。」

  安嫿眨眼,一時未反應過來。

  祁禹唇角勾起,微微抬眸看了安嫿一眼,「難道王妃想要我親手喂你?」

  安嫿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連忙掏出繡帕,鋪在了腿上,然後一顆飽滿圓潤的栗仁就落在了上面。

  安嫿略一猶豫,拿起栗仁放進嘴裡,香甜的味道霎時彌漫口中,栗仁還溫熱著,綿軟細密,帶著甜味,口感極好,她不由彎起眉眼,露出絲絲愉悅。

  祁禹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擴大,低頭繼續一顆一顆的剝著,他的指甲修理的工工整整,圓潤光滑,神情就像他平時擦配劍一樣認真專注。

  安嫿有些捨不得挪開視線,待又一顆新的栗仁落在繡帕上,才努力把注意力從他的手上移開。

  安嫿看著他低垂著的眉眼,想起景韻帝今日待他的不公,不禁睫毛輕顫,鼻尖一酸,這些年祁禹一直在這種不公中度日,無人可說,無人陪伴,其中的酸楚可想而知。

  祁禹抬頭時,便看到她紅紅的眼眶,怔愣了一下,以為她是因為剛才大殿之事後怕,放柔了聲音問:「今日嚇到了?」

  然後微微一笑,把新剝的栗仁放在繡帕上,聲音極輕卻鄭重的道:「以後再不會了。」

  安嫿看著圓滾滾的栗仁,心裡也跟著熱乎乎的,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忍下酸意,問:「林娘怎麼會忽然改了口?」

  祁禹放下剝到一半的栗子,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制的長命鎖晃了晃,「因為這個。」

  「這是什麼?」安嫿疑惑。

  「這是林娘兒子從出生起就一直戴著的長命鎖。」

  安嫿一愣,「你抓了林娘的兒子?」

  祁禹搖頭,「不是我,是衛貴妃。」

  安嫿愈發的疑惑,「那這長命鎖怎麼會在你手裡?」

  「那日青縣的人來府上鬧事後,我擔心有人會利用他們做文章,畢竟青縣正亂著,不得不防,所以便派暗衛跟著他們,數天前暗衛來報,青縣的男人遇到黑衣人,被打至重傷,然後被另一群人所救,救人的那群人正是衛貴妃的人,我知其中必有問題,派人青縣細查,果然查到衛貴妃的人還抓了林娘的兒子,所以我便讓人偷偷把她兒子救了出來。」

  原來如此,還好此次祁禹早有防範,棋高一招,沒有讓他們的計畫得逞有,驚無險的渡過了。

  「可惜皇上不肯調查清楚此事。」安嫿微皺眉頭。

  「父皇還要用祁歎牽制我,自然不捨得罰祁歎,從我自戰場回來後,他一直怕我勢力擴大,前段時間他已經訓斥過祁歎,即使這次的事,他心中再氣,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再罰祁歎,在他眼裡,兒子們為了爭權奪位耍些手段沒關係,但絕不能讓其中一方徹底占了上風,至少現在不能,否則,他早就立祁歎為太子了。」 祁禹勾唇淺笑,語氣嘲諷。

  安嫿不想他因景韻帝傷心,低頭挑了一顆最大的栗仁放到他唇邊,「你也吃點。」

  祁禹眼中陰霾散去,嘴角的笑再次漾開,嘴唇輕咬栗仁,吃了下去。

  溫潤的唇畔劃過安嫿的手指,她心裡一跳,霎時收回了手,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剛才的舉動太過親密。

  正巧馬車到了王府,安嫿把繡帕裡的栗仁仔細包好,小心攥在手裡,低著頭道:「我先回屋了。」

  然後連忙下了馬車,看到管家胡亂的點了點頭,就往府內走。

  管家看著快步離去的安嫿愣了愣,不由問道:「王妃怎麼了?」

  祁禹俐落的跳下車,看著安嫿跑遠的背影笑了笑,「沒事,以後每日派人去城東買些灌糖香送到王妃屋裡去。」

  管家努力眨了眨眼,盯著祁禹唇角的笑,連忙答應下來,「知道了,王爺。」

  他沒有看錯吧,他家王爺笑了?

  祁禹想起安嫿那雙白皙細膩的雙手和泛著粉嫩的指甲,又添了一句,「買來後,先送來給我。」

  「是。」管家躬身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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