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
他兩腳不沾地,人落在一口箱子上,凝神聽一聽,什麼動靜也沒有,他蹲了下去,伸手抓住了旁邊一口箱子的銅鎖。
突然,一個低沉話聲起自身後:“看不見吧,我來照個亮兒。”
光亮一閃,一隻手拿著打著的火摺子遞了過來。
黑衣人蒙著面,讓人只看得見他那雙既圓又亮的眼睛,他大吃一驚,機伶一顫,一個飛肘往後撞去。
他撞著了,可惜手肘撞進了人的手裡。他只覺那隻手五指一緊,他立即半身酸麻,動彈不得。
那隻手把他拉轉了過去,他眼前站著的是費獨行。
費獨行含笑低低說道:“小兄弟,什麼時候到京裡來的?多少日子不見了,令師孫老爺子安好,你也好。”
黑衣人失聲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費獨行淡然一笑道:“當今世上只有賢師徒這種能手,才能做出這種漂亮的案子,也只有賢師徒才會仗著藝高人膽大敢再來二回,小兄弟,我沒有得罪賢師徒,幹嗎這樣整我?”
黑衣人咬牙說道:“你沒有得罪我們,你卻賣身投靠……”
費獨行微一搖頭截口說道:“小兄弟,有些事你不懂,我只能告訴你,人各有志,你在這兒歇會兒吧,我還有別的事,失陪了。”
他鬆了黑衣人的手肘,飛快一指點倒了黑衣人。
他掀開了一口大木箱,就是姚師爺親自押著抬進抬出的那一口,他是從箱子後頭掀蓋,原來箱子後頭,蓋邊上沒有合葉,儘管前頭鎖著,後頭照樣能開。
費獨行把黑衣人放進了大木箱裡蓋上,滅了火摺子,轉眼工夫之後,往屋上看,費獨行已經從屋頂那個洞裡鑽了出來,他沒有動那塊鐵片,只把四片瓦蓋好,他也爬在瓦面往後挪,看看快到邊了,他振腕把手裡的火摺子往左扔去。
火摺子落在院子裡,“叭”地一聲,引得庫房後四名護衛跟那名領班一扭頭,他身子平竄而出,往後牆外落去。
小黑胡同裡站著個黑影,費獨行人在空中便一指點出,他不等黑影倒地便伸手接住了黑影,然後他抱起黑影一閃就不見了。
片刻工夫之後,費獨行又出現在小黑胡同裡,他長身而起從後牆外翻進了院子。
四名護衛跟那名領班馬上就發現了他,叱喝聲中佩刀出鞘,就要撲去。
費獨行及時喝道:“別冒失,是我。”
那名領班與四名護衛怔住了:“大領班,是您?”那名領班的臉色不對了。
四名護衛的叱喝把所有的明崗都引過來了,費獨行連說沒事,讓他們各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然後他望著那名領班道:“兩個賊我拿住了一個跑了一個,趕快稟報姚師爺,請姚師爺來一趟,快。”
那名領班恭應一聲,撒腿跑了。
那名領班走了,費獨行又望著一名護衛道:“你去稟報姚師爺,就說我說的,讓他帶著人來把那四箱子抬走。”
那名護衛聽得一怔,費獨行一擺手,沉聲又道:“讓你怎麼做你怎麼做就是,快去。”
那名護衛沒敢再吭氣兒,也撒腿跑了。
費獨行突然騰身而起,又翻出了後牆外。
一條黑影在夜色中狂奔,他身後不遠處有條黑影在跟著他,可惜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片刻工夫之後,前頭那條黑影到了天橋東一條小胡同裡,停在兩扇小紅門之前,他抬手剛要敲門,後頭那條黑影掠到,一掌劈了下去。前頭那條黑影連哼也沒哼一聲便爬了下去。
後頭那條黑影抱起他來拐進了旁邊一條小胡同,把他往小胡同那黑牆根兒一放,長身上了牆頭,上一翻便進了院子。
他落在小院子中間,上房屋裡沒燈,東廂房卻亮著,兩扇門虛掩著,窗戶上有兩個人影。
這當兒既有燈光也能看清楚人了,站在小院子中間的,是費獨行。
他輕咳一聲,道:“不速之客夜訪,請主人現身說話。”
窗戶上的人影一閃,東廂房裡的燈滅了,只聽裡頭傳出個蒼勁話聲:“是哪位朋友蒞臨?”
費獨行道:“孫老爺子,張家口故人到了。”
東廂房兩扇門豁然大開,人影一閃,孫震天當門而立,滿臉堆笑一抱拳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費老弟,請進,姑娘,點燈。”
東廂房裡的燈又亮了,孫震天側身一旁,含笑舉手肅客。
費獨行笑笑一抱拳:“打擾了。”邁步走了進去。
進東廂房,一位美姑娘圓睜美目,直直地望著他。
費獨行一怔脫口叫道:“駱姑娘。”
駱明珠沒答理,頭一低,退向後去。
孫震天一旁賠笑說道:“你們認識是不?那更好,省得我介紹了,明珠到京裡來是來找個朋友的,哪知她那個朋友得了急病死了,她本來是要回承德去的,後來碰見我讓我留下了,現在成了我的乾女兒了。”哈哈一笑道:“坐,坐,費老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