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
第十一章 俏慧丫環
姑娘看了看費獨行,帶著一陣香風到了跟前,淺淺一禮道:“婢子見過費爺。”
費獨行抬了抬手道:“不敢當,姑娘少禮,姑娘是……”
青衣姑娘大眼睛眨動了一下,道:“怎麼?杜爺沒跟您說麼?”
費獨行道:“他沒跟我說什麼?”
青衣姑娘道:“杜爺真是,婢子叫慧香,是師爺派在這兒侍候您的。”
費獨行知道有人侍候,杜毅臨走的時候說過,他可沒想到侍候他的會是這麼一位美姑娘、俏丫頭。他似乎呆了一呆,道:“姚老待我太厚了,我怎麼敢當。”
慧香看了他一眼,話鋒忽轉:“費爺,您要不要喝茶?”可真是進門就當差啊!
費獨行忙道:“謝謝。我不渴,要喝的時候我自己倒。”
慧香道:“那,我給您打盆水,您洗把臉……”
費獨行忙又說道:“不了,姑娘別麻煩了,待會兒我自己來。”
慧香看了他一眼道:“您要是什麼都自己來的話,我在這兒幹什麼?”
她沒再等費獨行多說,擰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工夫,她端著一盆水進了書房,盆裡還有條新手巾,往張凳子上一放,道:“費爺,您清洗把臉吧。”
費獨行只得“謝”了一聲,把手中的書往桌上一放走了過去。
剛洗好臉,慧香在身後問道:“您在看書呀?”
費獨行回過身,慧香站在書桌旁,手裡拿著他剛才放在桌上的那本書,一雙美目正望著他。
費獨行道:“不,我隨手拿起來翻翻。”
慧香道:“聽杜爺說,您有一身好武藝,沒幾個人是您的對手。”
費獨行道:“別聽他的,我只是學過幾天武,其實在江湖上行走的誰沒學過兩套。”
慧香道:“您也是江湖上來的?我還當您是從哪個衙門調來的呢,府裡頭從江湖來的人不少,可是您跟他們都不一樣。”
費獨行笑笑說道:“怎麼個不一樣法?我比誰多個鼻子多張嘴?”
慧香忍不住也笑了,瞟了他一眼道:“您真會說笑話,我說的是真的,府裡頭來自江湖的人我都見過,可沒見有一個摸過書的……”
費獨行道:“我也不過是隨手拿起來翻翻……”
慧香道:“他們連摸都沒摸過,別說翻了,還有,他們一個個都是粗裡粗氣的,連說話都是橫鼻子豎眼睛的。”
費獨行笑笑說道:“那或許跟一個人的性情、脾氣有關係。”
“不。”慧香道:“您見過讀書人哪一個是粗裡粗氣,說話橫鼻子豎眼的?”
費獨行道:“姑娘,武夫跟文士究竟不同。”
慧香道:“您這個從江湖上來的,卻帶著斯斯文文的書生氣質,這就是您跟他們不同的地方。”
費獨行笑道:“姑娘會說話。”
慧香道:“我說的是實……”忽然“哎喲!”一聲急道:“您怎麼站著說話,您快請坐吧。”她往旁邊讓了讓。
費獨行站著沒動,道:“站會兒有什麼要緊,江湖人,一天到晚在外頭跑,還怕站。姑娘不也站著麼?”
慧香道:“您跟我們不同,我們是下人。”
費獨行笑笑道:“就整個中堂府來說,我也是個下人。”
慧香道:“可是在這兒我是侍候您的,您快請坐吧。要是讓人看見了,把話傳到師爺耳朵裡去,我可就糟了。”
費獨行道:“姚老那麼厲害麼?”
慧香道:“那倒不是,只是這是禮,這是規矩,到哪兒也得守這個。”
費獨行道:“這兒沒人看見,等有人來的時候我再坐下也不遲。”
慧香道:“您要不坐,我可要走了。您不知道,府裡的規矩大得很,沒有一個敢不遵守的。”
費獨行微微一笑道:“好吧!既是這樣,那我就坐下。”他走過去坐在了書桌後。
慧香過來兩步到了書桌旁道:“這樣我也可以放心多說幾句話,我聽說江湖上的人都有他經常活動的地方,那叫什麼道、路、又像線,您是哪條道兒上的?”
費獨行笑道:“我沒有一定活動的地方,哪兒都去。可以說我是任何一條道兒上的,也可以說我哪一條道兒上的都不是。”
慧香眉鋒微皺道:“這我倒是頭一回聽說。”
費獨行道:“姑娘不是說我跟他們不同麼,索性我來個岔樣兒的。”
慧香沉吟著道:“那……他們都有個外號,您的外號是……”
費獨行搖搖頭道:“我也沒有外號。”
慧香看了他一眼道:“您跟他們可是真不同啊!”
這位姑娘挺愛說話,不住地問東問西,費獨行也一直跟她聊著,答的都是不疼不癢,而且也絕不問和坤府裡的事。
這座深宅大院美輪美奐自不在話下,可是這麼一座深宅大院似乎只有慧香跟那守門的大漢兩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實在很無聊。
慧香走了之後,費獨行出去到處逛了逛,地方大得很,亭、台、樓、榭都逛遍了,卻沒看見一個人影。
吃過了晚飯,費獨行正在書房燈下坐著,慧香又來了,俏丫頭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燈下看,更美更動人,她可真是既慧又香。
她給費獨行帶了一杯剛沏好的茶進來,把茶往費獨行面前一放,道:“茶飯都是我做的,您覺得怎麼樣?”
費獨行輕“哦!”一聲道:“太好了,天廚星,女易牙不過如此,長這麼大這是我吃過的最好、最舒服的一頓飯。”
慧香嬌靨上紅紅的,一雙大眼睛更見水靈:“那是您誇獎,說真的,您可別客氣,我是個侍候您的,不知道您要在這兒住多少日子,菜是淡是咸您可要說,要不然您不是老吃沒滋味兒的,便是老吃過鹹的。”
費獨行道:“我知道,姑娘放心,我會說的,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只是姑娘做的菜不咸不淡,恰好,正合我的口味。”
慧香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麼,費爺?”
費獨行笑道:“我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是不,姑娘?”
慧香笑了,她目光一凝,忽然說道:“費爺,您住在這兒難受不難受?”
“難受?”費獨行“哈!”地一聲道:“住在這麼一個氣派地兒,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安安穩穩,舒舒服服,一無憂,二無慮,寂寞的時候有姑娘這麼一位善解人意的人兒陪著聊聊,拿神仙跟我換,我都不換,這難受二字從何說起?”
慧香道:“我不信您這個在江湖上一天跑到晚的人,突然這麼歇下來,會待得慣?”
費獨行搖搖頭道:“姑娘錯了,江湖人最能隨遇而安,最能適應環境,江湖的環境,最為複雜,一個久走江湖造的人,自然而然就練就了這麼一套適應的本領。再說,江湖生涯我也過膩了,換換環境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怎麼會待不慣?”
慧香道:“是這樣麼,費爺?”
費獨行微一點頭道:“不錯。姑娘,是這樣。”
慧香道:“據我所知,過慣了居無定所,東飄西蕩生涯的人,是過不慣這種日子的。”
費獨行道:“姑娘不是說我跟一般人不同麼,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別人過不慣,我能過得慣的道理所在吧。其實,這種日子也過不了多久的,姚老之所以要我,並不是讓我來享福的,要養大爺哪兒找不到人,幹嗎非找我不可。”
慧香聽得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