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
九夫人“嗯”了一聲道:“你是哪兒來的?以前是干什麼的?”
費獨行道:“回九夫人,草民以前在關外江湖。”
九夫人道:“費獨行,你這個關外來的江湖人,膽子不小啊?”
費獨行道:“草民愚昧,請九夫人明示。”
九夫人道:“你還跟我裝糊塗,好,聽說你打了我的護衛,有沒有這回事兒?”
費獨行就知道是這回事兒,當即說道:“回九夫人,確有其事,但曲不在草民。”
九夫人道:“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只你承認確有其事就行了,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你打聽打聽問一問,這北京城裡大小的官員都算上,誰敢打我的護衛,來人,給我綁起來。”
“喳。”地一聲答應,如狼似虎般過來了兩個,一人架一條胳膊把費獨行架了起來,第三個過來拿繩子就要綁。
費獨行猛然抬頭,現在他看見了,九夫人高坐在上,美豔的嬌靨上佈著一層薄薄寒霜,一雙目光正冷冷地望著他,那瘦高個兒就站在她右手邊,他道:“九夫人,草民剛才說過,曲不在草民。”
九夫人跟沒聽見一樣,道:“給我綁緊了。”
那瘦高個兒拿眼瞟了費獨行一下,一欠身道:“稟您,奴才有話。”
九夫人眉梢兒微揚道:“說。”
那瘦高個兒道:“據奴才所知,這個人是姚師爺找來的,您得顧點兒姚師爺的面子。”
九夫人冷笑一聲道:“我顧他的面子,誰顧我的面子?今兒個我打了他,我看看哪一個敢吭一聲。”
就這麼幾句話工夫,那條繩子已給費獨行來個五花大綁,費獨行沒掙扎,也沒說話,只把一雙目光逼視著九夫人。
而那位九夫人卻是無動於衷,只聽她冷喝說道:“給我打。”
那瘦高個兒往下首一偏頭,道:“秦彪。”
他真會找人,秦彪不但個子大,出手也絕輕不了。
秦彪那裡恭應一聲,走過來揚起蒲扇般大巴掌就打算先給費獨行個嘴巴。
九夫人道:“不許報復,用你的馬鞭子。”
不許報復,那麼這叫什麼?
秦彪不敢不聽,立即從腰間抽出了一根馬鞭,馬鞭插在腰裡,足見是早預備好了。
秦虎抽鞭在手,照著費獨行胸前“唰”地就是一下。這一下不輕,費獨行的衣裳破了,肌膚腫起一條,都見了血。
費獨行沒動沒哼,便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他只用一雙目光逼視著坐在對面的九夫人。
秦彪唰、唰、唰一連幾鞭,費獨行上身衣裳全破了,鞭痕縱橫交錯一條條,整個胸膛上都是血,而費獨行仍然是面不改色,沒動沒哼。
瘦高個兒陰笑一聲道:“好硬的骨頭,讓我來。”他邁步就要過來。
九夫人忽然一抬皓腕道:“夠了,把繩子解開,給我摔出去。”
剛才挨鞭抽,費獨行能面不改色,如今這句話卻聽得費獨行臉上變了色,他道:“九夫人,打已經打了,罰也已經罰了,即使草民有罪,也應該已經抵了,還請九夫人讓草民留下來。”
瘦高個兒冷喝說道:“大膽……”
九夫人再抬皓腕攔住了瘦高個兒,一雙冷漠目光望著費獨行道:“你想留下來?”
費獨行道:“回九夫人,是的。”
九夫人道:“你為什麼想留下來,貪這份不用愁的吃、穿、用?貪這份人人羨慕、人人畏怕的權勢?”
費獨行吸了一口氣道:“回九夫人,是的。”
九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倒是挺老實的。好吧!我成全你,不過我要告訴你,和中堂府這個差,可不好當啊。而且,你進門來先惹了我,往後的日子也不會怎麼好過。”
費獨行道:“謝謝九夫人,草民知道,這是草民自願的,縱然是粉身碎骨,草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九夫人那雙目光忽然間變得像兩把刀:“這話可是你說的?”
費獨行道:“是的!在場的這些人都可以作證。”
九夫人望著他點頭說道:“好,好,鬆了他的綁,讓他出去。”
架著費獨行的兩個黑衣漢子恭應一聲,七手八腳解下了費獨行身上的繩子,繩子上沾滿了血,兩個黑衣漢子似乎是故意的,手上一點也沒放輕,把費獨行胸前的鞭傷都扯破了,而費獨行仍是連後頭也沒皺一下。
身上的繩子解了去,費獨行行了個跪拜禮道:“謝九夫人恩典。”站起來轉身行了出去,步履跟剛才進來時一樣。
這個跪拜禮是他自願的,要不是這位九夫人的成全,他就會跟這份“不用愁吃穿用”,這份“人人羨慕、人人畏怕”的權勢絕了緣。
望著費獨行那頎長而健壯的身影,九夫人那如花嬌靨上飛快掠過一絲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道:“柳舞陽,今兒晚上的事兒交給你了,我要歇著去了。”
瘦高個兒躬下身去,恭恭敬敬地“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