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
費獨行“哈!”地一笑道:“你夠英雄夠硬的,奈何你這位三師哥他下不了手。”
中等身材漢子咬牙說道:“姓費的,你為什麼不殺我,你殺了我算了。”
費獨行淡然一笑道:“我要殺你只消一指頭,可是殺你這種人會污我雙手……”臉色一沉,喝道:“告訴我,你們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中等身材漢子道:“你還不配問。”
費獨行冷冷一笑道:“是麼?”
他五指用了力,中等身材漢子疼得發了抖,額上都見了汗珠,但卻沒有哼一聲,身軀也沒有動一動。
英武中年漢子道:“我告訴你,我們是神州七俠的門下。”
費獨行“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顧大先生幾位的高足,顧大先生幾位怎麼會教出你們這種徒弟,沖顧大先生幾位的面子,我不難為你兩個,歸告顧大先生,眼下該殺的人很多,別淨在費某人一個人身上打主意,那會徒勞無功,將來還會後悔,去吧!”
他手往前一送,中等身材漢子踉蹌著直往英武中年漢子身上撞擊,但中等身材漢子畢竟是個高手,眼看就要撞上英武中年漢子,他一個旋身已然閃向一旁,同時他從懷裡掣出了一隻金光四射的短劍,作勢欲撲。
費獨行臉色一寒,兩眼威棱暴射,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老實告訴你,我賣顧大先生的面子,別人可不見得也跟我一樣。”
英武中年漢子伸手攔住了中等身材漢子,冰冷說道:“姓費的。你不要神氣,我們兩個奈何不了你,可並不意味沒有能奈何你的人了,從現在算起,你只要能活過三天,我這個陸字可以倒寫,你等著吧!”
他拉著中等身材漢子退了出去。
費獨行道:“二位走好,恕我不送了。”
英武中年漢子跟中等身材漢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開門快步行去。
費獨行搖搖頭,笑了。
快晌午的時候,杜毅來了,一個人,進門便道:“費兄真是信人。”
費獨行淡然一笑。道:“好說,客棧裡雖然沒你的人了,可是客棧四周佈滿了,我寸步難行,還能上哪兒去。”
杜毅臉一紅道:“天地良心,兄弟怎麼敢,再說,已經是一家人了,用得著麼?”
費獨行談笑道:“我有沒有冤枉你,你自己心裡明白。”
杜毅臉又一紅,旋即乾咳一聲道:“兄弟是來給貧兄道喜的,恭喜費兄,賀喜費兄,費兄的條件姚老是一句話沒說,全答應了。”
費獨行臉上並沒有喜意,只輕輕地“哦!”了一聲,淡淡地問了一句:“是麼?”
“當然是。”杜毅應了一聲,旋即換笑說道:“錯非是費兄,換個人也別想提什麼條件,費兄,兄弟在和中堂府幹了這麼多年了,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啊!”
費獨行淡然說道:“你放心。士為知己者死,只要有人拿真心對我,我也會把心交給他的。”
杜毅道:“那就行了,費死是個明白人,用不著兄弟多說什麼。不過有件事兄弟不能不先小人後君子一番,費兄只要拿出本心來幹,兄弟保費兄你短期內被提拔重用,一步登天,可是費兄要是有什麼二心……”
費獨行兩眼威棱暴射,直逼杜毅。
杜毅嚇得一哆噱,忙住口不言,但他旋又改口說道:“費兄,兄弟是不得不說,你剛才沒聽兄弟說麼,咱們先小人後君子……”
費獨行兩眼威棱倏斂,道:“沒有人怪你,你放心,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會任憑你們處置的,其實,到了那個時候也由不得我了。”
杜毅道:“例行公事,兄弟是不得不說,其實,兄弟不希望有那一天,兄弟知道,也不會有那一天的。”
費獨行緩緩說道:“真有那一天是會連累你的,我怎麼能連累朋友。”
杜毅暗暗一驚,忙賠笑說道:“是啊!費兄鐵錚錚的一條血性漢子,豈會是那種人。”
費獨行往炕上一坐道:“慚愧得很,我要是血性漢子,也不會吃和坤這碗飯了。”
杜毅為之一怔,心也往下一沉,費獨行弄得他有點哭笑不得,還有點心驚肉跳。
費獨行說完了這句話,身子隨著往後一仰,要往炕上躺。
杜毅忙道:“費兄要幹什麼?”
費獨行人已躺下去。道:“累了,歇會兒。”
杜毅忙道:“別歇了,咱們現在要走了,等到了地兒之後,有的是功夫讓你歇的。”
費獨行目光一凝道:“走?上哪兒去?”
杜毅道:“費兄真是,你現在已經進了這個門兒了,還能讓你在客棧裡住麼?”
費獨行道:“怎麼?進了這個門兒就不能住客棧了?會扣月俸?”
杜毅道:“不是。費兄你完全弄擰了,兄弟是說你現在已經進了這個門兒了,再讓費兄你住在客棧裡,那還成什麼話,住處已經給費兄安排好了,可比客棧強上個千百倍。”
費獨行道:“原來如此,那是好事,走。”他挺身而起,道:“你等會兒,讓我收拾收拾。”
說收拾也沒什麼好收拾的,行囊簡單得很,原是掛在鞍旁的一個革囊,裡頭放著幾件換洗衣,往肩上一搭,再拿起大帽跟馬鞭,就沒東西了。
費獨行一邊收拾一邊道:“對了,我托你的事兒怎麼樣了?”
杜毅道:“費兄放心。兄弟人已經派出去了,他們一刻也沒閒著,只要一有信兒,兄弟會馬上告訴費兄的。”
費獨行沒再說話。
兩人兩騎馳到了什剎海南岸,在老柳蔭中一座深宅廣院的兩扇朱門前停下。
這地方不但清幽,而且高雅。
遠處人不少,近處靜悄悄的,只有偶爾風過,垂柳拂動,一條條,一絲絲,數都數不清。
費獨行抬眼打量道:“我還以為和中堂府是在內城呢,真沒想到是在這兒。”
杜毅道:“不。這兒是中堂的別業,姚老對費兄特別看重,所以才把費兄安置在這兒,別的人想來還不能來呢!”
費獨行“哦!”地一聲,淡然笑道:“那我真是榮幸之至。”
杜毅不自在地笑了笑,翻身下馬,走向兩扇朱門旁一個偏門,敲了門,剛敲兩聲門就開了,開門的是個穿褲褂大漢,一見杜毅立即哈腰叫了一聲:“杜爺。”
杜毅大喇喇的沒有答理,一指費獨行道:“這位就是費爺,把費爺的坐騎接過去。”
大漢快步走了過來,欠身叫了費獨行一聲,雙手接過費獨行手中的韁繩。
費獨行可不像杜毅,一聲:“謝謝,有勞了。”跟著前頭帶路的杜毅行進了偏門。
好大的一個院子,但這不過只是前院,踏著花間青石小徑到了後院再看,後院比前院還大,林木森森,亭、台、樓、榭,一應俱全。
費獨行看得不禁嘆道:“天上神仙府,人間王侯家,當真是一點都不差,別業尚且如此,那中堂府就可想而知了。”
杜毅道:“費兄就住在這兒,兄弟剛才所說姚老特別看重費兄之言不差吧?”
杜毅帶著費獨行進了一間精舍,這間精舍,緊挨著水榭,裡頭擺設之氣派豪華自不在話下。
精舍從中間一分為二,進門處是個小客廳,棗紅色的幾椅,大紅緞子面兒的墊子,連一套茶具都是官窯裡燒出來的上好瓷器。
費獨行看得連聲直道:“真好,真好。這麼多年江湖生涯誤了我,這種地方嚮往我是連見也沒見過。”
杜毅唇邊掠過一絲得意笑意,抬了抬手道:“費兄且慢誇讚,再看看裡頭再說。”
正對著精舍門的那堵牆,有個像凸字頂部的地方,凹進去了一塊,有垂著簾的兩扇門正對著,左邊一間,是個精緻小書房,右邊一間才是臥室。男人的臥室,用不著多華麗,但卻很考究,連床上那床被子都是新的,雪白的細布里兒,大紅的緞子面兒,看著都讓人舒服,別說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