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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當名士》第83章
第83章

  宋時得了御賜的封賞回去,家裏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他們家幾輩子也就出了一個見過天顏的子弟,頭一回得聖上封賞,宋二哥喜得當場就摸出成錠的銀子打點送弟弟回來的內侍,又安排家人酒樓買好酒好菜,請街坊鄰居和在京的朋友來吃酒。

  宋大哥雙手托著弟弟得的東西擺到案上,親自在桌前點上香燭,還不忘提醒一句:“時官兒你親自去把你桓三哥請來,咱們家不是那不記恩義的人家,你得這賞賜,也有他的功勞。”

  桓凌可是有些日子沒到他們家了。

  他又補了一句:“或許他們都察院事忙,你看看情形,別打擾了他的公務。”

  宋時答應是答應了,心裏卻揣著幾分忐忑,不知見著小師兄該怎麼相處……也不知他這些日子沒來他們家,是不是告白之後想起來不好意思了。

  宋時腦中不期然冒出那天的情形,下意識搓了搓手指,轉身就往外走。他二哥正好從院裏回來,撞見他心不在焉地往外走,便一把揪住他問道:“你往哪兒去?先把你得了聖上封賞的好消息告許了祖先再走。”

  宋時這才回過神來,跟著哥哥們在案前遙告祖先,而後去換了出門的衣裳,拿著新做的翰林編修帖子,到都察院門外找人。

  門外值守的差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主動替他傳話,還把他領進值房喝茶。過不多久,桓凌便匆匆跟著人出來,見了他便露出一點笑容,溫雅地問道:“恕我來遲了。宋師弟特來尋我,莫非有什麼要事?”

  他看似和平常無異,過門檻和坐下時身體卻有幾分僵硬,眼神更是異樣明亮,含著難隱藏的期盼。

  宋時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兄弟濾鏡再也帶不上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意……看出來之後感覺還有點兒高興。

  這還像一個直男該有的反應嗎?

  他心裏不禁重重歎了口氣,掩飾性地端起茶杯沾了沾唇,看著引路的差役下去才說:“沒什麼正事,就是剛才被聖上召進宮演示油印法,得了些賞賜,兄長們叫我請師兄晚上過去吃頓便飯。”

  桓凌驚喜地說:“好!好!這樣的大事是該慶賀,我去向總憲大人請個假,這就隨你回去!”

  他站起來就要走,宋時倒比他更經心他的事業,連忙攔他:“晚上才吃飯呢,你先好好當值,別叫總憲、副憲和你院裏同僚看著你為這點小事就請假——”

  他的聲音說著說著又低了幾分,勸道:“你前陣子剛為我、我們家的事自請外放,好容易回來,得好好表現。”

  桓凌剛站起身要走,聞言便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歎了一聲:“我聽見這話,就想起當初剛到福建時你是如何說我的。自那時到如今,唯有你待我是從沒變過的……可惜人心不足,得隴望蜀,總想你再變一變。”

  他說著話腰都弓下來了,離著人越來越近。

  宋時的心臟連跳了幾下,右手死死攥在官椅扶手上,硌得指尖發白,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不都說古代人古板嗎,他一個古代人怎麼這麼會撩?

  都是穿越太祖帶的時代風氣不好了!

  他習慣性的把問題推向社會,緊抿著唇盯著桓漸漸放大的臉龐。好在青天白日下,又是在都察院裏,他倒沒再越矩,只說了句話便又把身子直起來了。

  宋時強壓著呼吸,半才把胸中那口氣細細地、不招眼的吐出去,盡力平和地說:“打擾師兄許久,我先回去準備了。”又加重吐字說了一句:“家兄還要請些朋友到家,人多熱鬧,師兄願意帶人來也不妨!”

  別再跟上回似的簾子都不拉,關上門就敢跟他表白了!

  桓凌自然聽得懂這言外之意,含笑應下,又低聲打趣了他一句:“愚兄年紀尚輕,耳力還好,聽得清你說什麼,不必這樣用力說話……看你累得臉都紅了。”

  宋時就臉沒紅,也得被他這話說紅了,盯著他運了運氣,終於發現了新大陸,點著他隱隱透紅的耳根說:“師兄說這半天話也夠費氣力了,看你累的耳朵都紅了。”

  ……幸虧他們預先叮囑門房不許打擾,不然有人進來聽見他們師兄弟這對話,就得去向朝廷檢舉這兩科會試舞弊。

  宋時忍到臉不熱了才匆匆離開,桓凌又回到寇里查閱舊兵報,晚上散衙之前,卻找本科掌印給事中張大人借了匹馬。

  張給事詫異道:“你家不是有車來接,怎地看上我這匹老馬了?”

  桓凌淡定地說:“今日宋師弟請我過府,聽說他家裏還請了別的客人,門前必定擠得厲害,我乘車過去豈不要被堵在大街上了?還是騎馬方便。”

  不過這馬車也不可浪費。

  他牽著張大人的馬與他走到得門口,見著家裏的車馬在街前停著,便引了張大人過去,吩咐道:“將張大人送回家,我晚上要去宋家赴約,你代我和祖父說一聲罷。”

  那車夫慌忙叫道:“三爺,老太爺是派小的來接你……”

  話未說完,桓凌已撥轉馬頭,瀟灑地打馬踏向長街深處。那車夫想追上他,又不敢扔下眼前這位大老爺不管,只得先把張給事中送到家,回去跟將事報給管家。

  三爺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馬,還扔了個上司叫他送,他做下人的也管不住他。

  桓侍郎聽了管家稟報,冷哼一聲,擺了擺手:“罷了,他主意大了,連我也管不住他,何況一個車夫!”

  他卻也不好派人把桓凌叫回來,便叫人在院中點上燈燭,坐等他回家。

  直到二更過後,桓凌才夾著一匹大紅湖絲綢緞回來。進門便見家裏燈火通明,嚴陣以對,管家桓知福走上前道:“老太爺今日心中有事,桓三爺進去便先賠個禮吧,莫叫他老人家生氣。”

  桓凌點了點頭,夾著綢緞就往主院走,知福想替他拿著,他搖頭道:“這是宮裏賜的東西,我親自拿著才顯誠意。”

  這合是宋時從宮裏得的賞賜之一。

  他拿了東西還沒到家,就把這些東西該送誰都安排到了:那身官袍他自己留下;禦酒藏到窖裏等著爹回來一家人喝;幾匹絲綢給他娘、姨娘和嫂子們分了做衣裳;兩位兄長一人一朵金花留念;銀錠打成銀錁子給侄子們壓腰。

  他兄長們本不好意思要他的東西,他卻一定要分,要讓家人都沾上皇家的喜氣,兩位兄長卻之不過,便取了金花,又商量著要給桓凌一份作謝禮。

  於是晚上他吃過酒宴,將要回家時,宋曉便挑了最好的一匹綢親手送給他,感激他這些年在福建照顧宋家父子、教宋時念書、幫他辦講學會……

  他醉意朦朧地說:“你是閣老府的公子,見識多了宮裏的東西,自是不稀罕。可這上賜的綢緞是我家難得的珍惜之物,唯將此物送你才能略表心意。”

  禦酒雖好,桓凌卻是時常出入他們家的,到時候在家宴上便喝到了,還是這綢緞更適合作謝禮。

  宋時本來想挑件青緞子給他,可這兩年蘇州名士的衣著已興到京裏,時興的是大紅、紫紅的鮮豔衣料,青色稍顯過時,又怎麼能當謝禮送人?

  兩個哥哥做主,揀了匹又濃又正的大紅綢緞給他。

  桓凌夾著紅綢到堂上,他祖父自然看得不順眼,叫他把宋家拿來的東西扔下。他雙手捧著綢緞,笑道:“這是御賜的東西,怎能不恭敬?請祖父稍待,孫兒將這匹綢緞收好便來領責罰。”

  綢緞算什麼,宮裏賜的東西算什麼,他們桓家得的少麼?周王妃難道賜不下來麼!

  桓侍郎怒其不爭地說:“我桓家是造了什麼孽,你這孩子竟一心想著個男人,一匹宮緞就當好東西了!你也不想想,若有人知道你看上退了親的妹婿,咱們家上下如何做人,你妹妹在宮中會不會受人非議?”

  原本桓王妃的處境就夠艱難的了,自家哥哥再與她前未婚夫傳出什麼“佳話”,可不叫她受人嘲笑?

  上回大兒媳到宮中,桓王妃便在她面前訴苦許久,說是周王對宋時頗有興趣,還想借來桓家的機會召見宋時。這前未婚夫與丈夫見面,她只消想一想就羞愧無地,深宮中又無可以交心的人,每日都鬱鬱難安。

  桓侍郎不住地數落他,桓凌只是抱著綢緞靜聽,聽他罵累了才輕輕地笑了一下:“祖父放心,時官兒還未許我什麼,我本就不打算與外人說。元娘那裏我會去請伯母勸解,她如今得償所願做了王妃,就該盡王妃本份,以周王為重。時官兒與她的婚事早已了斷,元娘也不該再想著他了。”

  他轉天便到內院求見伯母,請她進宮替妹妹開解心事;而另一邊宋時也背著人偷偷找到了資深斷袖趙書生,向他請教感情問題。

  本朝的斷袖青年,到底為何喜歡男人呢?

  趙書生用一種近乎震驚地眼神看著他:“宋兄不是絕不好男色嗎,怎麼如今……是看上了哪家的……”

  難不城是京城的男娼比他們福建的好?

  也不能啊,他倒聽說過京郊有男娼做半掩門的買賣,但也沒有少笙當年那樣堪當行頭的絕色,又不像蘇州小倌兒似的會唱戲,都只能說是平平啊。

  宋時嚴肅莊重地說:“趙兄過慮了,我只是感于世風如此,問問你一般人為何喜歡,沒有自己要包占誰的念頭。你不須疑心,我何必騙你?歷代以來才子名妓都是風流佳話,本朝南風也不減南宋,難不成我家裏養幾個男娼還是說不出口的事麼?”

  作者有話要說:策問內容選自楊一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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