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谷豐

　　冰舞是一種雙人滑的花樣滑冰。

　　在觀眾看來，雙人滑和冰舞幾乎一樣，就像一對“孿生”兄弟，但事實上兩個項目之間存在極大的差異。

　　雙人滑有托舉動作，需要將女伴兒舉過頭頂。

　　冰舞的托舉高度卻不能夠超過男伴兒肩膀。

　　雙人滑需要完成各種旋轉和跳躍動作。

　　冰舞則被成為舞蹈跳躍和旋轉，不側重難度，而是藝術性。

　　也就是說，雙人滑相當於男單和女單的雙人專案，都需要完成難度技術動作。冰舞是真的，非常純粹的，在冰上跳舞。

　　那麼在冰上跳舞是不是就很簡單了呢？

　　當然不是。

　　冰舞選手需要足夠的，甚至是非常出色的舞蹈素養，在短節目這樣的規定舞裏，一個腳步都不能錯，就連手臂抬起的高度都是打分的觀察點，而選手本身在冰上的藝術展現性也不是一個外行能夠隨意學習的。

　　可以說學冰舞的運動員，多少是都有點舞蹈底子的。

　　因此不過五天的時間，選訓隊冰舞隊裏的隊員就少了一個。

　　被勸到雙人滑那邊的女孩實在沒什麼舞蹈天賦，姿態有問題不說，對節拍的掌控力也不好，倪白沒興趣從頭教一個人跳舞，跟得上的就跟上，跟不上的自然只能轉項。

　　那女孩轉到雙人滑，自覺受辱，當天下午就遞交了退役申請書，搬到了大學去住校。

　　但就算這樣。

　　冰舞這邊還是1VS5的比例。

　　訓練進度到了這裏，已經進入了雙人訓練的進度，於是問題來了。

　　就一個男隊員，有五個女隊員。

　　因為女隊員有女步需要走，不可能隨便就兩兩搭檔，結果就導致夏凱凱一直跳一直跳，從上課跳到下課，臉都跳白了。

　　溫健有點不爽，但是卻沒有阻止，只是停了夏凱凱晚上的加訓。

　　白天都滑夠了，晚上還練什麼，給我老實的回屋睡覺去。

　　夏凱凱也覺得自己在步伐方面的訓練足夠了，但是旋轉呢？托舉呢？他的步伐都才捋順，其他的技術動作根本沒辦法突擊訓練。

　　尤其是托舉動作，他甚至都沒有親手感受過被一個人的力量施加在身上滑行的滋味兒，就連原主都沒有過，腦袋裏那些知識，根本不足以支撐他走過選訓期。

　　果不其然，抓住機會的倪白又對夏凱凱提出質疑。

　　“你連人都舉不起來，是不是應該從體能開始練？”

　　“你能不能小心點？摔倒受傷的不僅僅是你！”

　　“算了算了，今天先練撚轉，托舉方面夏凱凱你自己再想辦法提升一下。”

　　這樣說著的倪白不但沒有惡聲惡氣，甚至堪稱為溫柔，給人一種可以任性的錯覺。但是夏凱凱畢竟不是真正才出社會的年輕人，足夠的閱歷讓他對人的情緒和表情有著更深入的理解，顯而易見的，倪白不是心情好，而是類似於鬆了一口的好心情。

　　夏凱凱蹙眉回到了冰上。

　　琢磨不透這個倪白究竟在想什麼。

　　他以為他表現出來的舞蹈能力足夠讓教練對她重視，但為什麼他在倪白臉上看見的反而是一種狂躁和排斥，那種無緣無故被討厭的感覺簡直莫名其妙。

　　追不上進度，被質疑，夏凱凱就只能再次恢復晚上的加訓。

　　他從吃過晚飯六點半就上了冰，一直都在進行撚轉訓練，眼看著撚轉越滑越好，托舉卻毫無進展，就在這時，徐嘉憶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徐嘉憶問他在哪兒，夏凱凱說了地方，沒想到過了十分鐘，徐嘉憶就過來。

　　“有事？”夏凱凱中途休息的時候問他。

　　徐嘉憶搖頭：“沒什麼，屋裏呆著無聊，過來玩一會兒。”

　　“要玩手機？”

　　徐嘉憶嘿嘿地笑了。

　　於是夏凱凱在冰上訓練，徐嘉憶就在旁邊玩手機，練著練著，夏凱凱總覺得這不是個辦法，畢竟是兩個人的動作，一個人怎麼練進步都是有限的，但是自己連螺旋線旋轉都做不好，倪白有一點沒說錯，是自己的能力不夠，總不能讓人家姑娘跟著自己一起摔跤玩吧？

　　夏凱凱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視線不經意間就掃到了低頭玩手機的徐嘉憶。

　　揚眉。

　　沉吟。

　　隨後滑了過去。

　　“徐嘉憶，你在幹什麼？”夏凱凱靠著護欄問他。

　　徐嘉憶抬頭：“玩遊戲呢，我同學不相信我有武則天，看我上去秒他們。”

　　“玩完了嗎？”

　　“正好一局結束。”徐嘉憶見夏凱凱站那裏的姿勢，看他臉上的笑，眼珠子一轉，將手機放下，笑道，“凱哥，是有什麼事嗎？”

　　“嗯，有點事，你冰鞋應該在櫃子裏吧？鑰匙帶了嗎？換上鞋上冰陪我摔、練一下。”

　　“練？”

　　於是十分鐘後，徐嘉憶一臉生不如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顫抖著問：“凱哥，還轉嗎？”

　　夏凱凱拍著自己的手掌蹙眉，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抬頭說道：“來，我大概知道是哪里的問題了，我的重心還得往前面一點，腿部的力量也不夠，這次應該可以轉好。”

　　徐嘉憶抿了抿嘴，蹬著冰刀鞋滑到夏凱凱的身邊，下一秒，腰就被夏凱凱摟住了。他面無表情的放軟身子，翹起屁股，然後抬著腿和手，嬌柔地做出一個燕式的姿勢。

　　腰上的手帶著他轉啊轉。

　　緊接著那手一用力，他就被抱進了一個懷抱裏，隨後視野傾斜，他的腋下被凱哥的手臂穿過，再在後背捏緊，接著他就被大力地輪了起來。

　　轉啊轉。

　　徐嘉憶瞪著一雙死魚眼，生無可戀的配合著對方做出這類纏綿的動作。

　　然後下一秒。

　　本來重心平穩的旋轉突然失控，徐嘉憶的身體也開始顛簸。

　　沒等徐嘉憶翻白眼兒。

　　果然緊接著，他就被夏凱凱“輪飛”了出去。

　　“哧溜”的，滑出了足有十米遠。

　　“對不起啊！”夏凱凱從地上爬起來，急忙跑過去。

　　徐嘉憶顫顫巍巍的撐起自己，看著夏凱凱說：“凱哥，玩你手機而已，至於嗎？”

　　夏凱凱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徐嘉憶翻著白眼瞪人，瞪了一會兒，自己也笑了。

　　有徐嘉憶陪著，進度快了很多很多。

　　而且兩個人的友誼也在大邁進了一個階段，不再客氣有餘，親熱不足了。

　　晚上回了宿舍，夏凱凱還幫徐嘉憶的腰揉了腰，徐嘉憶也幫著夏凱凱的手肘上塗了消毒藥水，有說有笑的，竟然說的宿舍裏的另外兩個小的也想要去幫夏凱凱的忙。

　　夏凱凱沒答應，不是麻煩不麻煩，而是這屋裏就徐嘉憶長得小巧一點，他能輪起來。

　　徐嘉憶說：“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了，凱哥這個忙我幫定，晚上我陪你。”

　　夏凱凱揉了揉徐嘉憶的腦袋，笑。

　　……

　　第二天一早。

　　夏凱凱昨天練的累，甚至睡一覺都沒緩過來，起床的時候手臂和大腿部位的肌肉酸痛難忍。他坐在床上，記憶這個部為的肌肉位置，這是托舉需要用到的肌肉力量，說明自己確實要增加體能訓練了。

　　早餐的時候，徐嘉憶還問了一句：“凱哥，晚上再去啊？”

　　夏凱凱點頭，體能訓練可以再擠時間，需要人配合的訓練部分要優先進行。

　　“好。”徐嘉憶什麼也沒說地點頭了，“晚上見。”

　　等上午到了滑冰場，今天難得劉雲海帶著隊員和他們選訓隊的擠，據說女隊那邊的趙教練帶著隊員回來了，冰場資源太緊張，大家訓練的資源只能一再壓縮。

　　徐嘉憶上了冰，朝著夏凱凱揮了揮手就滑了出去，隨後一個加速，帶點兒炫耀的意思，朝前猛地跳起，就是一個後外點冰四周的跳躍。

　　扶了冰，但是整體完成度不錯，夏凱凱遠遠對著徐嘉憶笑了一下。

　　徐嘉憶一揚下巴，小眼神勁勁兒地，轉身滑走了。

　　選訓隊雙人滑那邊隨後也上了冰，冰面上很快就顯得擁擠。曾怡絲今天穿著冰刀鞋上了冰帶訓，滑過來的時候問了一句：“你們倪教練呢？”

　　所有人都在搖頭。

　　曾怡絲蹙眉，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手機，沒等打呢，大門就打開了。

　　倪白從大門口走進來，邊說邊笑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曾怡絲放下電話，說：“正打算給你打電話。”

　　倪白說：“我接人去了，他不知道地方。”

　　曾怡絲揚眉，視線落在其中一個年輕人的臉上，說：“這就是你說的……”

　　倪白笑了一下，把所有隊員叫在一起，還沒等說話，冰舞的隊伍裏就傳來了議論聲。

　　“是他啊？”

　　“怎麼過來了？”

　　“是我想的那樣嗎？”

　　“不會吧！”

　　夏凱凱在隊伍的後面聽的一頭霧水，視線落在年輕人的身上，打量。

　　挺帥的一個小夥兒，眼睛是很迷人的桃花眼，皮膚非常的白，鼻樑挺翹，嘴唇很薄，抿嘴輕笑的模樣有種倨傲的神采，大約是長得好看倒是不讓人厭煩，若是仔細去觀察便能發現，他的自信來自骨子裏，和長相沒關係。

　　倪白很親熱的扶著小夥子的肩膀，將人拉到自己的前面，說：“谷豐，19歲，以後他就是咱們冰舞選訓隊的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