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穆淵”(中) [VIP]
夏凱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大約也沒睡多久。
但醒過來的感覺不太好受。
他做了個噩夢。
在那短暫的休息時間裏,他在夢裏被八爪魚纏上了,章魚的觸鬚將他從頭纏到腳,狠狠地壓在海床上,只要一動就加大纏繞的力量,讓他窒息著,他只能不停地掙扎著,好像在夢裏用掉了全部的力氣,累得身上的肌肉沒有一處不酸。
然後他就醒過來了。
屋裏還黑著,從窗簾的邊緣處可以看見外面有些微微的光透進來,不是天光大作的那種光芒,大約是晨光,或者是路燈的光芒,有些微微的朦朧和柔軟。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但是勒在身上的手臂馬上就纏緊了,蠻橫的將他拉到另外一個燙熱的懷抱裏,然後在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裏,自己的肩膀,脖頸,臉頰又被一下接一下的親,然後嘴唇就又被堵住了。
夏凱凱心疼穆淵,便配合著他張開了嘴唇,像昨晚上一樣,主動的擁吻,又喃噥地喊了一聲:“穆淵。”
摟在身上的手猛地一緊,下一秒夏凱凱就迎來了更加瘋狂的吻,昨晚撕裂的唇角被迫撐開,穆淵的唇舌使勁往裏面伸,想要鑽進去的力量用的十足,夏凱凱簡直有種男人想要從嘴裏鑽進他身體裏的感覺。
吻的方式太變態了,根本就不是纏綿的接吻,夏凱凱的嘴角閉不上,從嘴角流下津液,他甚至連最基本的吞咽都做不到。
“嗚嗚嗚!”夏凱凱想要躲開。
但頭被大力抱住,躲不開。
他用舌頭去頂在嘴裏作怪的舌頭。
結果被對方吮著又往外拽。
這一吸吸的他頭皮炸開,渾身跟過電似的,眼睛瞪了溜圓,沒想過接吻還能接出這樣的感覺來。
夏凱凱掙扎,穆淵就使勁的壓著他,吻的更狠。
他要是掙扎的狠了,穆淵壓不住,就發出狼一樣的低吼聲,呼哧呼哧的又是恐嚇,又像是生氣,更像是哀求。
從醒過來到現在,穆淵沒說過一句話,就是不停地親他,變態的親。
夏凱凱狠不下心來拒絕穆淵瘋狂的渴求,只能放鬆自己配合,努力去感受。
好在配合了,壓在他身上的力量就又柔軟了起來。
就這樣,也不知道親了多久,親到後面夏凱凱都快睡著了,穆淵這才緩緩地離開他。
一時間,夏凱凱的嘴都閉不上。
一動,嘴角就疼。
他去瞪男人,屋裏黑漆漆的,他連男人的臉都只能看見模糊的形狀,男人自然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能張嘴說:“洗手間。”
穆淵沒動靜,他就去推他,下一秒男人的臉又壓了下來,夏凱凱服軟,低聲哄著:“讓我去吧,再不去就尿床上了。”
這一次,穆淵有了反應,從他身上下來。身子一輕,夏凱凱就打算起身去廁所,但是另外一個身影更快,走到他身邊,彎腰就要打橫把他抱起來。
夏凱凱低聲叫著:“幹嗎啊?我自己能走。”
穆淵沒說話,堅持著就是要抱。
夏凱凱拗不過他,只能放棄了抵抗。
但是穆淵抱了他一次,沒把他抱起來,第二次,抱到一半,又把他摔回到了床上。
夏凱凱看起來瘦,但因為身上有肌肉,所以也有120多斤。
這個重量,一般的男人都能抱起來,更不要說原先隨便就能抱起兩百斤的穆淵,抱起如今的夏凱凱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現實就是穆淵瘦的身上除了骨頭就皮,120斤的重量都能把他壓垮了。
他沒抱起夏凱凱,反倒把自己摔倒在了夏凱凱的身上,夏凱凱勾著嘴角本來還想笑,結果耳邊又響起了哭聲。
“咚咚咚!”
“唔!!”
拳頭一下下地錘在床上,那熟悉的哭聲再次響起。
夏凱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心慌意亂,心疼的不得了,他緊緊抱住男人,摸索著,捧上他的臉,拇指拭去那些眼淚,也帶著點哭音的問:“你怎麼了?你告訴我,你怎麼了?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穆淵,穆淵!冷靜下來,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有淚水落在了夏凱凱的嘴角,鹹澀的味道被唇角的傷口嘗到了滋味兒,伴隨的是一種撕裂般的疼痛。
這一次,夏凱凱主動仰頭去親穆淵,尋找他臉上的淚水,一滴滴的從用舌尖卷了去。
這樣溫柔的安撫,終於撫平了男人瀕臨崩潰的自尊心,他抽泣著將臉主動迎向青年,尋找那一抹久違了的溫柔。
外面的天越發明亮,太陽已然從地平線跳出,高掛在天空。床簾邊緣翻卷著熱量,更是帶來了光明,驅逐了屋裏那潮濕而沉重的氣息。
夏凱凱把夾著的腿換了一下,終究還是忍無可忍地說:“真的不行了,讓我上廁所。”
“唔。”帶著重重鼻音的男人因為得到了足夠滿意的撫慰,終於變得好說話了起來,他從夏凱凱身上撐起來,又要彎腰去抱他。
夏凱凱急忙開口:“換個姿勢,換個姿勢好不好。”
男人困惑地抬頭看向了夏凱凱。
這一次,夏凱凱看見了男人的臉。
輪廓還是那麼完美,但是卻傳來一種深深的疲憊感,只有眼眸裏的光是眷戀的,落在他臉上的那抹專注,幾乎可以感受到那雙綠眸此刻是如何的繾綣。
夏凱凱忍著羞恥,雙手摟上了男人的脖子,在被拉起來的時候,他一條腿抬起來,搭在了男人的腰上。男人秒懂,托著他的屁股,一用力,就像是抱小孩一樣將他抱了起來。
這個姿勢顯然省力了很多,終於成功了。
夏凱凱被抱起來的時候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其實洗手間臥室裏就有,短短幾步的距離,卻走得羞恥極了。尤其當男人托著自己的手,手指收攏抓了一下的時候,夏凱凱忍不住大力的扭了一下。
他無奈又生氣地說:“可以了吧?把我放下來,你不能陪我上廁所,這是底線!”
乾脆明瞭地亮出了底線,男人果然糾結了起來,最後終於還是不情願地將他放在了地上,然後急急忙忙地去找拖鞋。
夏凱凱轉身就沖進了廁所,“嘭”的一聲大力地關上了門。
拎著拖鞋的男人回來,站在門口,用著濃濃鼻音的腔調說:“小心地上滑,你快點出來……”
終於解決大問題的夏凱凱,爽的渾身汗毛孔都炸開了,在悉悉索索的水聲裏,還聽得見門外傳來的聲音。
他抿了抿嘴角,就知道這小子什麼金主爸爸霸總人設都是假的,根本就是個粘人精,粘豆包,貼在他身上撕不下來的那種,而且現在還解鎖了一個哭包屬性,真是要命。
提上褲子,夏凱凱這才想起打開燈,一邊洗著臉,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實在是太淒慘了,核桃眼,黑眼圈,嘴角的兩邊都是裂口,臉色青白的,睡眠不足加上情緒巨大的起伏,和昨天的自己完全是兩個人。
仔細想想這一晚上的經歷,跟做夢似的。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是怎麼掉馬的來著?
是怎麼親上的來著?
還親得纏纏綿綿,感覺十足?
“KK,我在等你。”穆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夏凱凱再看嘴上的傷口:“等一會兒。”
“KK,你快點出來。”
“我說等一會兒。”
“KK,我想進去。”
“不行。”
“我進去了。”
“我說……”
門被推開,一張帥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臉出現在了夏凱凱的眼裏,再對照自己這一副不人不鬼的醜臉,簡直讓人懷疑昨晚上哭的稀裏嘩啦幾度斷氣難道是自己。
“KK……”穆淵蹙著眉,眼眸黏在夏凱凱的臉上,看的很認真,看的很專注,而且特別纏綿,最後視線定在嘴唇上,眼神又漸漸的開始變態了。
就算是這種貪婪的目光,也特別的帥。
夏凱凱覺得簡直沒救了,以前覺得是自家兒子最帥,現在覺得更帥,還是加了高光的那種,濾鏡厚達一米。他歎了一口氣,把濕漉漉的手蓋在了男人的臉上,幫他洗了洗臉。
下一秒,他的手心又被舔了。
穆淵抓住了他的手腕,又用那種變態的眼神看他,然後張開嘴輕輕地咬著他拇指和食指中間的那一段肉,邊咬邊舔,綠色的眼眸還一直看著他,像吃著肉骨頭的狼。
夏凱凱覺得自己恐怕也有點兒不正常,覺得的手被這樣咬著,特別有感覺,不是手上有敏感帶,只是這個環境,穆淵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對方盤子裏的骨頭,嘴裏的肉,被含著舔著,被沾上對方氣息,跑不掉了,這輩子都跑不掉了。
後來,夏凱凱又被穆淵抱回到了床上。
躺著。
這頭餓狼現在對他的手特別感興趣,就一直親,一直舔,夏凱凱就任由他這樣做著,側躺在床上,看著男人越發清晰的聲音說:“你是心理有問題?還是精神有問題?丹尼是心理醫生吧?心理壓力那麼大?該是什麼毛病?狂躁症?還是抑鬱症?”
說到抑鬱症的時候,男人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夏凱凱。
夏凱凱蹙眉:“嚴重嗎?”
男人跪在床上,捧著他的手,搖頭。
“放屁!”夏凱凱不信,抬腳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穆淵,說,“不嚴重你會變成這樣?”
男人被踢得晃了一下,低頭看見了夏凱凱的腳,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抓夏凱凱的腳。夏凱凱的頭皮一炸,也顧不上再問了,翻身躲開藏著腳,把手主動遞過去,“手,手給你,你別這樣,我受不了,你真是瘋了!”
男人其實不太樂意,裹著他手指的時候,還轉頭去看腳。
夏凱凱就把腳藏進了被子裏,手指頭一曲一彎的去勾男人燙熱的舌頭,強迫他把注意力轉過來,男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就像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小孩,用舌頭跟著那手指嬉戲了起來。
夏凱凱手上一點點用力,像是用肉骨頭誘惑小狗一樣,將人引到了身邊,直到穆淵放鬆的靠在他胸口後,夏凱凱這才摟住了他的頭,垂眸看著人。
穆淵不對勁這是肯定了的,正常人怎麼會有這種反應,但顯然問穆淵是得不到回答的,丹尼是醫生,肯定知道,自己不需要現在非得得到答案。
他看著穆淵這種黏糊的,甚至有點退智的反應,心裏很難說是什麼感覺,心疼、後悔、擔憂種種複雜的理不清,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耐心的陪伴,陪著穆淵一起走出這段完全崩潰的情緒。
“雖然現在有點奇怪,但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夏凱凱摸著男人的臉,像是在撫摸一個小動物,在男人抬頭看過來的目光中,露出溫柔的笑。
“一直在想,分開代表了什麼,或許代表了讓我離開的遠一點,再去看清楚我們的關係。”
“曾經我們太親近了,我一直在害怕其他的改變,家人是永恆的,愛人卻伴隨著無限的危機。我一直很害怕,拒絕聽,拒絕看,拒絕去想。”
“但我確定,現在我不會了,”
“穆淵,我愛你。”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男人又開始哭,真的變成了水做的。
夏凱凱就躺下去,從正面抱住男人,一邊用額頭貼著他,一邊拍打著他的後背。
夏凱凱說了很多話,但內容卻並不多。
很多話都是重複的,他怕一些話會太過刺激穆淵此刻脆弱的神經,所以最主要表達的還是告訴男人,他愛他,以後他都會陪著他。
男人總是會哭,但已經不會情緒崩潰到發出嗚嗚的聲音,他總是在靜靜地淌著眼淚,一刻不停地看著夏凱凱,在那綠色的眸子裏,有光芒在一點點的擴大,漸漸變得清明,理智也在慢慢的回歸。
但是八點過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
剛剛放鬆下來的氣氛倏然緊張,穆淵突然抱緊了夏凱凱,急促地說:“不要走,陪著我,再多陪我一會兒,我會好起來的,相信我,我沒有病,我很好,我只是情緒太激動了,我沒有精神病。”
夏凱凱眉心狠狠一蹙。
他反手將男人抱緊,回應他:“好的,我陪著你,我不會走,以後都不會走。”
敲門的聲音消失,這次是穆淵的電話響了。
第一次,兩個人都沒有管它。
夏凱凱能夠感覺到穆淵突然恐懼的狀態,他從昨天晚上就碎成一片片的心臟,現在又被狠狠的揉搓了幾下,酸軟的厲害。
第二次電話再響的時候,夏凱凱不得不整理情緒說:“你接電話,告訴他們你沒有事,不然他們就會叫人來開門了。”
穆淵緊緊地抱著他搖頭,說:“不要,接電話我就會醒的,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夏凱凱在他耳邊說:“這不是做夢,我保證不會離開。”
穆淵像個孩子一樣,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口,拒絕聽見聲音。
催命一樣的電話,這次打到了夏凱凱的手機上。
夏凱凱知道再不接電話外面的人就要急了,但是穆淵拒絕接受外面的一切,把他和自己關在這個黑暗的房間裏,躲藏在這個他認為最安全也最幸福的空間裏,包括他的話也不想聽。
夏凱凱只能提高了音量大喊:“我在這兒!我們很好!我……嗚嗚!”
穆淵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邊壓著聲音說:“你是不是想走?你又要跑掉了是不是!你就是那麼想要離開我!你根本就不愛我!都是騙我的!你說的話全部都是騙我的!”
“嗚嗚嗚!”夏凱凱搖頭。
穆淵卻帶著一絲瘋狂地說:“你不愛我的,情願死了也不願意留下,你把我一個人留下,就算變成鬼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就這麼討厭我嗎?就這麼恨我?”
“嗚嗚嗚!”
“為什麼要收留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給了我一切,為什麼就不能給你的愛!為什麼?”
“嗚!”
“對了!反正你都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活得那麼辛苦究竟是為了什麼?我為什麼還活著?對……我為什麼還活著……”
堵在自己嘴上的手突然離開,下一秒,光明大作!
穆淵掀飛了窗簾,清晨的太陽光就在窗戶的正中間,筆直地刺在了視網膜上。
夏凱凱被強光刺的睜不開眼,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他翻身坐起,就看見了讓自己肝膽俱裂的一幕。
站在窗戶邊的男人將椅子大力地舉起,然後用出了全身的力氣,重重地砸在了玻璃上。
“嘭”的又是一聲巨響。
窗戶上出現了一絲裂縫。
這是二十七樓!
平視過去幾乎看不見另外一棟平齊的建築物。
藍天好像觸手可摸,太陽就在手掌上跳躍,遠處可以看見陌生城市的陌生建築物,模糊的一片,在那強光的刺激下,只有黑與青的差別。
而男人再次舉起椅子,身體朝後躬出了一個極致的線條,在視網膜上落下一道人體的剪影,刹那的停頓後,猛地反彈,用出了全身力氣的將椅子重重地砸在了玻璃上。
“嘭!”的一聲響。
整棟大樓彷彿都在顫抖呻•吟著。
夏凱凱發出一聲慘叫,撲了上去,搶奪著男人手裏的椅子,發起瘋來的男人他幾乎控制不住。
“維克多•雷蒙德,你給我醒醒!”
“你在幹什麼?你瘋了!”
男人的眼睛赤紅,彷彿聽不見夏凱凱的聲音,他甩著椅子,幾乎將夏凱凱一起甩出去。
夏凱凱急得的血液逆流,不管不顧,抬腿一腳就揣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被揣的一陣踉蹌後退,“哐當”一聲,撞在了床頭櫃上,撞壞了床頭的臺燈,一屁股坐在了床頭櫃上上,驚愕地看著夏凱凱。
眼睛是紅的,臉上全都是淚。
在明亮的眼光下,看的清清楚楚。
夏凱凱喘著氣兩步走過去,一把奪過了穆淵手裏的椅子,抬手又是一拳。
這一次,穆淵被打得摔倒在了地上。
他翻過身來,像是傻了一樣,既忘了反抗,也不會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夏凱凱,眼睛睜的很大。
夏凱凱騎在了他的身上,抓著他的衣領,湊上前去,咬牙切齒地說:“維克多•雷蒙德,你這是要幹什麼?自殺嗎?我從地獄爬了回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鬼東西,都站在了你的面前,你還以為是在做夢嗎?你要死在我的面前嗎?跳下去?從那裏?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嗎?”
“啊!”
夏凱凱的臉上首次出現了猙獰的表情,又氣又急,難過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男人的反應摧毀了他所有的從容和優雅,再也無法保持超然的風度,他手上肌肉隆起,狠狠地搖晃著男人的腦袋,亮出的牙齒,甚至有種想要狠狠咬上男人喉嚨一般的扭曲。
穆淵的嘴巴睜開。
又閉上。
在他瘋狂的搖晃中,快速地眨了眼睛。
在晨光下,這一次他清楚地看見了青年的臉,焦慮的,擔憂的,悲傷的,又如此的鮮明。有金色的浮塵在青年的身邊飛舞,形成了一團淡淡的光圈,就像是天使一樣,甚至在腦海裏響起天堂的讚歌。
時間好像變得慢了下來,世界也變得光明了起來,充斥在眼前的血色都看不見了,他只能夠看見青年臉上的淚水,一顆顆的往下掉。
驟然傳來強烈的心疼。
他一伸手,再次抱住了青年,喊著:“KK,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哭,對不起……”
於是。
世界安靜了下來。
……
丹尼和溫健他們找來賓館的工作人員破門而入的時候,兩個人正慘兮兮的抱在一起,臥室裏一片狼藉,座椅杯具東倒西歪散落一地。
當大家發現窗戶上碎裂的痕跡時,才知道剛剛巨響的由來,所有人足底深寒,第一個反應就是兩個人打架打到要殺人了。也只有丹尼深深地看著穆淵,想要從他的臉上看見任何的痕跡。
但是穆淵並沒有給大家看清楚臉的機會,門打開後,他稍微打了一個照面,就和夏凱凱去了浴室裏,屋外是說話的聲音,穆淵和夏凱凱同處在更加狹小的空間裏對視。
臉是真的很慘。
很夏凱凱如今這張臉,不能說不帥,甚至很有特色,讓人過目難忘,但絕對和傳統意義的帥氣英俊沒有太大的關係。如今再哭腫了眼睛,本來就細長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紅彤彤,眼尾還有淚痕,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但是穆淵卻是滿心的愧疚。
穆淵開了水龍頭,給夏凱凱洗臉,夏凱凱擺了擺手,自己洗。洗著洗著,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身後抱著夏凱凱的穆淵終於變得正常了起來,不再像個變態一樣又舔又親,恨不得吃了夏凱凱,也不會暴跳如雷的要跳樓。他只是抱著他,下巴擱在他的脖頸上,呼吸,再呼吸,讓屬於夏凱凱的味道在自己的身體裏流轉,快速地滋潤著枯寂乾涸的細胞。
夏凱凱從鏡子裏去看穆淵,發出嘶啞的聲音說:“我把你打疼了嗎?”
穆淵搖頭。
夏凱凱說:“讓我看看。”
穆淵繼續搖頭:“我沒事。”
然後頓了頓。
穆淵突然笑了起來,說:“你一直在和我接吻是嗎?”
夏凱凱:“……”
穆淵等不來答案也不重要,他側著頭,去親吻夏凱凱的脖頸,親吻他的耳垂,親吻他的臉頰,每一下都帶著纏綿的欲望,這些在以前從來是被禁止做出的親密動作,但是這一次夏凱凱不但沒有躲開,甚至側著頭,做出了更方便讓他親熱的反應。穆淵在鏡子裏看見了夏凱凱眯著的眼,莞爾一笑,綠色的眸子裏閃著光,像個妖精。
夏凱凱臉又開始發熱,卻沒有躲。不知道是身體的原因,還是他終於從心裏決定接納對方,他放任自己享受這種親熱,最後側頭主動在穆淵的臉上親了一下。
男人眼底光霞乍現,去找夏凱凱的唇。
夏凱凱便迎了上去。
“叩叩叩!”
但是惱人的敲門聲響了。
溫健在門外說著:“夏凱,快點出來,我們就快趕不上飛機了。”
夏凱凱低聲問:“要回去嗎?晚一兩天無所謂。”
穆淵有點猶豫,他不想離開這個房間,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抱著懷裏的人,感受的那種等了很久很久終於得償所願的幸福感。
“那……”夏凱凱決定改簽了。
但是丹尼的聲音又再次出現:“維克多,你需要吃藥了。”
夏凱凱又閉上了嘴,揚眉,不太確定地問:“抑鬱?狂躁?精神分裂?”
穆淵在夏凱凱的耳邊溫柔地說:“抑鬱,你走了後,我就不行了,KK,你知道嗎?上一次我差點死了,離開那棟公寓,我出了嚴重的車禍,我在床上養了一個多月。”
夏凱凱的眉心一跳一跳的:“怎麼會?這麼嚴重?”
見了光,收起了利齒和爪子,以及那種變態勁兒的穆淵乖的像只小奶狗,嘟嘴蹙眉地點頭:“你不能再離開我了,下一次我可能真的會死掉,你發誓,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夏凱凱這次轉過身來,正面抱住了這個長不大的粘人精,他們的個子差了將近十公分,他一低頭就可以靠在穆淵的肩膀上,他用他的額頭抵著他,然後抱住他,說:“我發誓,我不會離開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下一秒身體被緊緊地抱住。
這一次沒有吻,只有讓人窒息的擁抱。
夏凱凱喘不過氣來,無法確定究竟是誰用了那麼大的力氣,可能是他,他聽著穆淵輕描淡寫的那些話,心疼的無法呼吸。
他用出全身的力氣去抱他,就像在危險時抱住自己的孩子,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會隱藏到現在,他一直以為穆淵過的很好,否則以他對他的愛,他甚至願意用生命去保護他。
“叩叩叩!”
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夏凱凱手上的力氣鬆開,說:“必須出去了,我要看著你吃藥。”
穆淵很不高興,又抱著人撒了好一會兒的嬌,直到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才不情願地離開夏凱凱,打開了門。
臥室裏已經收拾乾淨了,破裂的玻璃還貼上紅色的膠布,溫健緊蹙著眉心站在最前面,夏凱凱一出現他就使勁的打量,生怕夏凱凱之前被家暴了。
哭腫的眼睛看起來有點慘,嘴角也是破的,媽拉個巴子的!果然被這個外國男家暴了嗎?
但是很快,當穆淵走出來的時候,溫健的眉梢又揚起來了。
大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在夏凱凱眼裏,哭成淚人兒的穆淵又可憐又可愛,總之是各種好看各種帥。但是在其他人眼裏,這位總裁先生怎麼一個淒慘了得。
頭髮亂糟糟的,眼睛紅腫可怕,嘴角上一圈的傷口腫的都快成了香腸,關鍵臉上還有明顯被打過的痕跡,左臉頰紅痕明顯,甚至都破皮了。
反正就是比夏凱凱慘好幾倍就是了。
溫健嘴角一勾,為自家的孩子點贊。
對!就是這樣!受欺負就打回去!狠狠地打回去!打得他媽都不認識!
雙標得厲害的溫大胖子,今天依舊很護短。
一行人移到了客廳,夏凱凱在穆淵吃藥的時候拿著藥瓶看了一眼,果然是抗抑鬱的藥物。
他蹙著眉想要開口,但是這時候客廳裏的人太多了,即便他不管理公司,也知道大集團公司的總裁就連生病都會影響公司的股票,更不要說著這種精神上的疾病。
等待穆淵吃完,夏凱凱說:“我回去收拾行李,時間快來不及了。”
穆淵其實不是很想走,更不想讓夏凱凱離開自己的視線,但是這一刻他強忍著內心的不安,蹙著眉點了一下頭。
夏凱凱站在原地,看著穆淵的眉心,最後抿緊嘴角又說:“算了,我先幫你收拾行李,一會你陪我去收拾行李。”
穆淵眼睛一亮,露出笑容,點頭。
溫健注視著兩人又回到了臥室的聲音,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這個傻小子,剛剛才打完架,這就好了?氣性這麼短的?這可怎麼辦,被吃的死死的……不過好在比較能打,不會吃虧就行。
溫健也回去收拾行李了,走路的時候莫名的有點得意,雖然一直覺得金主爸爸從財力到身高上都對夏凱凱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兩個人相處,說到底還是靠誰的拳頭更硬嘛,或者金主爸爸才是被疼愛的那一個呢?
於是,攻受的角色一旦有了新的定位,溫健就覺得夏凱找個男人的問題也不算太大了。
夏凱凱陪著穆淵收拾行李,屋裏沒人的時候就問了一些他病情的情況,穆淵有問必答,勾著的嘴角顯得他心情非常地好。
看見穆淵笑,夏凱凱壓下心裏的擔憂,也跟著開心,起身的時候揉了揉穆淵的腦袋,又抓了一把他的臉,然後說道:“好好治病,我陪著你,你會好的。”
穆淵就抿嘴笑,視線落在夏凱凱的嘴唇上。
夏凱凱踮著腳,在穆淵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一直在客廳裏等候的丹尼看見了這一幕,他眉梢揚了揚,沉吟幾秒,繼而笑了。
然後就那麼走出了房間,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家出發的很晚,趕緊趕慢的,在最後一刻上了飛機。
這次的座位不用說,夏凱凱和穆淵坐在了兩個並排的座椅上,兩人低聲說著話。
他們放倒了座椅,側躺著,就像躺在床上,相互注視著。
夏凱凱問他:你之前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穆淵說:知道,又不知道。
夏凱凱說:真不害怕我嗎?
穆淵說:不,這輩子都不會害怕。
夏凱凱說:抑鬱的問題有我陪著你,情緒上來了你可以對我抱怨,對我哭訴,我會永遠陪著你。
穆淵說:看著你,我就什麼都不想了。
聊著聊著,夏凱凱就困了,他從毛毯下抓過穆淵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在閉上眼睛時笑著說:“我睡一覺,你也休息一下,醒了再說。”
穆淵的拇指在夏凱凱的嘴唇上按了按,感受著那讓人心動的柔軟,暗著眼眸“嗯”了一聲。
夏凱凱很快就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沉,一直在黑暗裏安靜地沉睡,沒有任何的夢境來打擾他。
他不知道穆淵看了自己多久,男人一直都沒有睡,就那麼保持著摸著他臉的姿勢側躺著,眷戀又貪婪的,幾乎將他的每根汗毛都看了一遍。
直至夏凱凱睡醒過來。
夏凱凱這一覺睡了了一大週期,九十分鐘。
當意識從深度睡眠轉為表層睡眠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冰冷的溫度,在他的臉上,非常的冷,像是冰塊一樣。
夏凱凱不適的蹙眉,偏頭躲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耳邊響起穆淵的聲音:“這就醒了。”
夏凱凱轉頭看去,抬手摸了一下男人的手,果然很冷,但是男人嚴嚴實實地蓋著毛毯,臉色有些微微的紅。他抓著男人的手,坐起身,蹙眉:“怎麼?是餓了嗎?”
穆淵搖頭,說:“空調開得太大了,我關掉就好。”
夏凱凱揚眉,他覺得溫度正好。想到一個可能,夏凱凱摸上了穆淵的額頭,手顫了一下,掌心下面的溫度燙的嚇人:“你發燒了?”
“啊?這樣啊……”男人遲鈍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