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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還在跳舞》第63章
第63章 新賽季新編排 [VIP]

  夏凱凱再醒過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裏。

  病房裏靜悄悄,沒有人。

  他想坐起來,但是一動就覺得身上疼的厲害。

  這種疼痛喚醒了記憶裏最後的畫面,他在冰上發生意外摔倒了。

  “有人……”夏凱凱張嘴,剛想要喊人來問問。

  病房的門就打開了。

  周悅珊推門進來,就發現夏凱凱醒了,轉頭一聲吼:“人醒了!”

  隨後便是一群人湧了進來。

  有溫健,有矛青,有雷利,就連約書亞都過來了。

  所有人圍在床邊上,其中還有一個夏凱凱沒見過,但很眼熟的陌生人。

  溫健彎腰輕輕拍了拍夏凱凱的臉,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

  “知道我是誰嗎?”

  “……”

  “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什麼嗎?”

  “……”

  一問三不答,溫健眼眶瞬間就紅,滿臉慘烈地說:“完了,傻了。”

  夏凱凱被逗笑,便說:“我口幹,水。”

  “我是誰啊?”溫健含著淚堅持詢問。

  “溫健,溫大教練。”夏凱凱只能強撐著乾渴的喉嚨開口。

  “你誰啊?”溫健含淚再問。

  “夏凱凱。”夏凱凱配合他。

  溫健這一下才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這邊周悅珊已經把水遞過來,可比溫健靠譜多了。

  她問:“哪兒不舒服?”

  夏凱凱喝著水,搖頭。

  周悅珊又說:“知道為什麼入院嗎?”

  “嗯。”

  “那你知道你傷到哪兒了嗎?”

  夏凱凱抬頭看她,然後把自己的右手抬了起來。

  那裏太疼了,比身上其他地方疼多了,而且裹著厚厚的石膏,特別地沉,他想裝成不知道都難。

  周悅珊蹙著眉,說:“手臂沒事,但是無名指和食指都骨折了。醫生說別的地方沒什麼明顯的問題,讓你醒過來後自己再感受感受,尤其是腦袋,你左側腦袋被撞了,腦震盪,有點小水腫,想吐嗎?”

  快速地說完夏凱凱當前的情況,最後抬頭還往一個方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罪魁禍首夏知州往後躲了一下,心虛不已。

  夏凱凱倒是沒覺得自己想吐,就是有點兒暈,像是困狠了想要睡覺一樣,坐不穩。

  大家見夏凱凱沒什麼大事,也就鬆了一口氣。

  等著醫生過來,就散開了。

  只是眉心鬱氣卻散不掉,臨近比賽了卻出這樣的事,誰都不想看見。

  等醫生一走,夏凱凱便叫來溫健,問他:“能比賽嗎?”

  “懸。”溫健實話實說。

  夏凱凱蹙眉,歎了一口氣。

  這邊,夏知州又被無數雙的白眼戳成了篩子。

  夏知州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壞,而且優秀的家庭出生,教育方面自然不會差了,雖在男女事情上有點兒渣,而且自己也沒什麼大本事,但是害人的事是從未做過的,更是沒讓誰受傷住院過。

  他被大家用眼箭戳來戳去,心裏也不是滋味,便走到床邊,對著夏凱凱鞠了個躬說:“對不起,真不是故意的,作為補償,這次的醫療費用全歸我出,可以嗎?”

  夏凱凱看他,視線在他的眼睛和嘴唇上轉來轉去,有點兒出神。

  一旁矛青則說:“醫藥費我們誰都掏的起,你過來了,道歉了,表示願意承擔責任,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年後他們就要參加比賽,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夏凱凱和周悅珊在冰舞方面的才華,這次沒有參加比賽,不僅僅是幾萬幾十萬那麼簡單的事,裏面涉及的事情太多了,更細節的事,我覺得我們必須要好好談談。”

  夏知州心裏顫了顫。

  要在去年,發生這樣的事,他拍著胸口就把責任扛下了。

  不就是錢嗎?爺有錢!爺就不信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可是現在和他談錢,他真的渾身哆嗦啊!

  但是,自己腦袋一葷,站出來主動承擔責任,就跑不掉了。

  他現在有錢沒錢都得硬著頭皮上。

  這樣想著,夏知州苦笑,說:“好的,矛經理。”

  也就是這一笑,夏凱凱只覺得腦袋跟雷劈了似的,一陣劇痛。

  他一下就明白了這個人為什麼讓他覺得眼熟了。

  這人的輪廓,也太像他,或者說,像已經去世的雨果了!

  夏凱凱的目光追著夏知州的身影,一直到他離開。

  回頭就看見周悅珊正蹙眉望著他,目光一對上就說道:“就是他,之前樓上不是有一對兒男女吵架嗎?他把人女孩的包丟出來,有東西落在冰上了。”

  溫健接著說:“咱們萬年也不去一號冰場滑,難得去一次,就出事了。”

  周悅珊看夏凱凱打著石膏的手,歎了一口氣:“就這樣吧,先養傷。”

  夏凱凱其實腦袋一直有點暈,之前又被那個酷似雨果的年輕人吸引了注意力,現在這才將昏迷前的記憶一點點的找補回來。

  今天是週三,二號冰場在每週三的上午都會檢修,平日裏他們可能會換到練習室裏做陸地方面的訓練,但這不馬上就要總決賽了嗎?陸地的訓練都停了好些日子了,訓練的重點都放在冰面的練習上。

  所以二號冰場檢修,他們就去了一號冰場上訓練。

  要說俱樂部這種二樓帶觀賞台的設計,其實還是安全的。

  畢竟現在老百姓的素質都很高,不可能往下胡亂丟東西,而且看臺的正下方是冰外的走道,要是無意間沒拿穩掉下來的也不會掉到冰面上,更不會被正好滑過的冰刀攆上去。

  巧合太多了。

  但意外就是這麼一回事。

  爭吵的情侶。

  無意間丟在冰面的東西。

  以及正急速滑過去的冰刀。

  最終讓他夏凱凱斷了兩根手指頭,再加上腦震盪,住進了醫院裏。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現在再說那時候能不能避開這種話題根本不現實,也沒有質問對方為什麼在他們俱樂部二樓吵架,還丟東西的必要。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受傷的已經受傷,對方也表示願意負責,目前看來也就只能這樣了。

  這邊,矛青在和夏知州討論後續的賠償問題。

  確實不僅僅是受傷住院這點事,耽擱了總決賽的比賽,也不僅僅是一塊獎牌那麼簡單,更重要的還是拿下了總決賽的冠軍後能夠引起的冠軍效應,能為俱樂部帶來多高的聲望和多少客源啊。

  用矛青的話說,要多少,都覺得自己虧,除非你願意拿出一千萬來,我們心裏這份遺憾也才能補全。

  夏知州有一千萬嗎?

  沒有!

  他不缺錢,但有錢就花,銀行卡裏最多的存款額不到兩百萬,錢在他手裏就跟流水似的,不過夜。

  更不要說他如今沒錢。

  連開房的錢都要省,三百多萬的跑車拿去賣了,到手裏一百萬,還不夠他一周花天酒地的。

  哪兒有錢啊。

  夏知州沒自報家門,矛青也不知道他的賠償上限是多少,最後提出了一個三十萬賠償的價格,夏知州聽完心都在顫,當時就說矛青訛人。

  矛青說:“這是私了,回頭我找來律師,我們對薄公堂,就不是三十萬這點錢了。”

  夏知州問她:“我哪兒有那麼多錢!三十萬我都沒有!”

  矛青把他當成京城普通家庭的孩子,三十萬壓不垮一個家庭,但也不是隨便就能拿出來的,矛青的同情心還是有的,便說:“把你身份證,電話號碼拿出來,我記一下,我也不願意逼你狠了,賠償的多少都不是我們想要看見的結果。我不希望你拿錢,我希望他們沒受傷,繼續比賽。但是結果已經出來了,你要是個男子漢就要承擔責任。一周後過來吧,要是過時不過來,我就直接發律師信了。”

  矛青軟硬兼施,夏知州心裏有愧,最後還真就乖乖地拿出了身份和電話號,然後這才灰溜溜的出了醫院的門。

  對方開口要的錢,在夏知州心裏還真就不算太多,只是他現在手上確實沒錢,最後一咬牙,乾脆把他才入手的轎車給賣了,沒等一周,第二天就又去了醫院。

  除了給錢,他還有點事。

  他來到醫院,站在病房門口往裏面看,夏凱凱正坐在床上玩手機,一旁陪床的胖子睡得呼嚕震天響。

  夏知州想了想,走了進去。

  夏凱凱聽見動靜,抬頭看他。

  夏知州都到床邊,有些躊躇,最後還是喊了一聲:“夏凱凱?”

  夏凱凱揚眉,看他,有點彆扭,這傢伙真的很像雨果。

  夏知州說:“我是夏知州,你記得我嗎?”

  夏凱凱看他。

  夏知州說:“我爸是夏振海。”

  夏凱凱揚眉,有了那麼一點點聯想。但他本身是個西貝貨,需要什麼記憶的時候還要現去翻檢,一時間確實對不上號。

  夏知州最後提醒:“你爸,夏振強是我三伯。”

  夏凱凱嘴巴張開,恍然大悟:“堂兄弟?”

  夏知州咧著嘴笑,然後點頭,耷拉著眉眼笑的很愧疚:“你受傷我真不是故意的,當時氣急了我就把包打出去了,沒想到會讓你受傷。我記得咱們小時候見過幾次面的,寒暑假的時候,你來過京城,我也去過S市,但那時候咱們都太小了,我都沒什麼印象,要不是你的名字,我都想不起來。後來三嬸沒在了,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後來只知道三伯他們來了京城後把你一個人丟在S市了,說實話,我想過聯繫你的,但就是……”夏知州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咱們再見面會是這樣的方式,真的很對不起。”

  夏凱凱無話可說。

  自從他打算來到京城發展,就知道早晚會遇見夏家的人,畢竟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今那個頂著“友目集團”招牌的大樓還在他們俱樂部的對面立著,不說每天,但也經常提醒他,夏家的人就在附近,隨時可能出現。

  夏凱凱對於夏知州出現的方式心情複雜。

  意外的傷害,倒還算有擔當,恨倒是不至於,但是喜歡,當然也不可能。

  其實最好的相處方式,還是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裏,他現在一心一意練花滑打比賽,並不想和夏家的人有所接觸。

  但夏知州這邊覺得一旦說開了,便徹底放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透出了幾份親昵。

  他說:“夏凱凱,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嗎?你來京城的時候,我們五點鐘起床去看升旗儀式,你凍的感冒發燒了,我還從冰箱裏摳冰裹在毛巾裏給你降溫。後來病好了,我們還去爬過城郊的山,回來就換我生病了,也是你照顧的我,咱們當時關係可好了。”

  說著,夏知州打量著夏凱凱的眉眼,然後說:“你變化真的很大,我一開始都沒能認出你,昨天就是聽見夏凱凱這個名字有印象,後來晚上才想起,你不是一在練花滑嗎,今天這才急忙跑過來問你。還真就是。”

  “緣分啊。”

  夏凱凱笑著,他無法代入到原主的情緒裏,無論是懷念感慨,還是對夏家人的憤怒,他好像都是淡淡的。

  因而,他對待夏知州的態度也是淡淡的。

  夏知州倒是個開朗外向的性格,描述過去的時光喚醒了他更多的記憶,說了不少兩人小時候相處的細節,顯然很高興能夠找到自己的童年玩伴兒。

  溫健的呼嚕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閉著眼睛聽了半天,然後坐起身來說:“遇見夏凱凱的事,你沒和別人說吧?”

  夏知州轉頭去看溫胖子,有一瞬間不耐煩,想說你誰啊,囉嗦什麼,後來還是忍著,懂禮貌地回答道:“沒呢。我三伯他們知道夏凱凱過來了嗎?”

  溫健揉了揉眼睛,扣出一坨眼屎,屈指彈出去的時候臉上都是厭惡,他說:“知道什麼,你這邊忙著認親,夏振強那邊是個什麼態度怕是比我們還要清楚,就別囉嗦這些了,沒看見我們還在住院嗎?病人,休息,您請了!”

  夏知州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他轉頭去看夏凱凱,夏凱凱也只是淡淡的,沒有挽留的意思。

  夏知州抿了抿嘴,從衣服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下面壓了一張紙條,說:“那行吧,我先走了,這是你住院的錢,下面是密碼。用完記得把卡折了,丟掉就是。”

  這樣說著,夏知州站起了身,走出去兩步,又轉過頭來,說:“過幾天再來看你啊。”

  夏凱凱的目光從銀行卡上移開,看向夏知州,點了一下頭,最後說了一句:“我現在生活的很好,希望你遇見我的事,不要告訴其他人。”

  夏知州深深看著夏凱凱,然後點了一下頭。

  等人走了,溫健就迫不及待坐在夏凱凱的床邊,壓著聲問道:“這還是你親戚啊?夏家人啊?你說你,和老夏家是不是有什麼孽緣啊?這樣的飛來橫禍都能沾上。”

  夏凱凱說:“夏知州,有點印象,記得小時候我媽帶我到他家過兩次,第一次就幾天,後來一次住的很長,等我再回家,我媽就住院了,然後沒多久就沒了。”

  溫健耷拉著眉看他。

  夏凱凱從來不缺錢。

  夏家有錢,又怕外人說三道四,所以每個月的生活費給的足足的,足到了一個讓成年人都羡慕的程度。

  然而與之對比,就是夏家的薄涼。

  這麼多年,十來歲的孩子住校獨自生活,當爸的不管不問不說,也沒見過哪個夏家人來關心一下年幼的孩子,甚至還覺得孩子叛逆不聽話,在外住校就是叛逆,不回家就是丟臉,當真能把孩子丟在住宿的學校一來就是近十年。

  溫健不待見夏振強,也不待見夏家其他人,至於這個和夏凱凱一樣大的夏知州,雖然明知道都是大人造的孽,他也對他沒什麼好感。

  如果可以,他是希望夏凱凱能夠一飛沖天,絢麗綻放,再出現在夏家人眼前的時候,優秀到讓夏家人後悔的程度。

  但夏知州一個耳釘,就破壞了溫健所有的構想,人住院了,總決賽沒戲了,還好意思跑來認親?

  現在別說好言好語的對待人了,他沒有直接上手開撕就不錯了。

  “其實不參加總決賽真沒什麼的。”夏凱凱還得反過來安慰慫眉耷眼的溫健,“這比賽我沒和你說過,獎牌是可以買的。”

  溫健眉眼一提,驚訝地看著他。

  夏凱凱說:“俱樂部本身就是商業滑為主,派選手參加比賽的最終目的也不過就是為了體現俱樂部的專業性,打造名氣,像做廣告的一樣。當選手的成績和利益密切聯繫的時候,在這類世界滑聯的監管力度不夠的比賽裏,用錢買獎牌很正常。”

  溫健眨巴著眼睛想了想,只覺得夏凱凱說的很有道理,不是唬自己的。

  就看金鑫俱樂部這段時間的人氣,就知道獲獎的俱樂部多受追捧。

  夏凱凱又說:“你覺得我們分站賽的194分,是怎麼來的?真是我們滑的特別好嗎?”

  溫健蹙眉:“滑的確實好。”

  “值194分,全世界排名前十?”

  “那倒不至於。”溫健臉垮下來,“但我們可以努力。”

  “行行行,誰和你說這個了。”夏凱凱一直笑著,笑容很溫柔,也充滿了耐心,說著自己想要告訴溫健的話,“我們滑的再好,拿再高分,也拿不到這麼多。那些裁判卻還是給了我們高分,為什麼啊?”

  溫健眼珠子一轉:“維克多雷蒙德!雷蒙德先生!”

  夏凱凱點頭,最後總結了一句:“成績和利益掛鈎,但是背景最重要。先不說其他的,只說雷蒙德在,我們的總決賽成績肯定不會太差,我估計著一個獎牌是少不了的。但這還好,你說他們要是一激動,打了個200分怎麼辦?傳出去不被笑死了,這是捧殺啊!”

  溫健臉的肉顫了顫:“這麼複雜的?”

  夏凱凱點頭:“複雜。”

  “那現在怎麼辦?”

  “不參加就不參加吧,我還真的沒什麼遺憾。這不快過年了嗎。好好過個年,等二月底,滑聯那邊公佈新賽季的標準後,我們提前一點做準備,該找的人都找齊了,然後直接進入新賽季的訓練。這一次什麼都不想了,第一個目標就是定在八月份的四大洲比賽。”

  “好!”溫健點頭。

  夏凱凱見溫健接受了自己的提議,身上的喪氣煙消雲散,便笑了。

  溫健見著夏凱凱臉上的笑容,一掃疲憊,便也跟著笑了。

  其實自己的遺憾還是其次的,就怕對方覺得不甘心,勸一勸,聊一聊,說通了,看見對方笑了,釋然了,就好。

  因為徹底放棄了總決賽的原因,溫健就要開始新賽季的規劃。

  新賽季最關鍵的,繞不開的就是編排問題。

  所以溫健打算去見見那個佘磊,能不能行,可不可以,見面談過了,不行早點換。金主爸爸給了不少的贊助費,外國的編排也不是請不起。

  所以第二天溫健就沒過來。

  他直接去了A市的體育大學,佘磊現在在大學裏就讀冰上藝術的博士,今天他還要給大學生上課,所以就約在了大學的水吧裏面見面。

  就這樣。

  溫健與佘磊面對面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熱騰騰的茶水泛著鮮嫩的綠色,吸附在綠茶嫩尖的水泡翻滾著在水面破開,嫋嫋的煙氣繚繞在他們之間,兩人見面都只是禮貌地笑了一下。

  溫健在觀察對面的,據說才華橫溢的花滑編排。

  年齡是真的不大,據說是A市體育大學,冰上藝術的博士,也就三十來歲。但是看面相是真的小,就像才進大學的學生,個頭也很嬌小,帶著深藍色框架的眼鏡。隔著厚厚的眼鏡,他知道對方也在觀察他。

  溫健並不打算讓沉默太久,時間長了只會尷尬。

  便說:“佘磊老師,咱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對您是神交許久,您為蘇宇編排的節目我都看過,難度和意境確實是世界一流,包括伍弋的幾個節目,也能看出您的才華。但我這個人也是個實在人,電話裏有些事我也沒說,但當您願意見面了,就說明咱們可以仔細談談,所以我就想問您,您對冰舞編排有把握嗎?”

  佘磊扶了一下眼鏡框,還沒說話,臉就紅了。

  他說:“我沒做過冰舞編排,真的沒什麼把握,但是我很想嘗試,就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冒這個險了。”

  溫健不想冒險,當時就不想談了。

  他們可是奔著世界大賽去的,你都沒把握編排冰舞,給我在這兒說這個,還把我專門叫到學校裏來,是以為我們沒錢肯定要求著你嗎?

  但佘磊說話間,已經迫不及待的從身邊的背包裏掏出了一個平板電腦,他的手指快速的在上面按了幾下,然後將平板電腦的畫面對準溫健,滿臉期待地推到了溫健的面前。

  出現在溫健面前的是一個用電腦編程做出來的,有點類似於火柴人,但是身材更長,女生會有裙子的設計,是一種人物形態的簡筆劃。

  平板電腦裏傳出音樂的聲音,是一首鋼琴曲,旋律悠揚,節奏緩和,溫健聽著有點耳熟,像是前幾年的網紅歌曲,熟悉的音樂更容易代入情緒,因而畫面裏那隨之舞動的簡筆劃小人就活過來了。

  他們在冰上滑著,無論是華爾滋的握法,還是腳下的用刃,都被明確地標注出來,畫面大部分時候是一種追逐著簡筆劃小人前進的視角,但是有時候也會拉得很高,能夠看見他們在冰上滑出的圖案。包括一些托舉和舞蹈旋轉動作,都特別精細地演繹了出來。

  溫健還第一次這樣看一場冰舞。

  看了。

  就很難忘了。

  圖畫有圖畫的美,真人有真人的美,但是兩者又是共同的,溫健簡直可以通過這些簡筆劃的人物,在腦海裏映入夏凱凱他們滑著這動作,這曲子的模樣,一定美好極了。

  甚至包括一些托舉動作,溫健想都沒想過的,可以那麼美,美得讓人屏息,心顫。

  就好像看一遍,就特別特別地想要這個節目了一樣。

  佘磊臉頰緋紅,耐心地等著溫健看完,他有點害羞地說:“冰舞是所有花滑項目裏唯一不同的項目。對技術動作的要求不高,藝術性占了更大的分值。這兩年,我閑來無事,也會去思考如果讓我去編排一個冰舞節目,會是什麼模樣的。我應該通過什麼樣的音樂呈現出什麼樣的效果,我還會想,冰舞不僅僅要美那麼簡單,在美的基礎上,我們也應該保證一個技巧值,所以還專門思考出了一些托舉動作……理論上應該是可以的,但是沒有真人訓練過,我也不敢保證。”

  一口氣說了這些,佘磊臉上露出笑,像是獻寶一樣地說:“您要是覺得喜歡,這套節目就送給你們,我可以保證是原創的。”

  “佘老師?”溫健懷疑自己聽錯了,“節目送給我們是什麼意思?”

  佘磊說:“我沒編過冰舞,只有男單的經驗,其實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國內突然就有名了。你看,我就是這樣,和不認識的人說個話都難受的要命,教授讓我上臺講課,我克服了一個學期,到現在每次上臺都害怕。所以你讓我保證,我的冰舞一定可以拿獎什麼的,我真的不敢給您發這個誓。”佘磊說著,笑了笑,“之前你們聯繫我的時候,我特意去找過你們的冰舞節目,所以今天約你過來,就是想要把這個節目送給你們。它肯定不是最好的,也是我個外行在班門弄斧,但是我保證它是我的心血,我花費了兩年的時間才完成了它。”

  溫健剛剛聽完,便一拍桌子:“佘老師啊!”

  佘磊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嘴唇好像都變成了波浪形,驚恐地看著溫健。

  溫健滿臉橫肉地瞪著人:“我們是用了您心血不給錢,佔便宜的人嗎?我們有說過讓您保證一定拿出冠軍節目了嗎?您現在說這些喪氣話是看不起我們嗎!覺得我們俱樂部的人就是一身俗氣,明碼標價是不是!”

  佘磊瘋狂搖頭。

  溫健說:“這節目我喜歡,但我拿回去還要和隊員商量,一旦採用,您就是我們新賽季的冰舞編排,就算不能合作,我們也會保證不用您獨有的創意,這是我們的道德底線!”

  佘磊點頭。

  然後溫健咧嘴一笑,卻一點也不溫柔,反而像是笑開嘴角的大灰狼,看著小鹿佘磊說:“那我們喝茶吧,我想聽聽您對這個節目的想法,當初的構思,以及您想要表達出來的故事。”

  佘磊聽話地拿著茶杯喝了一口,定了定神,這才結結巴巴的說起了自己的節目。

  ……

  溫健把平板電腦帶回去給夏凱凱的時候已經是晚飯之後了。

  夏凱凱的腦袋確認沒什麼問題後,明天就可以出院,至於手上的傷只能慢慢地養。

  溫健來回趕了一天路,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把平板電腦遞給了夏凱凱,然後看向了坐在床邊的夏知州,說:“你怎麼又來了?”

  夏知州笑道:“我給凱凱帶了一點東城的名小吃,我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買到的。”

  溫健蹙眉,然後問道:“小文呢?”

  夏凱凱正在點開軟體,聞言頭也不抬地說:“我讓他回去了,我又不是斷了腿動不了,他在這兒我還彆扭,所以就讓人走了。你晚上也別留這兒了,忙一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過來直接幫我辦出院就行。”

  溫健沒說話,只是指著視頻說:“你先看一遍,晚點我給你講一下佘老師的節目構思,你要看著合適,我們就和他簽約。”

  “你覺得呢?”夏凱凱問。

  溫健說:“你先看,看完和我說說,看看咱們兩個人的想法是不是一樣的。”

  “好。”

  夏凱凱點開了視頻,音樂聲就從平板電腦的揚聲器響了起來。

  還沒等夏凱凱看懂那個簡化的線條小人呢,就聽見夏知州說:“知了?”

  夏凱凱看他。

  夏知州說:“前兩年歐美大火的一首歌,曲名叫《知了》,旋律很不錯,關鍵副歌部分的氣氛營造的很好,色氣滿滿的。”

  這樣說著的夏知州一副親昵的模樣,坐在了夏凱凱的身邊兒,側著身子和夏凱凱一起看,不知道的才進來,還以為他們關係有多好。

  溫健不爽,在另外一邊的床邊坐下。

  夏凱凱肩膀被迫收縮,成了餅乾夾心。

  視頻的配樂確實不錯,旋律其實很簡單,但是是沒聽過的,又確實貼合人類喜好的一種旋律,所以哪怕有不少重複的地方,依舊讓人覺得好聽。

  但夏凱凱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簡筆劃小人上。配著音樂,他看見畫面在開始後三秒鐘,分成了兩個一大一小的視窗,大視窗依舊是簡筆劃小人在滑行,小窗口則是冰上的圖案。必要的時候,還會再彈出一個視窗來提醒這裏應該用上的步伐。最讓夏凱凱驚訝的還是幾個托舉動作,有熟悉的,但也有從沒見過,佘磊完全原創的。不一定能夠滑出來,但如果可以滑出來,一定很驚人。

  而且等到了副歌部分亮出來的時候,冰上的兩個人隨著性感的氣聲搖曳,那種完全合樂後展現的意境簡直美妙極了,哪怕只是兩個線條小人,都看得人有種血液翻湧,心跳加速的感覺。

  回過神來,一套四分鐘的自由滑節目,轉眼的功夫就看完了。

  夏凱凱意猶未盡。

  他抬頭看向溫健,說:“這個佘老師確實很有才華。”

  溫健笑著點頭:“不比那些國際編排差,難怪蘇宇滑他的節目都能拿下第一名。說實話,我這次去了A體育大也是深有感觸啊。為體育,為運動做學問的人是真的不少,這麼一批批地培養出來,我們的硬體水準並不比國外的差。就拿佘磊說事,要沒有蘇宇,能有他佘磊,但要是沒有佘磊,是不是蘇宇也不行?這是相輔相成的,花滑選手和編排老師相互倚重。”

  夏凱凱點頭,是這樣。

  溫健又說:“咱們國家的冰舞是真的不行嗎?運動員不行?編排也不行嗎?所以一定要到國外去找編排,覺得花了大價錢的編排就可以出成績,這特麼不是純粹的心理暗示,自我安慰嗎?你說佘老師這冰舞節目差嗎?就我看來,有新意,有內涵,還有炸場的元素,算不上頂尖,也是高品質的節目了吧。所以咱們啊,缺的不是資源,缺的是能夠把這些資源都能夠合理運用,並且展示出來的好運動員。”

  夏知州在旁邊說:“您就直接誇凱凱能讓這套節目大放光彩,就得了唄。”

  溫健瞪他。

  夏知州笑:“第一次看這個版本的冰舞版,感覺是真不一樣,嗯……不行,靈感來了……來了來了……臥槽!炸了炸了!”

  說著,夏知州就神叨叨地跑到了旁邊的座椅上,掏出手機開始寫寫畫畫。

  夏凱凱和溫健盯著他看了兩眼,然後乾脆又回頭繼續討論節目的問題。

  這套節目真的很讓人震撼,但因為確實有些動作難度太高的原因,夏凱凱自己也沒信心能滑出來。

  但要說,就因為這個原因不要這套節目了不可能,就算是花費大價錢買下來都行,今年滑不出明年滑,這節目早晚能夠閃亮亮相。

  夏凱凱最後一錘定音:“和佘磊老師簽約,新賽季我們就練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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