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勝利帶來的喜悅和慶幸都已經漸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悲傷。她的哥哥弗雷死了。以前當過她老師的雷木思．路平和他的妻子東施也犧牲了。那麼多同學，那麼多親友，全都不在了。她一時間無法面對這麼多死亡，別無選擇，只能逃避——逃避，即使是片刻也好。

　　她在大廳裡搜尋哈利卻怎麼也找不到他，榮恩和妙麗也不知所蹤。三人組大概在自顧自地慶祝或者是哀悼吧。這真的很不公平——哈利不是應該愛著她嗎？這種時候他明明應該在她身邊安慰她，而不是跑開去找她的哥哥與密友。退一萬步講，他至少可以帶上她啊？

　　金妮在大廳裡多留了一會兒，最終不得不逃開。無數個家庭支離破碎，整個空氣中都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痛楚。她一路跑到門外，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外場這個選項可以排除了——那裡還停放著犧牲者的遺體，跟這裡沒啥區別。但她到底要上哪去才能避開老戰友空洞的軀殼？

　　她想到了圖書館。又有多少人會選擇在那裡決鬥呢？那麼多書籍肯定是個大障礙。

　　她跑向圖書館，盡量不去看自己跨過的屍體。終於到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並不新鮮，但是比起充斥著血腥汗臭的走廊要好多了。

　　金妮漫無目的掃過一排後一排書架，嘗試著清空自己的思緒。她把注意力放到了書名上：《智勝黑魔法》、《邪惡勢力：如何自我保護》、《魔法防禦理論》、《希臘神話選集》……等等。這本書的存在有點突兀。她躊躇著伸出手，將它從書架上拿下來。塵埃四起。她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之前沒人發現這本書被放錯了位置。

　　她拂去積灰，看見了陳舊的皮革封面和上面燙金的插圖。圖片上，一位年輕女子拿著一個形狀古怪、類似蘋果的東西。她猶豫著翻開書開始瀏覽目錄：宙斯和塞默勒，納西瑟斯和厄科，克呂提厄，冥王和普西芬妮……看到最後一個，她很勉強地咽了口口水，感覺有點天旋地轉。也許她應該去找點巧克力之類的東西填填肚子。

　　她胳膊底下夾著這本書前往廚房。那裡總歸可以找到巧克力，而她也可以有地方歇歇腳。她還打算讀這本書——這應該是很好的逃避方式。

　　她躲開了在走廊裡上躥下跳引亢高歌的皮皮鬼走進了空無一人的廚房。家庭小精靈大概也在別處狂歡了吧。她在櫥櫃裡翻找了一會兒，搞到了一些條狀巧克力。她抓起一塊，撕開包裝咬了一口，再走回廚房坐到一把吱吱嘎嘎的木椅上。她把巧克力放下，打開書翻到了冥王和普西芬妮那一篇。但她看到的卻不是書上的文字。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別處的字符在她視野裡游走。

　　「你最喜歡的故事是哪個？」多年前，他曾寫過這句話。那時候她還只是個純真無邪的一年級新生，而那時候哈利的眼中還根本沒有她，儘管她迫切地希望引起小救世主的注意。

　　「你想知道這個幹嘛？」她反問他，握筆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她剛剛跟自己的日記閨密抱怨完關於哈利的一切——她是多麼想要進入哈利的眼中，多麼嫉妒張秋，多麼不希望看到那個雷文克勞的女孩對哈利視而不見，就像哈利忽視自己那樣。她一邊流淚一邊傾訴，而此時她還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完全緩過來。

　　「單純的好奇而已。」

　　她抽噎著考慮了片刻。「嗯……我比較喜歡灰姑娘。」她還記得自己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承認這件事。她不想讓他認為自己很幼稚，但她同樣不想對他說謊，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能夠讓她肆無忌憚地開口的人。

　　「那是什麼？」他很感興趣。

　　「是麻瓜的童話。這個故事挺小孩子氣的，講的是一位王子和一個女孩的愛情故事。」

　　「我想聽。」

　　「為什麼？」

　　「因為我好奇。」那時候她笑了——她以為對方只是想把她的注意力從哈利身上引開。她想他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朋友，會試著調節她的負面情緒。她還想，要是他不僅僅是朋友，那該有多好。

　　「好吧，」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落筆，「故事講的是一位名叫灰姑娘的女孩，她父母雙亡，只能寄住在邪惡的後母家裡，和同父異母的姐妹生活。有一天，王國舉行了一場舞會，但她的家人卻不帶她一同前往。在一家三口走了以後，她的仙女教母出現了，用自己的魔力給她變出了華服、馬車和水晶鞋。仙女教母告誡她說，魔力會在午夜消失，然後就催她前去赴宴了。等她到了那裡，所有人都被她的美麗征服了，王子也邀請她做自己的舞伴。她和王子一見鍾情，不知不覺沒有留意到時間的推移。她在魔法消失之前勉強脫身，卻在慌亂中丟下了自己的一隻水晶鞋。魔法還沒有完全失效的時候，王子撿起了水晶鞋，並且試圖通過它來找到那位和鞋子尺碼匹配的女孩。一天，他來到了灰姑娘繼母的家裡，灰姑娘想要出來和王子相認卻被繼母阻撓了。繼母的每個女兒都沒能套上水晶鞋，於是她謊稱家裡沒有別的女兒，但在王子即將離去的時候灰姑娘還是掙脫了束縛攔住了他。他把鞋子套在灰姑娘的腳上，發現她就是那晚的女孩，就親吻了她並和她成婚。然後他們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故事講完了。」

　　金妮屏住呼吸靜靜等待，希望他不會把自己當成一個很傻的小姑娘，都十一歲了還喜歡那麼幼稚的故事。

　　「這個設定真是可笑。」他說道。金妮都已經淚眼汪汪了他才補充說，「魔法不會在午夜消失。麻瓜們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

　　她心裡鬆了一口氣，差點笑出聲來。「那你呢？」

　　「我怎麼了？」

　　「你最喜歡的故事是什麼？」

　　「你為什麼會想知道這個？」

　　金妮調皮地笑了，突然好希望他就坐在自己身邊，那樣她就可以對他吐舌頭了。「因為我好奇。」

　　回覆來得很慢，慢到金妮以為他都不打算回答了。有可能他喜歡的故事也跟她的一樣，是個無聊的童話故事，而他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其實沒有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成熟。

　　「這是一個很古老的麻瓜神話，希臘傳來的。」

　　金妮有點失望地皺了皺眉。「我不了解希臘神話……你能跟我講講嗎？」

　　「當然可以。」他寫下這句話以後頓了頓。「冥王黑帝斯和兄弟們抓鬮輸了，不得不去統治陰間。他經歷了千年的孤寂，變得冷酷無情。有一天，他前往奧林帕斯山（那是眾神的居所）去商討冥界的事宜，被愛神阿芙蘿黛蒂看見了。她讓自己的兒子厄洛斯對冥王射一箭，讓他墜入愛河。愛情能夠征服所有人，黑帝斯也不應該例外。」

　　「厄洛斯一箭穿心。冥王抬起頭，看見一位年輕的春天女神在田地裡嬉戲。他愛上了女神，並劫持了她，將她帶回冥間。他擁有世界上所有的寶石礦產，因此他試著用珠寶首飾討好她，用他的無數隨從、他的巍峨宮殿、他的一切去取悅她，可是她依舊對黑帝斯充滿了仇恨，因為他從她母親身邊劫走了她。儘管如此，黑帝斯還是迎娶了春天女神，讓她做了自己的王后。」

　　金妮等待著下文，但他沒有再講下去了。

　　「故事結束了嗎？」

　　他的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出現：「我不記得下文了。」

　　「這個故事好像不怎麼浪漫欸……」金妮是這樣寫的，但她下一秒就反悔了。也許這個故事本身就不是為了煽情的，湯姆畢竟是個男孩子。

　　「你不認為這樣很浪漫嗎？」

　　「不覺得。」

　　「但是他愛她。為了得到她的愛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金妮皺了皺眉頭，「但是她不愛他……他違背了她的意願將她帶走。」

　　「千百年來他都是孑然一人，沒有感受過愛。也許他不知道正常人是如何對待自己愛人的。也許，他只是在用自己唯一知道的方式表達情感。」

　　「但他總不能就這樣綁架了她啊？」

　　「金妮，如果那位女神是你的話，你會恨冥王嗎？」

　　她記得自己那時候停下來思考了一下，自己如果碰到這種情況會怎麼樣。如果有個人愛她卻強迫她和自己的家人分開，她會怎麼做？

　　「我想……我應該不會恨他。但我會非常生氣，會試著讓他明白，這樣對待一個人是錯誤的。」

　　「如果他拒絕對你放手呢？如果他告訴你，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因為他知道你會一去不復返？」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嘆了口氣。「也許我會告訴他，我並沒有打算一走了之，但是他也不應該就這樣帶走我。我會讓他知道我願意進一步了解他，但是我也需要自己的家人。你問這些幹什麼？」

　　他無視了這個問題。「你要知道，有些人說你最愛聽的故事其實是你最喜歡的夢想……你希望故事裡的情節發生在你自己身上。」

　　金妮臉紅了，她很慶幸自己這位朋友看不到日記外的事。「你為什麼問這些問題？」她重複道。

　　「我只是好奇。」

　　這是金妮關於他最珍貴的記憶，也是唯一一次他流露出對她的情感的回應。其餘時候他都是一個善良迷人，默默支持她的存在，但是絕對和浪漫搭不上邊。現在，她反而感謝這種疏離。如果那時他更有情調一點的話……金妮打了個冷顫。

　　在密室事件之後，她試圖將這一刻的記憶從腦海中抹去，但那段對話卻被鐫刻在了她的心裡，一字不差。她想盡一切辦法都沒能把它除掉。

　　現在，日記那頭的男人正毫無生氣地躺在大廳裡，而在他的四周，人們相聚狂歡，慶祝他的死亡。金妮也很開心他終於走了，但是她仍然感到了一絲惆悵。她可以無數遍地告訴自己，他是一個無比殘忍可怕的怪物，他給太多人帶來了死亡，包括她的兄弟……她可以無數次提醒自己，他任何一句溫柔的安慰都是謊言……她可以打心底裡憎恨他……但是她就是無法消除那種悵惘。他是如此的強大，他原本可以功成名就……如果他沒有棄明投暗……如果他沒有那麼命苦……如果……

　　金妮嘆了口氣，拿著巧克力站了起來。她本打算靠看神話故事來調節情緒，但現在想想可能這會讓一切變得更糟。

　　她打算回到圖書館還書的時候，看見了檯面上放著的水果盆。白瓷碗裡放著翠綠無暇的蘋果，色澤亮麗的鮮橙和明黃誘人的香蕉，以及一個個頭偏大的油皮紅果子。她看了看手上這本書的封面。年輕女子在手裡拿著的正是這種水果。

　　金妮慢步走過去，放下書和巧克力，拿起了那個果子。它出人意料的沉重，而她也根本想不出怎麼吃。是不是應該咬穿厚厚的外皮？她試著將一根手指插了進去再拔出來。深紅色的果汁沾染了她指尖的皮膚，看起來像血一樣，只是沒有血液那麼濃稠。

　　她帶著書和水果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把書架在自己的腿上，用手剝開果皮。裡面是一層白色的薄膜，覆蓋著數叢軟塌塌紅艷豔的籽。她拿出一粒塞進嘴裡，用舌頭將它抵住上顎。它爆開了，噴出一股酸酸甜甜的汁水。她把一叢叢小果實拉出來放進嘴裡。這種複雜多樣的味道令人欲罷不能，她感覺自己突然飢腸轆轆。她已經吃了一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血紅色的汁液浸透了她的雙手，還滴到了書的封皮上。

　　她站起來，把書留在椅子上，前往水槽邊清洗。她把水果放在一旁，擰開了龍頭。

　　「金妮……」她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個聲音。她抽了一口氣猛得轉身，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剛剛的聲音聽著像是……

　　她感到另一串記憶從內心深處浮現出來。

　　「啊，金妮，你好呀……」這正如她為他構想出的聲音：深沉的，冷靜的，鎮定的，文質彬彬的……優美的聲線。

　　但那時她在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地方，也不記得到底是怎麼到那裡去的，只記得自己滿身鮮血……她開始回憶起那本日記，它是如何被銷毀的……

　　而現在，她再次問自己，她是如何聽見他的聲音的？他已經死了，而即使說話的人還活著的時候，那個聲音也早在幾年前就不存在了，因為他以自己的靈魂為籌碼換取了永恆。那種低沉華美的嗓音變成了聳人聽聞的刺耳嘶嘶聲……

　　但她現在為何能聽見那個聲音？

　　她用力咽了口口水，目光掃過廚房每一個陰暗的角落，但是她沒看到任何人，連隻家庭小精靈都沒有。她肯定是幻聽了。也許……她的神經繃得太緊了……觸發了某種抗壓機制……

　　她轉回水槽，卻發現放在一邊的水果已經消失了。她瞪大了眼睛——那個水果剛剛不是還在那裡嗎？

　　「我大概是精神錯亂了……」她喃喃自語道。經歷了剛才的一切之後，她的確有理由精神恍惚。

　　「你，金妮，竟然會發瘋？根本不可能！」他的聲音在嘲弄她。她倏的轉身，這次，她終於看到了一張臉。她驚呼一聲，兩腿發軟，抓住櫃檯尋找支撐。她伸手想要摸出自己的魔杖，卻發現她把魔杖留在大廳裡了。

　　他深棕色的劉海散落在蒼白寬闊的額頭上，同色調的眼睛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很是英俊，讓她感到很熟悉……他依舊穿著深色的史萊哲林長袍，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實體了。

　　「湯、湯姆？」金妮結結巴巴地說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笑著抬起手，手裡握著那個水果。「你在找這個？」

　　「怎麼會？」

　　「啊？看起來我現在能隱身了，還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她厲聲尖叫。「你在這裡幹什麼？你明明已經……已經……」

　　「死了？」湯姆冷笑著走向她。金妮想要離開，但是她的雙腿還沒有恢復正常。他把水果放在她手邊的櫃檯上。「是的，我也很清楚。否則我現在就不是鬼魂了。」

　　「但是……」她的呼氣很急促，「你難道不是……你應該是……」

　　「佛地魔？」他笑了，「現在我已經死了。靈魂的幾個碎片經過重新拼接，不再是那個……呃，爬行動物了。」

　　「但是你為什麼在這裡？」

　　湯姆．瑞斗聳了聳肩，「因為我有些事還沒辦完。」

　　他轉身走向金妮的椅子，撿起那本書翻找起來，隨後停在了特定的一頁。

　　「你有機會讀完這個故事了嗎？」他問金妮。

　　金妮想要大喊大叫，也想要放聲哭泣。他已經死了！可是他做鬼也不肯放過她！她該怎麼辦？向哈利呼救？但在這裡哈利聽不到她……

　　她束手無策，只得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湯姆肯定沒打算幹好事。「沒……我剛才太餓了。」

　　「我發現了。」他奸笑著說道。他為什麼笑得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既然我已經給你講了開頭，我是不是也該給你讀完這個故事？」

　　她並不想重新回憶起那件事，這會讓她把鬼魂當成那時候的湯姆——她的朋友湯姆，而不是她的仇敵佛地魔。

　　「你讀吧。」她還是同意了，因為她需要時間來想辦法逃離這個困境。也許有人會想到戰士們都餓了，那樣家庭小精靈就會回到這裡。

　　湯姆繞到椅子背後，將椅子推向她。金妮敵視著他，將信將疑，但是又感覺坐一把椅子上不會造成什麼不良影響。安撫他總歸比激怒他要好……所以她坐了下來。湯姆站在她身後，開始講話。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說到哪裡嗎？」金妮麻木地點了點頭。「棒極了。那麼我想……我們就不需要這本書了。」她聽到書本被放在後方櫃檯上的聲音。「黑帝斯強迫普西芬妮做了他的王后。在陽間，普西芬妮的母親狄蜜特怒不可遏。她威脅眾神，如果黑帝斯不把她的女兒還回來，她就讓大地永久地凍結。眾神之王宙斯必須阻止這件事，因此他命令黑帝斯放開普西芬妮。黑帝斯當然不肯放手……所以他給了自己的妻子一個石榴。金妮，你知道石榴是什麼嗎？」金妮搖了搖頭。「你剛剛吃的水果就是石榴。」

　　金妮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也許她終於認識到了，佛地魔沒有完全毀滅，而是在跟她交談……和她獨處一室。

　　「你知道嗎，金妮……冥界有條法律：任何人只要吃了生長在那裡的食物，就必須永遠留在那裡。而普西芬妮吃了六顆石榴籽。因此宙斯決斷，她會回到她母親身邊，但是一年中有六個月的時間她要回到冥界和丈夫居住。這就是為什麼人間有秋冬更替——她不在人世的每個月都讓她的母親傷心哀悼。」

　　普西芬妮不在人世了。她死了，死於一顆石榴。天哪……

　　「你知道嗎，金妮，」他開口說道。金妮突然意識到他好像每句話裡都叫了她的名字。「石榴被用於熬製很多種魔藥以及……毒藥？」

　　她開始不住地顫抖了，他把她的抽搐默認為點頭。

　　「烏頭也是的。你還記得那是什麼嗎？你肯定在魔藥課上學到過。」

　　她想起來了，「一種植物……劇毒植物……也叫做狼毒烏頭……舟形烏頭……」

　　「它還有一個名字叫鄧不利多的喜悅。」他笑了，「我一直認為這是個非常有趣的現象。」

　　她無法呼吸，那種恐慌感令她窒息。為何她現在渾身冰涼，又燥熱難忍？

　　她聽見了湯姆對她說話，但是他的聲音卻顯得飄忽不定。「你應該很快就要出現症狀了……」

　　他說的沒錯。她衝到水槽邊，用浸染鮮紅的手指瘋狂地摳著口腔，想要把果汁吐出來。

　　「現在想補救已經晚了，金妮……毒素早就已經滲透到你的身體裡了。」她聽見他朝著自己走來，「放鬆點，那會減輕你的疼痛。」

　　她暴怒地轉過身來，一拳頭打向他的臉，但她直接穿過了這道虛影，癱倒在地上。他在嘲笑她。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痙攣了，身體彷彿被擱在了火盆裡。

　　她在發燒，她僅存的理智告訴自己。高度中毒會導致體溫上升，會讓人抽搐並且感到極度的口乾舌燥。就像她現在的感覺一樣。

　　她的力量在慢慢地流失，無論她意志多麼堅定都無法逆轉這個過程。

　　「哈利……他會……」她沒法說完這句話。

　　「他會怎麼樣？」他啐了一口。「我已經死了！」

　　金妮淚流滿面。

　　事已至此。

　　她已經無力回天了。

　　她捱到了現在，逃過了多少追殺，卻要死在一個鬼魂手裡。

　　她甚至不知道湯姆是如何做到的。

　　但她就算死也一定要搞明白一件事。

　　「為什麼？」她哽咽著問。

　　「因為，」他回答道，「冥王即使去下界，也要帶上自己的王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