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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劍》第64章
六十四

  眨眨眼,他悲憫地道:“想不到,就在眼前,居然還有比我先走一步的……不知這位朋友曉不曉得他在今天就要上道——如同我知道我將在何時上道一樣?”

  就在這時一—

  幾陣衣袂帶風之聲又起,四條身著深灰長衫,頭戴同色布巾的人物,已來到那人伏屍之處,四人中一黝黑強健,容貌凶惡的角色伏身略一檢視,便站直了腰幹,轉向他的三位同伴:

  “正如所料,解決了!”

  那人一轉身的當兒,南幻醫已自隱躺的草叢之後赫然看清了對方長衫胸口處以白絲線繡縷著一副“白虎圖”!那是一隻形作蹲踞狀的猙獰白虎圖案,繡工精細栩栩如生,而且,這一瞧中,南幻岳還看明了那人胸前的白虎嘴角,兩邊各有兩隻獠牙繡出!

  他的眉頭不禁微微一皺,知道這些人的來處——“白虎堡”的人,而且,恐怕也都是“白虎堡”的高手,只從那個胸前刺繡著有四隻獠牙的白虎圖角色來看,即知俱非泛泛,據南幻岳所知,“白虎堡”堡主“虎姑婆”陳三姑,最高也只有“九齒”!

  南幻岳有些迷惑,“白虎堡”遠在甘邊,與此地相距何止萬兒八千里,他們的人忽然跑來這裡殺人逞威,算是怎麼回事?南幻岳明白“白虎堡”在甘境的份量,他們在那裡可以說是獨霸的局面,那一帶的江湖道全得看他們的眼色行事,仰他們的鼻息生活。

  “白虎堡”堡主陳三姑,雖說是個婦人,但她的聲威之隆卻令人側目,在甘肅周圍千里之內,她一跺腳可以使全境亂顫,是個不折不扣的一方雄主——奇就奇在這裡了,莫非“白虎堡’’猶不滿足當前形勢,還想擴充地盤?若是如此,可真叫野心勃勃啦!

  南幻岳正在猜疑著,對方四人中一個肥頭大耳的人物也轉身過來,他紅潤的面孔上沒有一了點表情地道:“我假如連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收拾不掉,還在堡裡掛什麼‘五齒’?”

  細一瞧,南幻岳聳了聳肩,可不是,那位肥兄胸前繡縷著的虎頭嘴角正好二右三左五枝獠牙!

  那黑臉黑膚的人笑道:“這是當然,普天之下,誰不知我們‘白虎’‘五齒’好手,‘野熊’沙庸沙老哥的飛刀堪稱一絕!”

  冷冷一笑,那肥頭大耳的沙庸道:“等一會,這飛刃就要插進潘巧怡那妮子的光滑肚皮中了!”

  黑臉人笑道;

  “聽說這蠅子美若天仙,如真有這等美法,到時,可有點叫人捨不得‘辣手摧花’呢……”

  另一個窄臉鉤鼻的灰衣人叱道:“聶保,你就是嘴巴不安份,這話若叫老太太聽了去.你等著受罪吧!”

  黑臉人——聶保乾笑道:“蔡老大,你別嚇唬我,其實我也沒說什麼嘛……”

  現在,四人中那個一直沉默的人——那是個白淨又清瘦的中年人物,他輕喟一聲,開口道:“追殺這姓潘的女人,已有快兩個年頭了,兩年時間不算短,面這兩年中者太太對她的痛恨,非但未曾隨著時日減輕;更是越來越強烈了,姓潘的女人夠機警,夠美巧,她非但及時躲過了甘肅那段風急雲湧的我方追捕,甚且也躲開了這兩年來我們多次派出境外的搜騎。

  “這些日子裡,我們對她的追捕行動業已相當嚴密緊迫了,且範圍更已擴及了大半天下,不是被她臨時逃逸,便是我們的消息失真而撲了個空。不過,這卻證明了這個女人的狡猾慧黠,非比尋常,因此,我要鄭重告訴你們,切莫對她小看了。

  “此次的線索,乃是花費了本堡一千二百兩黃金的代價才到手的,供給線索的趙老五也冒了極大的風險——饒是如此,我們還幾乎又攪了個失著,若非那四個傢伙正好來至潘巧怡的住宅旁,我們這次恐怕又找不著她了!”

  聶保頗有把握地道:“展大哥,這一次不會再落空了,任什麼跡象全表示出那賤人的氣數盡啦!你看,本來我們到達她的屋前是沒找著人的,可是,她用錢雇來的那四個小角色卻偏偏在那時又說又笑的從坡頂上走了下來,更口裡左一下‘潘巧怡’多麼仔細,右一個‘潘巧怡’如何慷慨的間接告訴了我們他幾個與潘巧怡的關係,而我們便正好一網成擒,宰三留一,刑逼出了潘巧怡的藏身之處,展大哥,這全是老天幫忙我們找著這女人啊……”

  鷹鉤鼻的姓蔡的也陰沉地道:“也是那四個傢伙倒霉背運,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就在我們正感無策的時候出現,而且一路談笑無忌,口中‘潘巧怡’叫魂似的吆喝不停,我們不找他們去問又找準?”

  “所以說,一個人該完了什麼事也背啦,那最後一個絡腮,我們本不想殺他的,他卻偏乘我們不備之隙逃命,我們豈能叫他逃了?其實,他稍微忍耐會,等我們宰了姓潘的女人,很可能留下他的活口呢……”

  聶保一笑道:“反正,這次最難受的是潘巧怡,兩年前的那件事,咱們堡主老太太每一提起,都恨不得生啖了她!老太大可是恨她恨進骨縫子裡了!”

  草叢中,南幻岳不禁納悶了,是什麼事呢?竟令取“白虎堡”的人對潘巧怡如此痛恨,更欲取她性命?

  姓展的瘦長人物,顯而易見的是他們這四個人的首腦,這時,他緩緩吁了口氣,低沉的道:“怎麼能不恨呢?那潘巧怡在仇家追殺之下倉倉皇皇的朝甘肅躲,老太太遇著她的時候也正是她被人家圈住性命危殆的時候,咱們老太太見她生得靈巧秀美,惻隱之心油然而生,當下不僅出面替她解了圍,將她的仇家攆出了境外,更攜她回堡去加以庇護……她住在堡裡的那幾個月,老太太疼她愛她就算她生的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哪裡知道後來竟會弄出那樣的禍事來!”

  那窄臉鉤鼻的仁兄接著道:“真叫人想不到!展大哥,老太大的獨生子,咱們的少堡主愛上了她可是她的福氣呀,這種如意郎君挑著燈籠也難找,當年她如果嫁了咱們少堡主,就是現成的少奶奶,吃穿取用終身不盡,又有誰敢再觸她的霉頭?

  “這樣的親事豈不比媳常年在外混江湖,擔風險要強得多?哪知她非但不肯嫁給少堡主,到末了更將少堡主害成個半身癱瘓,形同廢人可委實太歹毒了!”

  聶保在旁邊插嘴道:“奇怪,這姓潘的婆娘為什麼對咱們少堡主下此辣手?我常常在想,當年她不願嫁就不嫁嘛,還犯得著這麼狠?更且絕情絕義到這等地步連老太太對她的恩惠全不顧慮?……”

  胖大的沙庸道:“可能有什麼內幕情形我們不知道,看樣子,這件事似是不這麼單純,我可也疑惑了些時,想不透那婆娘到底為什麼——”

  姓展的中年人皺皺眉頭,道:“不用瞎猜測,沙庸,我們奉命行事,老太太怎麼交待的,我們就怎麼辦,至於其中有些什麼因果我們就不必管,也不該管了!”

  姓蔡的窄臉人道:“展大哥說得對,我們只要知道怎麼做就行,不需追問為什麼要這麼做,等會只要宰了那妮子割下她的腦袋帶回去交差便算功德圓滿了!”

  這時,姓展的目光回轉,然後定定投注在前面的擱谷裡,沉默了一下,他冷冰冰的道:“大家全得加意仔細了,這一道絕對不能再有失閃疏誤,否則,若叫她漏了網,那就更不知道哪年哪月才圈得住啦,記住老太太的囑咐,記住少堡主的仇恨,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其他三個人連連點頭,神色之間全是一副磨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衝勁,好像他們業已捏著潘巧怡的脖頸一樣了!

  於是,姓展的一揮手:

  “我們去,行動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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