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南幻岳一哂道:“不說也無所謂,我會打聽出來的。”
綠衣女子咬咬下唇道:“聽我說,不要去打聽,那會破壞你對我所僅有的一點點美感。”
南幻岳堅持道:“一個女人救了我,一個女人費心的替我療傷,體貼入微的侍奉我傷後的生活起居,然後.那個女人又在我體內下了毒,脅迫我為她去殺一個人以做救了我的代價,而我卻不知那個人是誰?你說,這豈非一場天大的笑話嗎?”
綠衣女子搖頭道:“如是我,我不會要求知道這個……”
南幻岳道:“可惜,你不是我。”他頓了頓,又道:“而你應該明白,我在江湖上有我的影響力及各種不同的關係,要刺探出你的身份並不困難,兩道之上,像你這樣的人物,這樣對翠綠色有特殊喜好的女人,恐怕並不大多吧?”
綠衣女子幽幽嘆息。道:“我知道你有法子打聽出我的身份來,我也不是故作神秘或有什麼忌諱,我只是非常不願意人家知道我是誰,哪怕一個人知道我也不願!”
南幻岳沉聲道:“但我有權知道,因為我們互有交易,而你對我如此清楚,我對你卻一無所知,這是不公平的,況且,我們彼此之間,還各有所欠呢!”
她注視著南幻岳,輕輕的道;
“好吧,算你贏了。”
南幻岳笑道:“請問芳名?”
綠衣女子緩緩的道:“潘巧怡。”
南幻岳唇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凝重的道:“翠蜘蛛潘巧怡?”
潘巧怡仍是輕輕購點點頭道:“對這個名號很不喜歡是嗎?”
南幻岳看著她,徐徐的道:“‘毒毒毒、黑寡婦,險險險、翠蜘蛛”有這麼兩句歌謠流傳在江湖上來形容你,你知道嗎?”
潘巧怕平靜的道:“當然。”
南幻岳道:“我早在七八年前,即已聽說過你的大名了,但緣慳一面素未相見,不料卻在此情此景之下遇上了你,聞及人言,‘翠蜘蛛’美若天仙,嬌似花魂,卻狠毒殘酷無比,在一笑中殺敵,凝陣中斷命,流血索魂聲色不動,所以才將蜘蛛一類中最毒的‘黑寡婦’與你相提並淪……”
潘巧怡漫婉的道:“現在你知道了這就是我,正覺得‘名符其實’,是不?”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傳聞總有失真之處,但也不全是‘空穴來風’,潘姑娘,你在江湖上的名氣,可大得很哪……”
潘巧怪淡淡的道:“比起‘劍之魂’來,我已不知排到哪裡去了——”
南幻岳輕撫下頷道;
“這幾年來,你好像不大在道上走動了?”
潛巧怡笑笑道:“我早已對江湖人與江湖事厭倦了,有什麼好走動的呢?”
南幻岳活動了一下雙臂,大聲道:“好了,我要上道啦。”
盈盈站起,潘巧怡指著廳角處的一張小幾:
“你的應用物件全在那裡了,南幻岳,我曾記得人家說過,你喜歡穿純黑色的衣衫,是嗎?我已為你特備了一襲黑色緊身衣,一件黑色罩衫及一雙黑色密扣鞋,希望都還合適,那一包銀子是為你路上用的,你自己的錢我也放在其中了,你再想想,還缺什麼不?”
南幻岳大笑道:“好一個體貼細心的‘翠蜘蛛’。就算我的老婆吧,只怕也沒有你這麼親切入微,說真的,我幾乎愛上你了……”
潘巧怡毫不動容道;
“‘愛’這個字,在你來說是極易出口的,在我來說,卻早已枯萎了,沒這個興致了。”
南幻岳站起來問:
“那麼,你是為了什麼?一個女人沒有了愛,這人間也對她的意義就要枯燥又無聊得多……”
潘巧怡簡單的道:“古語道:‘哀莫大於心死’,南幻岳!”
南幻岳搖搖頭道:“你太固執,而且境界狹窄——你又如何可以斷定我是輕易產生‘愛’字的?”
潘巧怡飄逸的一笑道:“誰都知道你是個到處留情的人。”
南幻岳正色道:“這種謠傳是錯誤的,我只是喜歡享受上天所賜予我們的一些樂趣而已,男女雙方在心靈及肉體上的互相慕求,不也是一種樂趣麼?難道說,潘巧怡,你不以為然麼?”
潘巧怡靜靜的道:“這種事在我來說,非但沒有樂趣可言,毋寧說是痛苦。”
南幻岳有些迷惘的道:“痛苦?”
潘巧怡揚揚頭道:“你是不會明白的,南幻岳,因為你沒有體驗過其中的苦澀。”
南幻岳微微一笑,若有所悟:
“那麼,你一定是體驗過此中的苦澀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麼?抑是除卻巫山不是雲?”
察覺了自己所透露的某些原本抑制住的心事,潘巧怡警惕的瞪著南幻岳,冷冷的道:“我們已談得太超離了範疇,南幻岳。”
南幻岳笑道:“好吧,那就不談了。”
潘巧怡吸了口氣,道:“你該走了,南幻岳,早去早回,彼此也完卻了一樁心事,我們都希望很快使雙方所欠負的扯平,是不?”
南幻岳道:“當然。”
潘巧怡道:“你的那條蛇就放在衣物旁邊。”
“蛇?什麼蛇?”南幻岳愕然問。
潘巧怡笑了:
“寒水紅。”
南幻岳恍然大悟道:“那可不真像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