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與秩序

　　道德感和自我約束的能力幷不是人類最初原始的本能，人類的本能是獸性，是掠奪，是繁殖。

　　在進化和發展的過程裡，我們建立了公序良俗和以家庭爲單元的社會細胞體。我們被教育要克制自己的行爲，維護自己的名譽，懷有善良的道德感。

　　小孩子其實是擁有很良好秩序感的群體，一方面是處於社會信息的初始接受階段，在被教育的源頭，一片空白，畫什麽是什麽；另一方面是還沒有形成反抗機制，沒有受到過衝擊，沒有懷疑過自己被教導的知識、理論、規則。

　　道德感和要求感情忠誠這件事，也是慢慢變得無所謂的。

　　小網紅在高中的時候發現自己母親出軌了，母親晚上八點會洗澡噴香水後，說她要去某個阿姨家打毛衣，當她蠢嗎，打毛衣需要穿新買的裙子噴香水嗎？

　　後來是頻繁地看到對方的短信和微信，「你今天來嗎？」

　　以及打電話後母親匆忙地挂斷。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這是我們單位的小尹，是同事，不要多想，不要告訴你爸爸。」

　　當爸爸也蠢嗎？

　　父親比母親大十歲，此時父親已經五十，但母親四十，愛美又保養得好。連小網紅都知道他們感情不好，是上一輩撮合介紹，父親家當時條件不錯，母親爲了幫助弟弟上他們縣城最高的中學，同意了這門婚事。

　　年齡差距多大，父親懶散，不浪漫；母親爲了博一個「賢妻」的名頭，包攬了所有家務。兩人在家基本是各自玩手機看電視的狀態，沒有感情交流。

　　小網紅初中時母親人流了，唯一的一周看到父親殷勤，笨拙地體貼著。但是母親自那以後就開始憔悴下去，整個人暴躁起來。一點小事就大駡女兒和老公，從此夫妻分房睡了。

　　小網紅發現母親出軌時，是及其憤怒和爲之羞耻的。

　　但看到母親出軌以後，居然變得快樂生動了起來，整個人變得溫柔，甚至討好地給自己一瓶香水，說是尹叔叔去香港給自己帶的。

　　小網紅覺得，父親未必不知道。

　　沒有人被傷害，但是大家都很快樂。

　　小網紅覺得，算了。

　　她教母親設置微信消息，通知不顯示消息詳情。讓她以後儘量發微信，別發短信。

　　母親驚慌地看著女兒，覺得自己暴露了什麽。小網紅說：「微信不要錢啊！別發短信了。」

　　從此再也沒管過母親的事。

　　但對自己的事她依然保有良好的自我道德約束，高二的時候和男友相戀，但直到大二分手，她都沒有出軌過。

　　可以接受母親出軌，但無法接受男友有女性好友幷且一直爲對方解釋。

　　小網紅也覺得自己挺矛盾。

　　後來的時間裡小網紅打開了道德束縛的一個開關，開始不節制地跟所有喜歡的男人交往，有的彼此知道，有的不知道，有的知道了以後不能接受，那就好聚好散。但也沒有亂性，是真的，每一個上床的男人都是喜歡的。

　　但小網紅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底綫，和攝影師分手後，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碰他侄子的。

　　但攝影師輕描淡寫地隨口問自己：還想嗎。

　　她又突然覺得，她沒害人，攝影師也不喜歡她。

　　不需要證明給誰看自己是個好人，也不需要自我肯定和感動的道德感……

　　小可愛鮮嫩多汁，爲什麽不吃。

　　但自我「道德感」降低後，小網紅覺得自己幷沒有變成一個社會垃圾，相反，在想通了許多事情後，反而建立了更高層次的內心秩序準則。比如更願意幫助別人，對人類的苦痛更有同理心了，從某個層面上講更善良了。

　　小學生捐款、地鐵讓座，有種「使命感」、「責任感」和「一板一眼的表現欲」。但小網紅現在在路上給人指路，往上給人捐錢的時候，心裡是哦懷著善意的。

　　不是未經污染的無知的善良，而是見得越多，越形成了自己的標準，確定自己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

　　變得善良自由又隨心。

　　在：「要不要拋弃男友賣身給總裁救重病的家人」的話題裡，我方辯題却是：不要救。

　　555555這和她的價值觀不符555555.

　　8個組員率先上場4個，大家圍坐在一起討論題目，找角度，氣氛格外好。小網紅高中以後就沒有好好學習過，大學更是到處跑，沒幾天好好待在學校，能畢業簡直萬幸。這種一群人在一起單純地討論一個問題的感覺真是幸福。

　　集中一星期的錄製，四個隊伍兩兩PK，輸的隊伍直接淘汰一個隊員。6輪PK後剩26個辯手。

　　開始錄製後，各個成員做一句話自我介紹。

　　小網紅說：「大家好，我叫夏夏，是美妝博主。我在我們隊裡的角色是：花瓶。謝謝大家！」深鞠躬。

　　現場氣氛活躍，小網紅有禮貌不鬧事，長得好看又活潑，灑脫玩得開。辯論不專業，也不犀利，但是偶爾有些想法還蠻有趣。

　　辯論的最後，小網紅說：「生活的打擊和命運的碾壓，許多時候不是人力能抵抗的。我們不一定能每次都贏。在剛不贏的時候，不是只有嫁總裁這一種辦法，如果是缺錢，你可以水滴籌啊。總裁在你危難之時乘人之危的男人必然無法成爲你未來生命中共同携手的伴侶，相戀多年的男友，彼此信任照顧關懷，在你危難的時候他沒離開，從這個角度講，男友比總裁更靠譜。那即使有一百個理由勸自己要爲了現實妥協，我也想繼續不想背叛我們之間的契約和感情。」

　　也許是大家對美女的要求低，小網紅說什麽觀衆都起哄鼓掌。

　　四場比賽裡小網紅只需要參加兩場。第一場平淡地贏了，隊伍裡不需要淘汰。

　　接下來的一場談：「一場結果很重要的考試，監考很鬆，大家都在作弊，你要不要參與。」

　　這場輸了。

　　一個星期的錄製結束後，隊伍裡被淘汰了一個成員。中途休息三天後繼續錄製。

　　在休息的空擋裡，第一期海選初選節目播出了。小網紅回家蹲了三天，窩在何總懷裡吃薯片，看電視上的自己。

　　小網紅嘆了口氣說：「怎麽辦，我真的太好看了。」

　　說這個的時候，小網紅正在節目裡說：「人類本質無聊無趣，追求新鮮和刺激，既然選擇了這個人，那接受他出軌和接受他打游戲蹦迪參加飯局沒有任何區別。」

　　何總抱著小兔子，親親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說：「這是你的觀點還是辯論需要。」

　　小網紅說：「有區別嗎。」

　　何總說：「裝傻，當然有。」

　　小網紅說：「我不想想那麽多，我很認命的。如果被出軌了我會自認倒黴。」

　　何總說：「那出軌別人呢。」

　　小網紅嚼著手上的薯片，一時間不知道該認真回答還是該俏皮地推回去。

　　但男人臉上顯然沒有狗屁的表情，是一臉認真嚴肅的，這樣嚴肅的樣子讓他全身都散發著魅力。

　　小網紅認真回答，說：「我貪生怕死，貪圖享樂。道德底綫不高，但我會爲我做的事情負責。」

　　男人揉了揉小兔子的頭，說：「那你如果抽到反方，不接受戀人出軌，你怎麽說。」

　　小網紅看著男人的眼睛，除了他刻意厚臉皮無賴的時候，其他時間裡他身上穩重的侵略氣息都很强，眼睛像一汪幽深的潭水。

　　小網紅說：「我相信人類是存在絕對的愛情的。從心動到瞭解，到確定對方，再到確認要成爲彼此一生的伴侶。新鮮感的確是人類惡劣的本性，但我們可以在一個人身上相互探索，一起瞭解新的世界，一起獲得更大的快樂。我相信真愛，相信世界上會有人和我成爲彼此的唯一。跟他在一起，我相信我是自由幷且快樂的，如果說忠誠是一種約束，那我甘願自我束縛。我非他不可，他非我不可。」

　　小網紅聲音輕巧，眼神柔柔地打在男人臉上。

　　男人覺得自己心裡有一塊，被攥緊，打了個結。

　　把小兔子的頭抓下來，慢慢地啄她的唇。

　　腦海裡徘徊著：我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