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克制

　　酒杯破碎的聲音，頓時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羅茲和桑特聞聲回過頭，放在女伴身上的手僵住，震驚的化為兩座石像：“……”

　　他們這是眼花了嗎？！

　　剛剛還喧鬧嘈雜的大廳，一瞬間安靜的只剩下大家的呼吸聲。

　　如果說卡洛斯出現在紀凌的成年禮宴會上，雖然意外大家卻還勉強能接受，但卡洛斯今天出現在這個只有他們這些紈絝子弟才來的低俗娛樂場所……就讓他們不能理解了，實在是太過格格不入。

　　紀凌同樣也不能理解，茫然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他實在沒辦法騙自己這是偶遇。

　　卡洛斯動作優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眼簾低垂，居高臨下的睨著聶天齊，薄唇挑起發出低沉的聲音：“還不走，是等我請你離開嗎？”

　　明明是平淡到甚至顯得溫和的聲音，聶天齊卻只覺得一股寒意透徹心扉，下一刻，他連滾帶爬的從紀凌身邊站起來，顫抖的說：“我，我這就走！”

　　說著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腳步踉蹌，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上一句！

　　只留給紀凌一個倉皇的背影……

　　紀凌：“……”

　　卡洛斯見聶天齊離開，收回視線掃視四周，眉頭微微蹙起。

　　其實紀凌一出門，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少年如此美麗誘人，不知道該有多少人覬覦他，而貴族的混亂私生活更令他憂心，擔心少年被其他人染指……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過來一趟。

　　沒想到果然就看到了這樣一幕，聶家的小子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對他的少年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而上一世自己疏於看照，也不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少年又是否被別人欺辱佔有過？

　　想到這裏卡洛斯心中怒意翻湧，然而他回頭看著紀凌震驚迷茫的模樣，驀地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也許可能會嚇到他，連忙掩去了眼底的陰冷之色。

　　頓了頓，卡洛斯緩緩露出溫柔寵溺的微笑，抬手輕輕拂過紀凌額前的柔軟發絲，戲謔的道：“怎麼？見到我很意外？”

　　紀凌：“……”不止意外，我還很害怕呢！你笑的我很惶恐啊……

　　至於羅茲他們，這會兒只有在旁邊瑟瑟發抖的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是來尋歡作樂的，可是現在卻後悔不已，不知道自己倒了哪門子的黴，出來喝個花酒都能遇到這種大佬，比自己老子在身邊還要更拘束壓迫，畢竟卡洛斯大公比他們老子要可怕的多了……

　　整個帝國，誰不知道卡洛斯大公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存在？隱藏在其儒雅表面之下的，是令無數人戰慄的恐怖冷酷……

　　紀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道：“您過來是有事嗎？”

　　卡洛斯神色溫和的凝視著他，道：“很晚了，我來接你回家。”

　　他語氣平淡，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和紀凌相處的，渾然不覺自己有多語出驚人！

　　紀凌：“！！！”

　　我們很熟嗎？我叫你一聲叔叔你真當自己是我叔叔了？

　　那是客套，懂？

　　卡洛斯此話一出，大家看紀凌的眼神就變了，既豔羨又複雜無比，沒想到紀凌竟然如此得卡洛斯大公的寵愛。

　　現在看來……卡洛斯和紀家關係匪淺啊，而且卡洛斯竟然還親自來接紀凌回家，這般寵溺，就是他自家晚輩都得不到這種待遇吧！

　　眾人心思不斷變幻，看來以後對待紀凌，還要更小心翼翼一些，聶天齊的前車之鑒絕對不能犯！

　　紀凌震驚過後也回過神，他一開始認為卡洛斯怕不是失心瘋了，但很快意識到，這估計是卡洛斯的陰謀啊！

　　他先是偽裝的和自己很熟，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示好，就是為了讓大家誤會紀家和他是一條船上的，造成既成事實，令他百口莫辯……這招真是太陰險，太卑鄙了！

　　是他做的出來的事！

　　好……

　　你不是要裝和藹可親長輩嗎？我倒要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可是最看不上我這種紈絝了。

　　紀凌原本是想要回家的，忽的眼睛一轉，任性的拒絕道：“可是我還不想回去呢。”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有人敢拒絕卡洛斯！

　　羅茲的手不住的發抖，雖然他已經習慣了紀凌的任性，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為紀凌的任性而感到憂心，兄dei你拒絕前先看看對象好嗎……

　　紀凌卻完全沒有接受到羅茲的腦電波。

　　他說完看著卡洛斯，就等他露出不悅的表情甩手而去，結果等了半天，卡洛斯卻半點不悅都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啊……”

　　然後抬手摸了摸紀凌的腦袋，像是摸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動作自然的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笑道：“那我留下來陪你。”

　　紀凌：“？？？”

　　羅茲、桑特：“！！！”

　　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紀凌有些傻眼，眼看卡洛斯竟然真的打算就這樣留下來陪他，不由的心裏哆嗦了一下，這叫什麼事？

　　然而就這樣放棄嗎？那必須是不行的！

　　卡洛斯這樣，紀凌反而越挫越勇，勢要撕裂卡洛斯的虛偽面具，又不高興的撒嬌道：“可是你待在這裏大家都放不開，我待會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而且你為什麼要嚇走聶天齊，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剛才太過分了。”

　　話音一落，就看到卡洛斯始終溫和的雙眸驀地一冷，四周溫度都瞬間降了下來！

　　紀凌被嚇一跳，但很快揚起頭，倔強的看向卡洛斯的眼睛。

　　哼，還以為你多能裝，這麼快就忍不住了吧！

　　卡洛斯薄唇抿起，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意再次浮現，如果自己剛才沒有阻止聶天齊，之後會發生什麼你知道嗎？而你現在卻責怪我不該趕走他，所以……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你也無所謂是嗎？

　　他微微垂眸，望著少年的臉龐，一如他記憶中的模樣，鮮活生動，純真無邪……

　　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張揚肆意的他了，卡洛斯心底似乎被某種柔軟一點點填充，眼底浮現懷念之色。

　　不，紀凌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不懂得防備別人，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靠近他的人會有多麼危險，又是在如何算計他，甚至可能傷害他……

　　正如他始終相信著自己，從不懷疑自己也有可能傷害他。

　　錯的從來不是他，而是那些居心叵測的人。

　　包括曾經那個無情冷酷的自己。

　　卡洛斯眼中寒意慢慢散去，他環視四周，淡淡開口詢問：“我在這裏，令諸位不自在了嗎？”

　　羅茲、桑特：“……”

　　片刻的寂靜之後，大廳中驀地響起此起彼伏的熱情聲音。

　　“怎麼會怎麼會！”

　　“您能來這裏我們都很高興。”

　　“卡洛斯閣下，我的父親經常對我說，您是他最佩服的人。”

　　“見您一面，令我們倍感榮幸！”

　　“請務必自在的享用您的時間，不必介意我們。”

　　“您的出現使這裏蓬蓽生輝。”

　　卡洛斯這才回頭，垂眸看著紀凌，微笑：“你看，我在這裏並不會讓大家拘束。”

　　紀凌：“……”

　　好，你夠狠，今天是一定要在這裏等著我對吧？那我就讓你等個夠，說起來他算不算是第一個讓大反派卡洛斯等候的人？

　　這麼一想還挺刺激的呢。

　　紀凌倔勁兒也上來了，因為香料的原因，大腦更是有些興奮，他乾脆不再理會卡洛斯，回頭對羅茲道：“來來，我們繼續喝！”

　　羅茲眼角餘光悄悄的瞥了卡洛斯一眼，再也不敢多看，忍著顫抖的手，和紀凌碰了一杯。

　　紀凌將果酒一飲而盡！

　　說起來這裏的美酒味道真不錯，醇香中帶著水果的清甜，是他喜歡的味道，完爆地球上的所謂美酒，即便喝下去也不會覺得嗆人難受，簡直如同瓊漿玉液啊。

　　不錯！

　　於是紀凌又給自己滿了一杯。

　　羅茲眼看紀凌一杯又一杯的喝，緊張的想要把他的酒杯搶下來，但是因為卡洛斯在一旁，害怕的根本不敢動彈，只能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忘了和紀凌說……這酒雖然喝起來像果汁，但度數還是挺高的。

　　如果待會紀凌喝醉了在卡洛斯大公面前耍酒瘋，羅茲想到這裏，覺得自己今天怕是命不久矣……

　　就很慘。

　　真的很慘。

　　說起來，他今天為什麼要弄這個聚會來著？

　　人生果然沒有回頭路。

　　紀凌才不在意羅茲怎麼想，卡洛斯再陰狠毒辣，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這個樣子，就不可能現在對自己動手，因為那等於公然和紀霆徹底決裂，自己的父親雖然地位略遜色於卡洛斯，但在帝國也有著很高的地位，在景隋這個大敵尚在的時候，得罪他可不划算。

　　卡洛斯此人做事，沒有任何感情，只會權衡利弊。

　　因為這點小事弄死自己？這種沒有任何好處的事，紀凌覺得他不會做，雖然看起來自己現在很作死，但至少此刻他是安全的，而且他是可以讀檔重來的存在啊！

　　紀凌這樣想著，再加上酒意上頭，越發無所畏懼！

　　卡洛斯坐在紀凌的身側，眼看他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臉上漸漸浮現淡淡的紅暈，但水藍色的雙眸卻越加明亮，像是有一小簇火苗在冰焰中燃燒，如此的耀眼奪目。

　　少年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他的張揚肆意，似乎是刻在骨子裏與生俱來的。

　　卡洛斯眼底漸漸浮現一絲異樣的顏色，眼看紀凌有些喝多了，終於抬手蓋在紀凌的酒杯上，聲音低沉沙啞：“你喝醉了。”

　　但是喝醉的人往往覺得自己沒有醉。

　　紀凌瞪了卡洛斯一眼，眼角染著一絲淡淡的紅，揚聲道：“我沒有，你鬆手！”

　　卡洛斯深深看著他。

　　紀凌見他不肯鬆手，不高興的推了他一下，卻忽的被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緊接著被拉入一個寬闊又結實的懷抱，錯愕的發出一聲驚呼。

　　卡洛斯一手攬著少年的肩，微微低頭，在他耳邊道：“別喝了。”

　　灼熱的呼吸落在耳側，紀凌不安的扭動了一下，一邊掙扎一邊悶悶不樂的說：“你憑什麼管我，你放開，我要繼續喝！”

　　卡洛斯神色不動，抬頭看著羅茲等人，淡淡道：“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羅茲等人又惶恐又受寵若驚，沒想到卡洛斯竟然會和他們說話，哪里敢多說什麼，連連點頭：“好，好的，麻煩您了！”

　　卡洛斯微微頷首，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懷裏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一樣不安分的小傢伙，眼底笑意一閃而逝，直接伸手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紀凌一陣暈眩，腦袋撞在卡洛斯的頸窩處，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才發現卡洛斯竟然抱起了自己，誰說他要走了？他還沒有逼出這個老混蛋的真面目呢！於是嚷嚷道：“你幹什麼？！”

　　但是卡洛斯根本不予理會，直接抱著紀凌大步而出。

　　他坐進懸浮車，對人工智慧命令：“回去。”

　　紀凌一路上都不肯安分，揮手中指甲無意中劃過卡洛斯的臉頰，然後嚇的呆了一呆……雖然喝醉了，但本能還是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激靈了一下。

　　卡洛斯下巴微微一疼，低下頭，便對上少年茫然的眼神。

　　紀凌怔怔看著他，下意識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話：“你不生氣嗎？”

　　卡洛斯微笑看著他，語氣平靜的說：“我為什麼要生氣？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紀凌雙目呆滯，自己這樣鬧了一晚上，又撓了他一爪子，這叫沒有做錯什麼嗎？卡洛斯原來是個脾氣這麼好的人嗎？怎麼和他記憶中不一樣呢……

　　他還欲再多想想，可是真的有點喝多了，又鬧的累了，眼皮開始不由自主的打架。

　　卡洛斯見狀微微收攏手臂，讓紀凌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裏，唇邊勾起一抹寵溺的笑，輕聲道：“睡吧，我送你回家。”

　　這低沉磁性的聲音，一下下落入紀凌的耳中，明明出自一個可怕的大反派，卻似乎有某種魔力，令人安心的沉沉倦意襲來，他今天可能是真的醉了。

　　紀凌再也克制不住睡意，靠在卡洛斯的懷裏，很快睡著了。

　　卡洛斯凝視著少年俊美的側顏，纖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陰影，安靜的像是個沉睡的天使。

　　這樣的美好，卻令他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少年最後的模樣。

　　上一世，失去一切的少年被放逐到那個遙遠的偏僻星球，不允許再出現在帝星，喪失了一切原本屬於他的貴族榮耀，孤零零的待在那個無人問津的地方。

　　蒼白、憂鬱、脆弱……再沒有當初的張揚肆意，他用盡一切去愛那個人，卻最後只落到這樣一個結局。沒有任何人在乎，還有這樣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個人獨自面臨絕望。

　　但儘管如此，挫折也並未磨滅他眼中最後的清澈美好。

　　在被自己無情背叛，又被所愛之人傷害後……

　　依然懷著期盼的眼神，那樣小心翼翼的問他：都是他們騙我的，你才不會那樣對我，對嗎？卡洛斯叔叔。

　　也許不是不肯認清現實，只有心懷希望，才是支撐他最後的力量。

　　而自己辜負了他。

　　卡洛斯眼底痛色漸漸浮現。

　　大概就是從那一刻，他終於開始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自己的冷漠無情……因為他無法坦然的對著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不應該是你的結局，如今的無憂快樂……才應該是你原本的樣子，而我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下去。

　　這雙美麗的眼睛，不再有上一世的憤恨、嫉妒、痛苦、絕望。

　　這一次，我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卡洛斯眼中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幽暗堅定，如同深邃漆黑的星空，無聲的吞噬著一切。他垂眸凝視少年的面容，第一次心底湧起一種異樣的渴望……渴望被他用更熾烈的眼神凝視，渴望他能夠離自己更近。

　　而不滿足於僅僅只是做一個被仰慕的長輩。

　　卡洛斯喉結聳動了一下，許久，他低下頭，輕輕在紀凌額頭印下一個克制的吻。

　　這一世，你將只屬於我一個人。

　　………………

　　第二天紀凌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心道不愧是好酒，喝了那麼多第二天起來也不會頭疼……其實他很少會喝醉，昨夜如果不是為了刺激卡洛斯也不會這樣放縱，以至於都記不起後來發生什麼了。

　　不過自己鬧騰了那麼一晚上，應該有所成效吧？

　　紀凌期盼的問系統：【昨天後來卡洛斯生氣了嗎？】

　　系統陷入詭異的沉默。

　　紀凌不解：【你怎麼了？他到底生氣了沒有啊，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系統：【沒有。】

　　紀凌震驚：【這樣都沒生氣？】這不符合邏輯啊，這本書全文都在描寫大反派卡洛斯如何陰險兇殘可怕，從沒說過他還有這麼耐心的一面啊！對自己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系統語氣沉重的說：【是的。】

　　紀凌神情恍惚，又問：【那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系統：【他送的。】

　　紀凌：【……】

　　系統心道，你昨天喝醉了還撓了他一爪子，但是免得你害怕，我體貼的沒有說呢。

　　紀凌得知自己昨天計畫失敗，卡洛斯不但不生氣，還把自己送了回來，只覺得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忍辱負重的一面！

　　自己竟然還是低估他了！

　　打開通訊器，紀凌就看到了羅茲的留言，小心翼翼的問他是否還好。

　　紀凌面無表情的關掉通訊器，不好，自己一點都不好！

　　渾身上下都不好！

　　………………

　　出了這樣的事，紀凌更加沒有心情出去玩了。

　　最近卡洛斯實在很不正常，雖然覺得他應該不可能再次出現，但紀凌並不想冒險，那樣的驚險再來一次不利於他弱小心靈的健康成長。

　　原本他還擔心別人再次邀約他，自己該如何拒絕，但這段時間大家似乎默契的都不再提約他出去的事情，就連羅茲都顯得安分不已。

　　紀凌一開始有點不習慣，但很快意識到，看來卡洛斯那次出現不止嚇到了自己，也震懾到了別人啊！以至於都沒人敢找他出去玩了。

　　如此想來居然不是全無好處……

　　紀凌心情複雜。

　　他就這樣待在家裏，終於如願以償的過上了死宅的日子，一邊數著日子等寧鈺回來。

　　唯一讓紀凌覺得美中不足的是……

　　雖然卡洛斯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但卻不放過任何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機會，三天兩頭的往他家裏送各種小玩意。

　　漂亮的珠寶，美味的點心，精緻的衣服等等……

　　全都是來自宇宙不同星系的特產，雖然這些玩意兒比不上藍海星那樣價值連城，但是卻耗時費力，頗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的感覺，可見十分用心了。

　　別說……至少吃的他還是很喜歡的。

　　人在家中坐，就能吃遍全宇宙的美食，感覺還不賴的樣子，真吃貨從不拒絕美食。

　　系統對此表示無奈：【你好像很放心？】

　　紀凌往嘴裏丟了一粒果子：【為什麼不放心？他的目的是哄騙我！籠絡我父親！不可能給我送有毒食品，那才是得不償失。】

　　系統無言以對。

　　紀凌吃的很開心，每當他被食物滿足而愉悅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感慨。

　　如果不是自己身具上帝視角，又已經做過一次任務，早已識破了這個大反派的真面目，恐怕都要相信他是真心的了吧。

　　嘖嘖嘖，不吃白不吃。

　　這些回家後就吃不到了。

　　………………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看離寧鈺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紀凌會有種假期即將結束的錯覺。

　　這天晚上他又躺在樹上看星星，忽然看到遠處的宴會廳燈火通明，隱隱約約有喧鬧聲傳過來，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

　　就是今天，另一個重要配角回來了，那就是未來將在帝國權勢赫赫的議長文彥。

　　在這本書中，同為平民出身的進化者，寧鈺在軍隊大放異彩，而精神系進化者文彥則選擇了從政的道路。

　　每一個通過自己進化實力進入帝星的平民，都十分優秀，但是在平民中再優秀的他們，一旦進入帝星面對諸多貴族，就如同闖入仙界的凡人，備受歧視寸步難行。

　　所以為了獲得靠山，他們通常會選擇進入不同的派系，成為某個貴族的屬下或者附庸……而貴族們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穩定，也不會完全堵死平民晉升的道路，會將這些平民進化者納入自己的麾下，漸漸同化為帝國貴族的一部分。

　　不過儘管表面接納了他們，但刻在骨子裏的優越感卻是無法抹消的，在貴族眼中這些平民依然是低等種族。

　　他們血脈中的劣等標籤，不會因為他們的強大消失。

　　文彥面對的便是這種艱難的現狀，他成為進化者之後被紀家納入麾下，隨後被外放到了紀家的領地成為一名星球領主，幾年後回來，以平民的身份進入了議會，成為了一名普通的議員。

　　通常對於一個平民來說，能走到這一步幾乎已經是盡頭。

　　但對文彥來說不是。

　　因為紀凌知道在不久的下一任大選中，文彥將會以一種令所有人意料不到的姿態，勢不可擋的擊敗所有輕視他的對手，成為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平民議長！

　　並且牢牢站穩了他的位置。

　　紀凌看了看遠處的燈火，沉默片刻後從樹上跳了下來。儘管他有些忌諱於這個人的心機深沉，不想和他走的太近，但接下來還真有段劇情需要自己出場。

　　因為原書中有這樣的情節描述：大意是文彥在當選議長之前隱忍蟄伏，輕而易舉的獲得了紀家少爺的信任，借助紀家的力量一步步為自己獲得更多的話語權，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簡單來說就是，一邊利用你，一邊鄙夷你，完全把紀家少爺當做傻子看待。

　　話雖如此，‘囂張又愚蠢’的大少爺紀凌還是敬業的來到了宴會廳。

　　大門是敞開的，裏面來來往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男女，一部分是父親紀霆的屬下，一部分是和紀家有千絲萬縷關係的貴族，父親偶爾會舉辦這樣的宴會，給大家一個溝通感情的平臺，算是某種例行政治活動。

　　一般來說，這種宴會紀凌是不會參加的，他的人設就是個單純戀愛腦，心眼裏除了景隋什麼都放不下，從不參與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今天出現應該是個偶然。

　　紀凌循著上一世的記憶往角落裏走去，果然就看到了那個身高頎長的英俊男人。

　　男人的銀色長髮一絲不苟的紮在腦後，垂落在背上，面容俊美，但略顯狹長的雙眸，令他的容貌多了一絲陰柔的味道，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似乎從來不會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永遠面帶淺笑，不卑不亢從容有度，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單從外表來看，文彥是完全不輸于任何帝國貴族的，甚至還猶有過之。

　　比如現在，面對別人的刁難和欺辱，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淡淡的看著對方。

　　理查勳爵看著文彥平靜的幽黑雙眼，儘管這個男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卻莫名有種被蔑視的感覺，令他怒火中燒！

　　明明他們才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卻被一個低賤的平民這樣看待，簡直豈有此理。

　　理查勳爵冷冷看著文彥，陰陽怪氣的道：“喲，都說了這裏過不去，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文彥淡淡道：“麻煩您讓一讓，我有事要求見公爵大人。”

　　理查勳爵嗤笑一聲，“公爵大人很忙，可不見得有時間見你。你能進議會不過是為了做樣子給那些愚蠢的賤民看罷了，就憑你的身份，你還真以為公爵大人會重用你嗎？”

　　這話就說的十分刻薄了，但文彥依舊平靜，漆黑的雙眸中看不出任何憤怒，亦或者其他情緒。

　　理查勳爵終於被徹底激怒，陰狠的道：“身為骯髒的賤民，就該有一點賤民的自知之明，別以為成了議員就是我們的一員了，現在立刻給我從這裏滾出去，懂嗎？”

　　紀凌來到跟前，就剛好看到這一幕，呵……

　　就算沒有原書的劇情，他也看不慣這樣的行為！

　　紀凌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杯酒，直接就潑到了理查勳爵的臉上，抬步站在了兩人的中間，將文彥擋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輕蔑的挑起眉梢，望著理查勳爵，聲調微揚，“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為難我的人？”

　　“該從這裏滾出去的——是你。”紀凌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