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守護

　　週一紀凌早起和媽媽告別後出門，剛剛走到社區門口，就看到路邊樹下停著的越野車搖下車窗，寧鈺俊挺的面容出現，遠遠的揚起唇角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紀凌怔了一下，然後走了過去，說：“你怎麼過來了……”

　　寧鈺側首笑道：“上車，我送你去學校。”

　　他見紀凌還怔怔的站在那裏，黑色眼眸中浮現笑意，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歎了口氣道：“腳才剛好就別逞強去趕公交了，還是要以休養為主。”

　　哦，聽起來真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紀凌沉吟了兩秒鐘，平靜的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寧鈺見少年故意看向窗外不看自己，露出微微泛紅的耳根，好不容易才壓下唇邊的笑意，開車送紀凌去學校。

　　寧鈺開車的時候十分專注，什麼都沒有說。

　　開始紀凌還有些緊張，後來漸漸放鬆下來，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學校門口，眼看紀凌就要下車，寧鈺終於開口，笑容溫柔帶著一絲戲謔：“小心點路，可別再摔了。”

　　紀凌臉色一紅，他又不是傻子，哪有那麼容易摔啊真是的！

　　他不再看寧鈺，扭頭就走。

　　今天上午剛好有課，現在離上課還有幾分鐘，紀凌過去的時候剛剛好，王一鑫早就知道紀凌今天要過來，提前幫他占好了位子，激動的連連沖他招手，其實他也就五天沒來而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分別多久了呢。

　　紀凌笑了笑坐過去。

　　王一鑫眨巴著眼睛，說：“你沒事了吧？”

　　紀凌道：“沒事，不是絕症，死不了。”

　　王一鑫嘿嘿嘿的乾笑。

　　很快老師就進來了，這節課上的是近代美術史，紀凌聽的很認真，一上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下課後王一鑫對紀凌說：“為表歉意，今天我請你吃飯。”

　　紀凌都想不起自己自從入學後，到底吃了王一鑫多少頓飯，他沒有拒絕，想著下回乾脆請這個傢伙出去吃幾頓好了，雖然平時大家打打鬧鬧的關係很好，幾頓飯也不值幾個錢，但總是吃別人的也不好意思啊。

　　兩人說說笑笑的去了食堂，一進食堂的門，紀凌下意識看向以前經常坐的角落，就發現文彥一個人坐在那裏，不由得腳步一頓。

　　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他都差點忘了文彥總是在這裏等著他，雖然兩人都沒有說過什麼，卻好像是一個無形的約定。

　　那時候自己只當他是個友好的學長，哪怕隱隱察覺到什麼，卻又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現在不信也得信。

　　紀凌沉默片刻，收回視線，和王一鑫去了食堂的另一邊。

　　他沒有辦法再和之前一樣，若無其事的和文彥相處，當做不知道他的心思，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文彥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裏，抬起眼眸，視線和紀凌一錯而過，就看到少年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和王一鑫去了另一邊。

　　彷彿根本沒有看到自己一般。

　　他握著筷子的手緩緩收緊，紀凌的行為分明是在回避他。

　　看來你並不願意見到我啊……

　　我的感情，對你而言是一種困擾吧？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你就從不曾接受過，是我不自量力的飛蛾撲火。

　　文彥垂下眼眸，發出一聲自嘲的低笑。

　　紀凌知道文彥就坐在身後不遠處，但卻沒有回頭，除了用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和文彥說些什麼。

　　王一鑫是個粗線條的，並未察覺到紀凌今天有些沉默，一個人說的十分起勁，blablabla的說個沒完，激動的向紀凌分享自己新戀情，他終於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說起女友滔滔不絕，完全就是一副熱戀的狀態。

　　紀凌覺得好笑不已，但還是對他露出鼓勵的眼神。

　　心道簡單的愛情就是好啊。

　　吃過午飯，離下午的課還有兩個小時，紀凌和王一鑫一起往回走，準備回寢室休息一下，這時王一鑫忽然看著前方道：“郁學長。”

　　紀凌一怔，抬頭看去，便對上文彥的漆黑雙眼，抿唇停步。

　　文彥對王一鑫微笑頷首，然後看著紀凌的眼睛，輕聲道：“我有事想要和你說，你現在有時間嗎？”

　　紀凌沉默了幾秒鐘，很快心中作出了決定，既然躲避沒有用的話……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楚吧。他點點頭道：“好的，我們去那邊說吧。”

　　他將自己的書本交給王一鑫，道：“你幫我把東西帶回去，我等會兒回去。”

　　王一鑫半點異樣也沒察覺，大咧咧的笑道：“好的。”

　　說完紀凌轉身就走，最後在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停下，他看向文彥，深呼吸一口氣，說：“你早就發現我的身份了，對嗎？從那次畫展開始。”

　　文彥點頭，沒有否認。

　　紀凌心中有些無奈，對於文彥他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對這個人說不要喜歡自己了，都好像是很殘忍的一件事，但是他又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如果因為不忍心就不拒絕，難道不更加殘忍無情嗎？

　　他不希望文彥繼續在沒有可能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紀凌咬了咬嘴唇，定定看著他的眼睛，一字字的道：“你不要喜歡我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到文彥眼中哀傷的神色一閃而逝，臉色有些蒼白，看著他的眼神似乎非常難過。

　　紀凌：“……”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渣男是腫麼回事？

　　就在紀凌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的時候，文彥竟然笑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你的意思在那個世界的時候，我就已經清楚明白，所以不需要再重複一遍了。”

　　紀凌遲疑片刻：“那你還……”

　　文彥緩緩道：“我之所以向你隱瞞自己的身份，其實就是不希望你因此而困擾……我想要靠近你，不僅僅是因為我曾經喜歡你，更因為你是我在這個陌生世界唯一熟悉的人……”

　　他的眸底神色溫柔中隱含希冀，又像是拼命試圖抓住唯一救贖的溺水之人，聲音低啞：“我很慶倖自己在這個世界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你在這裏。”

　　紀凌忽的意識到，難道文彥還沒發現小說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是和他一樣穿過來的？

　　這似乎便能夠解釋他的動機了，他死後來到陌生的世界，又發現了他以為和他一樣穿越的自己，所以才小心翼翼的靠近，這種感覺大概就像自己當初孤身在星際世界，如果那時候他能夠遇到同類，大概也會想靠近的吧……

　　只希望不那麼孤寂。

　　又或者只是想要有個可以說話的人。

　　文彥深深看著紀凌，聲音隱隱帶著哀求的意味：“在這個世界，我可以只作為郁文彥而存在，只作為你的學長、朋友，所以……請允許我繼續陪伴在你的身邊，可以嗎？”

　　紀凌怔了怔，對上文彥哀求的目光，原本已經下定的決心又開始動搖。

　　他，他覺得自己好過分啊腫麼回事QAQ

　　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理所當然的習慣於現在的一切，欣然接受。可是文彥不是，他在痛苦絕望之後，來到陌生的世界，本以為自己和他一樣，滿懷希望的靠近……

　　可是結果註定是失望的。

　　因為自己騙了他。

　　他不是他所希望的那個人啊……

　　紀凌喉嚨有點僵硬：“可是，我……”

　　文彥低垂眼簾，淡淡道：“郁文彥是一個私生子，他的父親根本不把他看在眼裏，他的母親是一個唯利是圖的情婦，為了利用他所以限制他的人生，將他的感情當做交易的籌碼，郁文彥在學校很受歡迎，看似風光，實則連選擇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所以一直拒絕別人的告白，回到家裏還要備受羞辱，但是這些他不敢和任何人說……因為不想在學校也要接受別人的嘲笑，譏諷，被人當做一個笑話看待。但即便努力抗爭了，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紀凌呆呆看著他。

　　文彥勾起唇角，眼神平靜，甚至唇邊帶笑：“不過這種身份對於我而言其實沒什麼，我經歷過比這更無情的多的現實，郁文彥其實已經算是幸運，他生活在一個很好的時代，至少不用擔心隨時被當做賤民殺死，不是嗎？”

　　雖然文彥的語氣表情始終淡然，彷彿在敍述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般，但紀凌的心驀地的揪了起來，覺得很難過，原來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這麼慘的嗎……

　　好可憐QAQ

　　文彥微微一笑：“這些話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但是我可以和你說，因為你是瞭解我過去的人，而且……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你就和其他貴族不一樣，你一直尊重我的存在，所以就算知道了，你也不會笑話我。”

　　紀凌神色難過，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過了好半晌，認真的看著文彥道：“現在這個世界和諧社會人人平等，你，你別難過，就算你現在身份有點……但只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獲得幸福的！我想別人也不會因此看不起你！”

　　加油，振作起來！

　　現在的困境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文彥看著少年，眼神慢慢變的溫柔，他說：“謝謝。”

　　只要我不說愛你，你就可以對我溫柔以待，你願意對每個人都心存善意，憐憫弱者……既然如此，我可以裝作不愛你，裝作已經放下。

　　文彥眼中是誠摯的懇求，再次輕輕開口道：“我想要重新認識你，這一次，只是作為你的學長，可以嗎？”

　　紀凌心道這真是他見過的最慘的反派，而且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每天又待在學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讓他還能怎麼更決絕？只要文彥願意放下那個世界的一切重新開始，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作為朋友。

　　紀凌遲疑片刻，終於緩緩道：“郁學長。”

　　他真心希望文彥能好好融入這個世界，去擁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像在那個世界一樣，像一個偏執的瘋子，為了愛情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深沉到要毀滅一切乃至於自己。

　　那種愛，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會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在背負著別人的生命一樣。

　　好在現在的文彥，看起來正常多了！

　　他真的變了。

　　紀凌心情有些複雜又為文彥感到開心，之前的忐忑不安也漸漸消散，相信隨著時間的流逝，等文彥徹底熟悉了這個世界，一定會變的越來越好的，最終會徹底放下重新開始。

　　而自己現在最好不要刺激他，以免他又鑽進死胡同。

　　文彥得到紀凌的許可，眼中重新浮現一絲光亮，不安的問道：“那麼遊戲的事情，你還繼續參與嗎？”

　　紀凌笑了笑：“當然。”

　　都做了一半了，沒道理半途而廢啊。

　　文彥笑了。

　　垂眸掩去眼底的偏執愛意，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心意。

　　你依然心軟溫柔，從來不曾改變。

　　………………

　　文彥果真說到做到，只作為紀凌的學長，再也不提及那個世界的事情。

　　開始紀凌還有些謹慎，怕文彥的那些話是敷衍自己的，但漸漸他發現文彥估計是真的放下了。

　　紀凌看到他終於成了一個正常人，過著正常的積極陽光的生活，內心非常欣慰，竟有種老父親看著兒子長大的感覺，不容易啊……來到這個世界，他們真的都變了很多了吧。

　　因為放下了心結，他們相處起來也更隨和自在一些。

　　日子過的平靜而溫馨。

　　遊戲的人設商討進入了後期階段，紀凌再次和文彥約在圖書館見面，寧可涵坐在圖書館另一邊，遠遠看著紀凌和文彥，皺了皺眉頭。

　　這些天她聽到了一些消息，越看郁文彥，便越覺得這個人捉摸不透。

　　就在不久前，郁文森因為車禍受傷入院，郁文森入院後不到兩天，他的秘書因為欠下巨額賭債而卷款潛逃，被抓回後一審問，竟然順便交代了不少郁文森的罪行，其中就包括強姦少女等，而且還惡劣的拍下視頻，因為證據確鑿，郁文森還在醫院就被警方控制起來。

　　郁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後勃然大怒，氣的心臟病發差點就這樣去了，他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將網上的報導和熱搜撤了下來，儘量降低這件事的關注度，但郁文森已經註定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這樣做也只是勉強維持了一點鬱家的臉面而已。

　　鬱家的公司信譽也因此受到了牽連，股票接連跌停。實際負責任郁文森鋃鐺入獄，郁老爺子的身體不好已經退居幕後多年，郁原又是個不成器的，根本不足以擔當公司的大任，於是一切事務都暫時交由公司的副總裁主持。

　　這一切看似和郁文彥無關，整個事件中也沒有他的身影，但是他卻無疑是最大的獲益者。因為過段時間等郁老爺子回過神，他會發現除了這個他以前不放在眼裏的私生子，再沒有其他可以用的人，除非他願意將整個鬱家拱手讓人，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據說鬱家已經放出風聲，郁文彥畢業後將進入鬱家的公司總部任職，這其實已經暗示他將接替郁文森，成為鬱家的下一任接班人……

　　要說這裏面沒有郁文彥的手腳，打死寧可涵都不信，她不可認為韓韻有這個城府和本事。

　　郁文彥可是連小叔都警告她要小心的人。

　　想到也許就是郁文彥在背後操控了這一切，他心狠手辣的將自己的大哥送進了監獄，表面卻還雲淡風輕看不出絲毫端倪，寧可涵只覺得十分可怕……雖然郁文森不是個好東西，不值得同情，但這個人如此忍辱負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讓對手不得翻身的狠辣行徑，也著實讓寧可涵心驚肉跳。

　　現在這個可怕的心思深沉的傢伙竟然也盯上了紀凌！寧可涵為自己的小叔感到憂心。

　　不管是因為自己是寧家的人，還是因為郁文彥不像個好人，寧可涵都堅定的站在小叔那邊，不能讓紀凌被這種壞人給騙了！

　　寧可涵悄悄給寧鈺發消息，還順便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小叔你要被撬牆角啦！

　　………………

　　紀凌和文彥從圖書館裏走出來，快到寢室的時候，忽然看到寧鈺站在他的寢室下面等他，不由得一愣，隨即道：“你怎麼來啦？”

　　寧鈺視線從身邊的文彥身上一掠而過，對紀凌溫和笑道：“怕你餓了，給你帶了些宵夜，一起去吃吧。”

　　紀凌眼睛亮了下，剛好有點餓，不太想拒絕寧鈺的投喂，可是一看文彥還在身邊，就有點遲疑，這樣丟下他是不是不太合適啊？如果是普通同學他就直接喊一起了，但這是文彥啊……寧鈺和文彥一起其樂融融的吃飯？畫面太美不敢想像。

　　誰知寧鈺直接開口，挑眉道：“郁同學呢，要一起嗎？”

　　文彥平靜的看著他，淡淡開口，笑：“好啊。”

　　紀凌：“……”

　　紀凌恍恍惚惚的和兩人離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吃東西，吃著吃著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什麼時候他們三個人可以在一起進行這樣和諧的晚餐了？

　　最可怕的是寧鈺和文彥竟然真的談笑風生，一派和睦！

　　太荒謬了……

　　紀凌先是覺得驚悚，隨即又安慰自己，這說明文彥是真的放下了！他都不介意過去的事情了，也不再執著於自己了，所以才可以無所謂的吧。

　　這樣一想，還好。

　　吃過晚飯後，文彥像是往常一樣和紀凌告別離開，而寧鈺則送紀凌回寢室。

　　來到樓下的時候，紀凌眨了眨眼睛，說：“今天謝謝你了，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但是寧鈺卻沒有動，而是看了看他，忽的開口道：“我聽寧可涵說，你最近和文彥走的很近。”

　　紀凌一愣，然後想寧鈺肯定是擔心他了，笑道：“我覺得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在討論遊戲的事情。”

　　寧鈺眼神微暗，但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露出一個笑容，垂首靠近紀凌，聲音低沉的說：“可是你和他見面的時間，比我還多，我有些嫉妒了……”

　　紀凌的臉色刷的紅了，這個人，他怎麼一言不發就撩人啊！

　　他咬了咬唇，沒好氣的說：“那我還天天和王一鑫住在一個屋子呢，你也嫉妒他嗎？”

　　寧鈺似乎認真的沉思了片刻，說：“嫉妒。”

　　紀凌哭笑不得，你這簡直是無理取鬧！他說：“隨你吧，我要上去了。”

　　說著蹭蹭的就跑了。

　　寧鈺看著少年的背影，勾起唇角笑了笑，隨即神色又變的凝重起來。

　　文彥，他還真是有點小看他了呢……

　　這個人，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蟄伏隱忍，善於利用少年的心軟善良。

　　但是，他不會給他出手的機會的。

　　………………

　　紀凌回到寢室覺得糟糕了，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容易被寧鈺撩的臉紅心跳啊？

　　他到底是怎麼了？

　　因為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紀凌陷入了迷惘中。

　　最近只要寧鈺發消息過來，他就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就連回復的時候都要想一想再回……再回頭看看陷入熱戀的王一鑫，正在小心翼翼的回女朋友的資訊。

　　紀凌心道他這回怕是徹底的彎了……

　　週六早上，紀凌躺在寢室的床上發呆。

　　忽的手機叮咚了一下，寧鈺發消息過來，問他今天是否有時間，有一部新上映的電影不錯，想約他一起去看。

　　紀凌糾結了半晌，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臨時接到老師的通知，讓他去一趟XX酒店，他上次參加的美術比賽的舉辦方有事情要找他，可能是關於作品參展的事情。

　　紀凌於是給寧鈺回復：我現在有點事要出去一趟，晚點再說吧。

　　發完消息，就出門去了老師發的酒店地址。

　　紀凌拿著老師發的位址，數著門牌走到對應的包間門口，敲了敲門，推門而入，結果抬頭就看到褐發褐眼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正微笑的看著他。

　　屋子裏只有卡洛斯一個人。

　　紀凌臉色微變，看著卡洛斯沒有動。

　　卡洛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嗓音低沉：“我擔心你不肯見我，所以麻煩余老師讓你過來，另外……我確實是這次美術比賽的贊助人，所以沒有騙你。”

　　紀凌皺眉，說：“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卡洛斯望著少年戒備疏離的表情，眼中浮現一絲憂傷之色，緩緩道：“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紀凌微微沉默，沒有說話。

　　卡洛斯發出一聲很輕的喟歎，他一步步走到紀凌的面前，張開手掌，掌心是一個酒紅色的絨布盒子。

　　紀凌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看著卡洛斯。

　　卡洛斯當著他的面，慢慢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鉑金戒指。

　　他說：“據說在遠古的地球，也就是現在，愛人們在締結婚約的時候會互相交換戒指，以示忠貞不渝的愛情。所以——我欠你一枚戒指，作為對你的承諾和不變的愛意……不論你是否接受我的心意。”

　　紀凌視線微微下移，這才發現卡洛斯的無名指上，竟已經戴著一枚同款戒指。

　　所以，你到現在，還記著那個所謂的婚禮嗎？

　　你依然認為，我是你的愛人嗎？

　　紀凌覺得可笑又荒謬，但又有些心口沉悶……無論卡洛斯是個什麼樣的人，做過什麼樣的事，他上一世履行了對自己的承諾，為此不惜退兵，甚至直到來到這個世界，依舊堅持著所謂的婚約，可是你分明清楚……我根本不願意嫁給你。

　　上一世，這一世，都是一樣的。

　　這份愛意，他註定無法接受。

　　紀凌深呼吸一口氣，抬眸對卡洛斯說：“我不愛你。”

　　卡洛斯卻眼神平靜，直視他的雙眼，緩緩道：“可是你也不愛景隋，那麼為何不嘗試一下愛我呢？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

　　紀凌眼神驀地凝固，怔怔的看著卡洛斯，對方的眼神是深邃溫柔的，如同可以包容一切的大海，就好像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一樣，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不愛景隋，這代表他也知道了小說的事情。

　　有一瞬間，紀凌想的已經不是愛不愛情的事，而是這個大反派得知這樣的真相，不會黑化吧！

　　卡洛斯似乎看出了紀凌的疑慮，笑道：“別多想，這個世界的一些國家雖然還保留著所謂的貴族頭銜，但和我的世界不一樣，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麼大的差別，都只是弱小的螻蟻罷了……人生短暫，我已經沒有興趣去做那些無趣的事情，比起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別人的恐懼臣服，我更希望——能得到愛人的歡心。”

　　“至少我的小愛人，現在心裏還沒有別人……”卡洛斯彎下腰，俯視紀凌的雙眼，揚起嘴角：“我只想取悅你。”

　　他優雅的牽起紀凌的手，低頭在手背輕輕印下一吻，聲音低沉磁性，眼神溫柔寵溺：“請問，可以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嗎？”

　　紀凌怔怔看著卡洛斯，張了張嘴，許久，咬了咬牙道：“抱歉，我……”

　　卡洛斯說：“現在不愛我沒有關係，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紀凌快要無話可說，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的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拉，就將他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寧鈺按著他的腰，抬眸看著卡洛斯，眼神銳利，音調緩慢的道：“可惜你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因為，他愛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