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這算什麽聘禮？我們倆又沒有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其實是有的，但是歐陽靜决定耍賴。

　　反正他都說自己不是季博瀚了，而她也不再是榮淑郡主，兩人間的婚約自然早就作廢了。

　　可惜，既然墨瀚敢提出來， 自然就不會給她耍賴的機會。

　　他幽紫的雙眸定定地注視著歐陽靜，聲音沉冷， 透著幾分嚴肅：「父母之命，有母后爲我們定下的婚約，媒妁之言， 你當初親自接的賜婚旨意。」

　　「與我訂婚的是季博瀚，不是你。」被這麽盯著的歐陽靜明顯有些慌了，不禁慌亂地反駁道。

　　可話音剛落， 她就懊惱地抿住了唇， 她說得這句話，不就是變相地承認了婚約的存在？

　　果然， 墨瀚趁機抓住這個破綻，步步緊逼道：「本尊乃是墨瀚魔尊，亦是睿王季博瀚， 你我二人的婚約已立， 得天道認可， 反悔不得。」

　　「我們什麽時候得天道認可了？」

　　歐陽靜搜刮了一遍自己從前的記憶， 絲毫沒有丁點發天道誓言的迹象，頓時心底便有底了， 當即理直氣壯地反駁回去。

　　但墨瀚總能用現實向她證明，什麽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只見他一把扣住歐陽靜的手腕，指尖一劃，歐陽靜的手腕之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同樣地，他也在自己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兩人雙手交握，血痕相叠，血水相融。

　　「吾，魔尊墨瀚，再此立誓，今生唯愛善鬼歐陽靜一人，願與其喜結連理，天地同證！」

　　天地誓約法則隨著墨瀚的誓約成立，隨之降臨而下，將歐陽靜與墨瀚包裹起來，化爲一道同心鎖，分別融入兩人的手腕之上，變成一道誓言刻印。

　　這道刻印要直到兩人真正成婚的那一日，才會消失，也代表著誓約完成。

　　「現在。」完成這一切，墨瀚這才露出一抹笑意，回答了歐陽靜方才的問題。

　　歐陽靜：「……」想駡人，又不敢，心塞。

　　事已成定局，耍賴不成，懨了吧唧的歐陽靜沮喪地垂下小腦袋，徹底放弃掙扎了。

　　「你呢？」但是墨瀚還是不肯放過她，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細嫩軟滑的臉頰，低聲催促道。

　　「我幹嘛？」歐陽靜拍開墨瀚的手，一臉不高興。

　　「你的誓言。」墨瀚理所當然道。

　　「我不發！」歐陽靜頓時如同炸了毛的猫兒一般，氣惱地撓了墨瀚的俊臉一把，可惜人家臉皮太厚，她除了指甲疼之外，居然都弄不破人家的臉。

　　「不發，嗯？」驟然沉冷下來的一聲『嗯』透著無盡的威脅之意，嚇得歐陽靜瞬間縮回了膽大包天的爪子，無辜地對著墨瀚眨眨眼，軟下聲兒小聲道：「好嘛，人家發就是了，你別凶我。」

　　小兔子般嬌軟甜糯的嗓音瞬間令墨瀚沉冷的臉色柔和了不少，但他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强硬，不許歐陽靜再耍賴否認兩人間的婚約。

　　「吾願與墨瀚喜結良緣，天地同證。」又是一道天地誓約降臨，這下子，歐陽靜真的是悔婚不成了。

　　她在心底默默抽泣，暗道等與姐姐團聚後，一定要她幫忙教訓這個混蛋！

　　目的達成，墨瀚也不再爲難歐陽靜，抱著她從帝流漿中一躍而起，輕巧地落入一旁的地面之上。

　　站穩了脚，歐陽靜第一時間就是反手一推，將措不及防的墨瀚再次推入池內，自己則衝著他重重地一哼，轉身就想往外跑。

　　「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出去？」即將跑到宮殿門口之時，身後傳來的一道淡然話語令她成功地頓住了脚步。

　　低頭打量自身，歐陽靜默默地縮回了自己賣出去的教，轉身又跑到了一旁的屏風之後——穿衣服！

　　天曉得她爲何醒了那麽久之後，才發覺自己身上就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單衣。

　　且這衣裳被打濕之後，緊緊地貼在她身上，將她一身的玲瓏曲綫畢露而出不說，還因太過單薄而呈半透明之色，將她內裡粉紅的肚兜色兒也給顯了出來！

　　想起剛剛自己就是這麽跟墨瀚抱在一起，泡在水中待了那麽久，歐陽靜白嫩的小臉已經徹底羞成了個紅蘋果。

　　「壞人。」她一邊穿衣服，一邊小聲嘟囔道。

　　***

　　「手還疼嗎？」崇源單膝跪在歐陽嫻面前，執起她那隻被异族女王炸傷的手，一邊動作小心溫柔地爲她上藥，一邊心疼地問道。

　　「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歐陽嫻沒搭理崇源那個疼不疼的問題，淡漠地垂下眼簾，冷聲問道。

　　她能感應到妹妹已然脫險，却已然不在這天外异域之內。

　　具體在何處，還得等妹妹通過葫蘆空間給自己傳信，故而此時只能先耐心等待消息。

　　但也該離開了此地後在論如何去尋找妹妹。

　　「魔族援軍已至，魔尊墨瀚斬殺了三隻异族女王，异族人失却後續兵力，此間戰局已然穩定，最多三日之後，我們便可離開。」崇源理解歐陽嫻擔心妹妹，也沒計較她的語氣不對，依舊溫柔地回答道。

　　聽此一言，歐陽嫻這才將目光凝視在崇源身上：「師尊，您就沒有什麽想要問徒兒的嗎？」

　　她發狂化身惡鬼的那一幕，歐陽嫻不信崇源看到了心下不起疑。

　　如今身份暴露，歐陽嫻隻嘆對不住弟弟，却也多出了幾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不願再遮遮掩掩。

　　她本身就是個肆意之鬼，又有足够肆意妄爲的實力，若非受手足血脉所縛，如何會令自己活得如此躲躲藏藏，憋屈不已？

　　「早已知曉的事，如何需問？」崇源也抬起眼，跟歐陽嫻對視，眸中帶著她所熟悉的色彩，令她心下一悸，再也無法忽視這人所帶給自己的熟悉之感。

　　「季博源。」她堅定道。

　　「認出來了。」崇源笑了，極爲開心。

　　「怎麽回事？轉世？亦或者是魂體出竅？」一般修士能出現這種情况的，也不過就因爲這兩個原因了。

　　「魂體出竅，我當時在突破的關鍵時候，却不曾想心境尚且欠缺一二，便只能分出一半魂體入紅塵之世歷練。」崇源老實交代道。

　　「那你爲何初見之時不認我？」歐陽嫻即便知曉了崇源的另外一層身份，但也不改態度，甚至神情間還出現了幾分疏離之色。

　　見此，崇源不由得苦笑道：「因遠慈大師交代，言及我不可主動將真相道出，否則會亂了天命，你我之間的緣分也會因此折損。所以我便想著，我不能主動說，你總能自己認，不曾想我露了那麽多破綻，你都視若無睹，著實令我傷心不已。」

　　「傻子。」歐陽嫻呵呵冷笑一聲，也就這個蠢的居然還會相信遠慈那厮的忽悠。

　　他是個什麽性子她還能不懂嗎？八成是閒得沒事幹，所以故意來給他們添堵來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也就那個人能幹得出來了。

　　其實歐陽嫻所想的只對了一半。

　　遠慈確實是忽悠了崇源，但是他却是出於自家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居然被猪給拱了的不爽，故而才去給那些討厭的猪添堵的。

　　崇源這邊是忽悠人，而墨瀚那邊則是被他一個所謂的『手滑』，原本該早早回歸的神魂，結果半途居然改道入了狼身，著實受了好些苦頭。

　　既然確定了這人就是小皇帝，歐陽嫻對他那點爲數不多的師徒之情也散了個乾淨。

　　她抽回了還被握著的手，雙手環胸，擺出一副傲然的姿態，冷冷問道：「一個個問答，你是如何神魂歸位的？你回來後，太后怎麽辦？華國江山怎麽辦？」

　　她所關心的從來不是心底那丁點的兒女情長，而是國家的興旺，百姓的安居，與在意之人的安危。

　　明顯知曉歐陽嫻是個什麽性子的人，崇源回答起她的問題來便帶上了幾分小心斟酌：「我之前在與倭寇的戰場上中了暗算，身中劇毒，在你們離開之後不久，便毒發身亡了。死前我曾立下詔書，立瀚兒爲帝，想著母后與華國江山有皇帝在……呃……」

　　突然卡殼，崇源驟然想起了某人貌似也神魂歸位了，那世俗界的一切……

　　「嫻兒，我們出去後，可否先去世俗界一趟？！」崇源雙手緊抓歐陽嫻的雙手，一臉肅然。

　　「好。」一見崇源這副作態，歐陽嫻就能猜出肯定是出了什麽紕漏，她也不多問，直接點頭道。

　　妹妹那邊還得等，太后這頭却是有些緊急了，想起太后從前對她們姐妹二人的疼寵，歐陽嫻也絕對不會放任她出什麽事！

　　兩人說定之後，接下來又沉默了下來。

　　實在是身份初初揭露，再加上此時歐陽嫻心情不佳，真的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些什麽好。

　　「我有些累了，師尊……陛下……你可否先出去？」不知道如今該如何稱呼眼前之人，歐陽嫻一連換了好幾個稱呼，最後還是只能選了個模糊的稱呼糊弄過去。

　　「好，你好好休息。」崇源也知曉歐陽嫻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這件事，便體貼地起身離開。

　　臨到門口之時，他脚步頓了頓，側頭道：「你的身份，無需擔心，有本尊在，無人敢爲難於你。」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他也不在意，轉頭便出去了。

　　等到崇源走後，歐陽嫻這才頽然地仰頭倒在床上，雙目呆呆地看著頭頂房梁，有些心煩。

　　「爲何是你？」一隻手不知不覺地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裡還能感到一陣陣劇烈的跳動，這是爲了另一個人所産生的悸動。

　　可此時的這份悸動，居然又跟別的人重合在了一起，令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