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與睿王那是逼不得已，姐姐怎地也與那小皇帝糾纏上了？」歐陽靜微蹙著眉， 不解地望向歐陽嫻。

　　「互惠互利罷了。」歐陽嫻淡淡道。

　　她利用季博源的身份辦些事， 而季博源需要她的保護， 就是這麽簡單。

　　「那我們與他們的婚事……不會真的要嫁吧？」即便努力說服自己別害怕，可是每次一想到睿王， 歐陽靜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他高等魔族的身份……

　　嚶……害怕。

　　現在還會時不時地幻想到兩人婚後的畫面。

　　大紅喜被上， 她安靜地沉睡，躺在她身邊的睿王流著口水， 眼冒綠光地盯著她， 身後一條毛茸茸的狼尾巴一甩一甩的，等著什麽時候餓了就把她一口吞了！

　　打了個哆嗦，歐陽靜默默地决定她最近還是別再看話本子了，總覺得裡頭好多大妖怪吃小孩的畫面都能用在自己身上， 看多了腦子就愛胡思亂想，沒得嚇壞自己。

　　「怎麽可能嫁，你是傻了嗎？」

　　歐陽嫻斜了妹妹一眼，上挑的微紅眼角迤邐出一抹瀲灩風情，端得是魅惑無雙， 可惜屋內無人欣賞這份艶色風華。

　　「不嫁？可姐姐不是答應遠慈要留下了嗎？」歐陽靜顯然對於此刻的情形還有點迷茫。

　　「我們與皇上他們的婚事， 不過是用來糊弄世人的罷了， 如今太后在我的勸說下答應讓我們先訂婚，待我們及笄後再成婚， 我們大可趁這兩年的時間將此間事物料理了， 然後帶著書兒遠走高飛。」歐陽嫻對著妹妹吐露自己的計劃， 絲毫沒有企圖對未婚夫婿用完就丟的愧疚。

　　談及姐妹二人之所以還肯留在此地，接受這兩段令鬼不喜的婚姻的理由，此事還得從當初歐陽靜與睿王之事事發後說起。

　　當時的歐陽嫻本來已决定要强硬地帶著一雙弟妹遠走高飛了，不曾想遠慈突然出現在皇宮之內，還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她們姐妹二人的屋內，阻止她們甩手離去的舉動。

　　「我們爲何不能走？」歐陽嫻下意識地將妹妹護在身後，擰眉倔强地瞪視站在不遠處的遠慈。

　　「阿彌陀佛，既然施主與貧僧之間曾有過場師徒緣分，變該知曉，命運之道，變數巨大，稍有不慎，則可改天換地，或是萬劫不復，或是重獲新生，一切皆隨緣而變。」

　　「施主們生死輪回，逆天改命，引起極大動蕩，這世間命運已然隨之更改，本該晚上幾年的戰亂提前而起，届時天下勢必生靈塗炭，萬物盡亡！」

　　遠慈話語稍頓，讓歐陽姐妹稍稍消化一番，隨後才繼續勸阻道：「貧僧知曉此話無理取鬧，可貧僧還是想請二位施主爲了這萬千生靈之命而三思幾分。」

　　「和尚，你沒搞錯吧。九皇野心勃勃，外族則對華國虎視眈眈，而華國此時新皇初立不久，朝中大臣各有心思，內憂不斷，朝政不穩。這戰事即便沒了我姐妹二人的影響，也遲早是要起的，怎地就能賴在我們姐妹頭上了？」歐陽嫻聽遠慈說得越發過分，不由得不悅地出聲打斷道。

　　正如歐陽嫻所言，前世她們姐妹困於景陽郡王府內宅，根本無力也無心對著華國朝政做些什麽。

　　可戰事該爆發的不也爆發了。

　　否則歐陽靖宇怎會有上戰場的機會，九皇叔又如何能企圖謀反，她們姐妹二人也不會因懷璧其罪而被生生害死，化爲厲鬼。

　　最重要的是，華國也不會才傳到小皇帝這一代，就斷送江山了。

　　要知道，在她們姐妹二人死後不足十年，這華國可就被北戎給占領了，改了國姓年號，換了朝代歷史。

　　所以這種注定會發生的事，怎麽著也賴不上她們姐妹二人啊。

　　見歐陽嫻不肯認帳，遠慈也沒勉强什麽，只是悲憫地輕嘆口氣，緩聲道：「此間事起之源既然於汝而來，那解决之道便在於汝身。且爾等怕是尚不知曉，因汝之顧，已有靈界之人摻和此間戰事，此戰，已然不單單是世俗界之，若是華國無人相助……」

　　未盡的話語不用遠慈多說，歐陽姐妹都能想像得到。

　　她們自己就不是什麽普通人了，自然知曉不普通之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不說其他，單單是今日宮宴之上的那些畫皮鬼，若是將其用在沙場之上，趁著敵軍士氣高漲時放出去讓它們肆意搗亂一番，繞了對方的軍心。

　　這一戰，失了士氣又受到畫皮鬼不斷騷／擾而束手無策的敵軍定會損失慘重。

　　若是再倒黴一點，怕是全軍覆沒都是有可能的，如何不可怕？

　　「既然靈界之人都違反規則插手世俗之事了，和尚你怎地還不出手？」歐陽靜反問。

　　靈界有規，靈界之人不許插手世俗界之事，違者不僅會因果纏身，影響自身氣運道基，還會受到全靈界之人的追殺。

　　若是有其他靈界之人發覺有人插手世俗界之事，以至於引發動亂，是可以直接出手阻止的。

　　如此，此人不僅不會被同樣指責隨意插手世俗之事，還會被靈界大能嘉獎，更有甚者或許還能得到天道獎勵，可謂是名利雙收。

　　這種好事，歐陽靜就不信遠慈不動心。

　　事實上，遠慈確實有動過心，但是，「那人幷未直接出手干預世俗之事，而是通過蠱惑他人爲其辦事，所以嚴格計較起來，還算不得插手世俗之事。」

　　這也是令遠慈有些無奈的地方，對方忌憚於靈界規則，不敢親自動手，只是擦著邊球鼓動那些身處世俗界的修士與鬼怪爲他辦事。

　　這樣一來，遠慈即便發現了對方的動作，也無法直接出手相阻，只能前來尋找歐陽姐妹相助。

　　歐陽姐妹魂體乃是千年厲鬼，身軀却是一介世俗普通女子，且她們姐妹二人前世也是一直滯留在世俗界內，幷未前往靈界。

　　所以嚴格算起來，她們也不是靈界之人，自然不受靈界規則影響，是能出手幫助華國渡過此劫的最佳人選。

　　「那怎地又說此時與我們有關了？」歐陽嫻還是不解，她自認她們姐妹二人自重生後除了保護弟弟，一心折騰景陽郡王府裡的那些人之外，根本沒做其他事兒，怎地就能影響到靈界那麽遠的地方去？

　　怕不是這老和尚爲了騙她們出手而忽悠她們的吧？

　　「這個……就得問你們了。」似乎是覺得一直端著一副室外高人的模樣太累了，遠慈乾脆懶得再裝模作樣，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桌上的葡萄就往嘴裡塞，邊吃邊說：「反正貧僧就只算出靈界有個大能之子丟了個寶貝，似乎是落在了世俗界內，而那寶貝與你們有緣。」

　　寶貝？該不會是指白玉葫蘆吧？

　　歐陽姐妹對視一眼，沒吭聲。

　　反正東西都已經認主了，休想她們將其交出去。

　　精明如遠慈，又怎會看不出這對徒兒眉眼間的小官司，只是自家人不拆穿自家人罷了。

　　「所以，施主們可願爲了華國百姓而仗義出手？」

　　這句問句還猶言在耳，結果如何，端看歐陽姐妹此時身處之地就能知曉了。

　　除了因到底還是不忍見國家動蕩，生靈塗炭之外，也因有葫蘆空間在，她們姐妹其實天然地就與靈界那人站在了對立面之上，其實早就沒了選擇的餘地。

　　既然逃不了，那就只能面對了。

　　其實即便沒有遠慈的勸說，在歐陽嫻的原計劃裡，她也是有要出手相助的意願的。

　　畢竟她因私人恩怨而想於戰場之上截殺歐陽靖宇，歐陽靖宇再不濟，其收下也統禦著老錦陽王所留下的軍隊。

　　他若一死，這隻軍隊就沒了主帥，定然會軍心渙散，士氣大降，届時一支精銳之軍在戰場上一下子損失了大量銳氣，怕是會對華國戰事造成極大影響。

　　輕則兵力損失慘重，重則戰敗亡國。

　　歐陽嫻可不敢擔起這份可怕的因果，哪怕是間接的也承受不起。

　　所以，在她的設想中，一人做事一人擔，她既然算計死了歐陽靖宇，那便該承擔起弄死他之後的一切後果。

　　而借著父親戰死，憤而自請領兵出征，這就是一個最好的辦法。

　　相比於毫無作爲，只會躲在後方搶軍功的歐陽靖宇，歐陽嫻自信憑藉祖父幼時的教導與她如今的實力，定然可以做得比歐陽靖宇好。

　　若非後來出了歐陽靜的事，歐陽嫻也不至於想拋開世俗界的這一切。

　　畢竟對於她來說，整個天下，都不如與她相伴千年的妹妹重要。

　　正當歐陽姐妹還待在永樂宮內商議日後如何甩開季氏兄弟之時，殿外突然傳來宮婢的輕語聲：「回禀郡主，睿王殿下求見。」

　　「不見不見，快讓他走！」一聽此言，歐陽靜頓時連連搖頭，搖得連小腦袋上的步搖都要甩出去了，足可見她究竟有多麽抗拒和睿王見面。

　　「不過一個魔族罷了，怎地就怕成這樣，小慫包。」葱白如玉的指尖點在歐陽靜的小腦袋瓜上，歐陽嫻無奈地嗔道。

　　短短幾日，睿王都來了好幾十回了，一天就得來個四五次，妹妹一直拒絕見他也不是一個事兒。

　　而且這人啊，躲得過一時，躲不了一世。

　　還不如讓妹妹與睿王見上一面，有何事，大家還是面對面，將話給說清了才行。

　　省得她家妹妹整日擔驚受怕的，看得她這個做姐姐的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