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奶娘，你可知母親存於我們院子內的那份嫁妝在何處？」

　　見屋內之人均被大姑娘與二姑娘找個藉口清理出去，獨獨留下自己，李章氏便知曉姑娘們找自己究竟所爲何事。

　　果然，在人都走乾淨之後，她便聽到了大姑娘開門見山的問話。

　　「回姑娘，那些嫁妝存於姑娘們閨房之內的密室裡，密室之地，小姐在生前曾告知過老奴。請姑娘們隨老奴來。」李章氏對著歐陽嫻福身一禮，便起身帶領著歐陽姐妹一同進入歐陽嫻的閨房內。

　　「奶娘請儘管施爲，不必擔心弄亂我的屋子。」不等李章氏出言告罪，歐陽嫻便如同早有預料一般地回答她。

　　「是。」李章氏恭敬地閉上正要出聲的嘴，默默地爬上歐陽嫻的床，掀開床帳，一番施爲之後，伴隨著一聲熟悉的轟隆聲，密道的入口再次出現在歐陽嫻與歐陽靜面前。

　　姐妹二人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幾分只有她們懂得的深意。

　　這次無人阻止李章氏直接帶頭進入密道，一行三人很快地便來到了地底密室之內。

　　從漆黑的環境中驟然來到光明之處，總是容易給人一種刺目之感，索性早有準備的歐陽嫻與歐陽靜早已用袖子稍稍遮住了雙眼，倒也不怎麽難受。

　　待眼睛適應了眼前光明之後，她們這才移開手，而身旁的李章氏早已退了幾步，恭敬守候在歐陽姐妹身後，恭聲說道：「大姑娘，二姑娘，這些便是小姐留給你們的東西。」

　　冷靜沉穩的語調中不復前一次的震驚，似乎對於眼前之物的數量她早有預估，甚至於還有點不出所料之感。

　　歐陽嫻與歐陽靜抬眼打量周圍，這間密室『看』起來不過與歐陽嫻的閨房一般大小，可能還要稍小一點，裡頭整整齊齊地堆了幾個箱子幷幾個小匣子，其中除了兩箱銀子，一箱金子外，餘下的箱子與匣子內所裝之物都是些珠寶古董，總體價值雖不菲，但也符合一位世家宗婦的嫁妝標準。

　　而密室之內的光，則是由散落在箱子下的零星幾顆夜明珠之上所散發而出的，因爲夜明珠數量有些少，所以裡頭的光綫還是有些昏暗之感，却也不至於令人看不清裡頭的東西。

　　「這些便是母妃所留下之物，母妃……倒是我們的不是，令母妃臨死前還如此挂念，爲了我們還費盡心機地留下這些東西，我們……」

　　歐陽嫻與歐陽靜裝模作樣地一一打開箱子匣子查看了一番，面露感動之色，口中感慨之語說到一半，似乎因爲心中傷心太過，而無法再言語一般，只能拿出綉帕雙雙拭泪，看得從小看著她們姐妹長大的李章氏心疼不已。

　　「姑娘們且先別掉金豆子了，看得老奴這心肝兒都疼了，若是讓小姐在天上見著了，也是心疼難過，快別哭了哦。」如同對待幼童一般，李章氏輕聲細語地哄著掉眼泪的兩姐妹，直到哄得她們停下拭泪，這才鬆了口氣。

　　「小姐生前最放心不下姑娘們，老奴相信她定然是希望姑娘們與小世子能過得開開心心的。這不，大姑娘與二姑娘長得那麽漂亮，還是笑起來令人開心。」

　　幾句小小的趣話，便將歐陽姐妹哄得破涕爲笑，心中暗自欣慰的李章氏却忽略了姐妹二人那略帶愧疚的目光。

　　「奶娘。」歐陽嫻突然伸手抱住李章氏。

　　「大姑娘？」李章氏雖然疑惑，可雙手依舊下意識地回抱歐陽嫻，輕輕在她背後溫柔地輕拍著，安撫著她的情緒。

　　「你還在，真好。」說不出什麽感性話語的歐陽嫻只能道出心底最真實的念頭，却是令李章氏生生感受到了孩子長大的欣慰之感。

　　安靜待在一旁的歐陽靜看著這一幕，幷不做任何反應。

　　她心底知曉，姐姐定然是爲前日險些失手傷到李章氏，後又動手抹消了她當日的記憶，如今又與自己聯合騙了她一回而感到愧疚，才會在此時如此失態。

　　不過這種失態也僅僅只是一時的，歐陽嫻經歷的風浪比李章氏吃的鹽還多，她自己能很快調整回來的。

　　待一行人從密室之內回來，已然過去了半個時辰，她們合力將歐陽嫻的閨房儘量恢復原狀，又打理好自己，將一切密室的痕迹盡數掩去，隨後李章氏在向歐陽姐妹保證會守口如瓶，絕不將此事說出去之後，便告辭退下了。

　　等到屋內只剩下了姐妹二人，歐陽嫻這才揮手撤去了布置在密室之內的幻術。

　　即便沒有再下去查看，她們也知曉，那間小小的密室再次變成了空曠無比的巨大密室，只是裡頭的財寶早已被她們姐妹二人收走了大半，存進了葫蘆空間之內，餘下的一小點就是那些被拿來糊弄李章氏的東西了。

　　「姐姐這次怎地不在屋外布個結界了？」歐陽靜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一邊拿著桌上的茶杯玩，一邊隨口問道。

　　「既然想捕魚，那總得留點誘餌不是？」歐陽嫻走到妹妹對面坐下，抬手拿著她手中茶杯，拎起桌上茶壺，倒了被茶給她：「多喝點茶對身子好。」

　　原本已然冷却的茶隨著歐陽嫻這一倒，再次溫熱起來，恰巧控制在稍稍燙口，却又最能顯出茶香的溫度上。

　　歐陽靜乖巧地雙手端起茶杯小口喝了一口，將茶水含在口中，細細品味其中香氣。

　　她前世是不喜喝茶的，原因很簡單，不喜茶水那口苦味，後來成了鬼，想喝也喝不著，倒是逐漸想念起了那裊裊茶香，導致今生不論是何茶，都能喝得津津有味，雖還不太懂得品味茶香，可到底知曉了茶之美味。

　　「我們該命幾個小鬼守在密室內嗎？」歐陽靜不太確定道。

　　她出於懶得追究前世之故，到底不大在意自己死因的真相，可是姐姐似乎很是重視，這令她也不得不幫著姐姐一起關注此事。

　　不過照著以往的經驗來看，姐姐怕是又不想自己瞎摻和進去，免得她亂髮善心給她搗亂。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無需多管，且先顧好你自身問題即可。」果不其然，聽到歐陽靜有要摻和進來的意思，歐陽嫻直接就給她拒絕了。

　　但她的話語也沒錯，歐陽靜的道基尚未完全恢復，如今姐妹二人身上又多出了一個心境不穩的麻煩，此時的歐陽靜確實不宜再分心其他，至少在她能再次分出功德庇佑歐陽嫻之前，最好還是先專心解决自己身上之上爲妙。

　　「我不知曉，你我身上的問題，該如何解决？」歐陽靜嘟著嘴，眉眼間露出幾分迷茫，她不比姐姐熱愛修煉，遇到修煉之上的事，總是要比姐姐笨上幾分。

　　「我有個猜想。」歐陽嫻凝重地注視著妹妹說道。

　　「姐姐請說。」歐陽靜聞言雙眸一亮，熱切地注視著自家姐姐。

　　「此時還無法確定，且先予我幾日驗證一番。」搖搖頭，不確定的事，歐陽嫻幷不想急匆匆地就告訴妹妹，免得將她誤導。

　　「那姐姐先試試，有結果後記得告知妹妹。」知道現在無法從姐姐那裡得知什麽，歐陽靜也不糾纏，只是交代了一聲讓姐姐別忘了有情况通知自己就行。

　　「好。」這種大事歐陽嫻不會忽略。

　　姐妹二人又聚在一起用了晚膳之後，歐陽靜這才回了自己的南院休息。

　　景陽郡王府中一般除了初一十五得去老王妃院子內一家人一起用膳之外，其餘時候都是個人吃個人的，幷不相互干涉。

　　在先王妃尚未去世之前，歐陽姐妹幷小歐陽書倒是喜歡去爹娘院子內一起用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倒也幸福。

　　可惜如今那地兒已然住進了一對陌生人，他們姐弟三個也不願再踏足其中。

　　省得憑生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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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這片天地再也不獨屬活人，隱藏於黑暗中的存在們蠢蠢欲動，似要出來狂歡一番，才可盡興而歸。

　　家家戶戶掌起了燈，可夜色下的天陽城依舊顯得寂靜了幾分。

　　幽靜的街道上，一道漆黑的瘦小身影緩緩飄蕩，仗著旁人看不見自己，他光明正大地出入他人府中，探查部分無人得知的隱秘。

　　一路上，他似有目的地一般，即便偶爾進入他人宅院內好奇觀察，調皮玩耍，可依舊還是不斷地往自己的目的地前進，幷不過久停留於某處。

　　終於，他拖拖拉拉地來到某處大宅院之外，仰頭查看門口牌匾。

　　「景陽王府。」

　　四個燙金大字即便是在夜色昏暗的燭光之下也顯得閃閃發亮，醒目無比，令來者輕易確定這就是自己的目標所在，他高高興興地想飄進去，結果在剛剛穿進大門之時，却感到了刺骨的威壓。

　　這是……

　　「爲何此地有千年大鬼盤踞？主人沒跟我說過啊！」驚愕的稚氣嗓音響起，這才令人知曉，原來這位不速之客乃是一隻小鬼，真真正正的幼童鬼。

　　鬼怪之間憑實力說話，强者與弱者之間等級森嚴，很顯然，這隻僅僅只是被派來探查消息的小鬼實力幷不高，此時一被府中大鬼氣息一嚇，頓時將主人吩咐的什麽任務都忘記了，只知道轉身就溜。

　　却不知道，在小鬼剛剛靠近王府一里之內時，他就已經被人，亦或者說是鬼給盯上了，此時見小鬼逃跑，那盯鬼者也不現身，可小鬼身後却也跟上了一道濕漉漉的纖細鬼影。

　　只是這道鬼影懂得隱藏自身，所以一路上竟是未被小鬼所察覺，被其給帶了回去。

　　小鬼一直逃到了郊外的一處偏僻莊子前，才揣揣地停下脚步，有些不安地來回蕩了幾下，這才鼓起勇氣鑽進裡頭。

　　悄悄跟隨在小鬼身後的水鬼却是不再入內，她實力不濟，此時貿然跟著小鬼進入這座不知深淺的莊子內幷非明智之舉。

　　最好還是先回去，將此地位置告知主人，餘下之事便請主人來自行定奪。

　　不然她一個衝動跟著小鬼入內，若是能順利得些有用消息脫身而回最好，若是一朝不慎被人給滅了，別說她自個兒沒處喊冤，就是此地的消息都沒法帶回去給主人，她家主人都不知曉自己死在哪裡，何談給她報仇？

　　衡量一番之後，水鬼果斷地選擇撤退。

　　也是她運氣好，在她剛走不久，莊子內突然就衝出一道氣息恐怖的身影，氣勢汹汹地落在她方才所立之地，四處探查著什麽。

　　「誰？給本座滾出來？」一聲蘊含著可怕煞氣的怒吼，向著四周擴散而出，可周圍除了被突然震出來，尚且有些懵的小動物與蟲子之外，却是無任何人亦或者鬼的身影。

　　見此，那人狠狠地皺起眉心，又散開神識四處細緻地探查一番。

　　半響無果，他才低頭舉起手上所抓著的之前鑽進莊子內的小鬼，陰冷地質問道：「你方才回來，身後可跟隨了什麽東西？」

　　「沒沒沒……沒有，小的回來之時非常注意四周，未曾發覺身後有人跟隨。」小鬼捲縮在男人手中，瑟瑟發抖地回答道。

　　那副真誠的神色，倒是令這氣息恐怖的男人無法從小鬼的神情間判斷出他話語中的真實性究竟有幾分。

　　只有小鬼自己心底明白自己在說謊！

　　他之前被景陽郡王府中的大鬼氣息嚇破了膽，一心只想趕緊回來，躲到主人的庇佑之下，根本就沒怎麽注意身後之事。

　　但完不成主人給的任務他就已然算是犯了重罪了，如何能再給自己加一罪，怕是嫌自己命太長了，所以面對主人的質問，他自然是矢口否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