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纏腰

　“下官特來給國公爺送行。”

　“鄭大人有心了，本公爺回京會替你在皇上表哥面前多多替你美言幾句的。”

　“那就多謝國公爺了。”

　劉奇隨意敷衍了幾句，便上了馬車，吩咐啟程。

　鄭興安瞧著愈行愈遠的馬隊沉了臉，正欲轉身走，卻還是不放心，招了個人來，吩咐他們繼續跟著劉奇等人，要看著他們出蘇州才行。

　鄭興安這回是在劉奇身上栽了個大跟頭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栽在劉奇這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手裡，非得盯著他離開蘇州不可，免得又出什麼岔子，他是傷不起了。

　鄭興安殊不知他在心裡罵的劉奇也正在罵他呢，這種大規模的障眼法莫離最多能維持三天，且這些紙人不能靠近火，是以他們只能裝作馬不停蹄的趕路，不曾停下來生火做飯，唯恐漏了餡。

　眼見著障眼法要維持不住了，他們還跟在後面不放，莫離糾結要不要硬碰硬，好在當天中午他們便沒再繼續跟了，他們離開後約摸一刻鐘，八百暗衛盡數化作了漫天紙人。

　劉奇摸摸腦門地汗，舒了一口氣，說道：“可算是解脫了。”

　莫離卻沒答話，勒停了馬車，不知對什麼說道：“跟了這麼遠，也該說明來意了吧？”

　什麼？還有人跟著？劉奇趕緊四處張望，只見一旁的草叢輕動，一條小黑蛇爬了出來，是佘家老祖！

　佘家老祖化作人形，飄在半空，恰好一陣風過，吹起他的衣擺，無形中的裝逼讓劉奇好生羨慕。

　佘家老祖指著看不見的風說道：“咱們不是朋友嗎？你們離開，我自然要送你們一程，我同清風一塊兒出發，清風送你們八百里，我不過比它多送一程罷了。”

　聽它這般說，莫離不由懊惱，這幾日事情一多，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今早急急忙忙離開，倒是忘記和佘家老祖知會一聲了，到底在蘇州它幫了不少忙。

　莫離從懷中拿出一物遞給他道：“你贈我蛇王令，我思來想去亦只有回送你這個了，凡得道上神才能在人間開宗立派，鸞君上神隕落，鸞君廟無神便不能塑像，想來你應該需要這個，此乃人間的宗師令，凡人通常有大功德之人亦能憑此令塑碑立像，你可憑此令再為鸞君上神重塑真身。”

　“多謝國師。“

　多年後莫離因事再路過蘇州，路過鸞君廟，瞧見鸞君上神的神像，總覺得和自家小媳婦有幾分神似，因這個，往後每年大年初一，國師府點的天燈中便多了幾盞鸞君上神的天燈。

　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佘家老祖接過宗師令，繼續說道：“雖不想太早說，但這事到底要經過國師你的同意，千百年都待在蘇州，倒是有些膩味了，也想去京城看看，不知京城可還有我等容身修煉之處？”

　“當然，隨時歡迎。”莫離應承下來，只是，它不再繼續守著鸞君上神的廟宇了嗎？

　莫離只這麼想，並未問出來，這與他無關，何必多此一問呢。

　佘家老祖目送他們遠去，直到再看不到他們馬車的身影，這才化作小蛇離去。

　“都說蛇冷血，我瞧著這佘家老祖挺好的，瞧著處理事情也公正，處理事情的手法倒是和國師有點像。”劉奇嘴閒不下來，隨口說道。

　秋軟軟也認同的點點頭，她覺得佘家老祖對他們太友善了，一點也不像她以前見過的蛇精。

　“許是隨了它師父吧。”莫離難得搭了一回他們的話。

　只他這一句話讓今朝嗆著了，這不是在誇他自己嘛，老祖宗心想道。

　不過莫離可不知道佘家老祖的師父就是他自己，他說的是鸞君上神。

　“岳父大人，那是不是所有的蛇精都是好的呢？”老祖宗岔開話題，不想讓他們繼續討論這個，他們輪迴過什麼都不知道，倒說的他老人家回憶多多，鸞君小丫頭確實好，不然他也不會破例渡她飛升。

　是了，鸞君他親自點化飛升的，是他唯一一個弟子，顯少人知道罷了，不然他費這麼大功夫作甚，難不成真為了那個荒唐的理由再修煉一次嗎？

　幫今朝只是其次，也算是天意了，改命是他所為，但中庸之體並非是他故意為之，今朝能遇見千年一遇的中庸之體也是自己的造化了，注定是要幫他成神了。

　老祖宗心裡也很無奈呢，做一個慈祥的老祖宗可太難了。

　老祖宗正想著，只聽秋軟軟說道：“佘家老祖那般的只是少數，不過精怪修行久了確實會通人性，與有些人比起來更有人情味，以前爹爹就遇到過一回關於蛇的事，相公可還記得？”

　“你是說蛇纏腰？”

　秋軟軟點點頭。

　“什麼是蛇纏腰呀？”劉奇插嘴問道。

　“我記得那是秋天，快入冬的時候，這種時候的蛇最毒，我們住在山腳下，山上蛇多，平時還要在院子周圍撒些雄黃。一天，隔壁村的黃半仙上門找爹爹幫忙瞧病，爹爹不是大夫，能瞧的病只有那些大夫瞧不了的病，只是那黃半仙平日里和爹爹並不對付，且他被稱作半仙自是也有幾把刷子，同行相見分外眼紅，平日里也沒少給對方使絆子，能讓他不顧是非恩怨求上門來的，又豈是小問題，那黃半仙找爹爹看的正是蛇纏腰。”

　秋軟軟說到這兒停了停，想听故事的劉奇趕緊狗腿的送上一杯水給她潤喉，秋軟軟飲了口水，這才繼續說道：“這倒是奇了，要知道這黃半仙之所以會被稱作黃半仙，就是因為他會一手引蛇和定蛇術，我們那地兒多蛇，時不時會有人被咬，是以在當地黃半仙的名頭要比爹爹的更響亮，按理說這黃半仙遇見蛇這種事他自己應當更清楚怎麼辦，可對這蛇纏腰他是用盡辦法都沒用，只得厚著臉皮求到爹爹這兒，看他有沒有法子。”

　“可治好了？”

　秋軟軟搖搖頭，說道：“因果報應，命中註定他有此劫。”

　“哎喲，我的好姑奶奶，您快別打啞謎了，快些說吧！”劉奇說著，給她又添了添茶水。

　“你別急，慢慢聽我說。爹爹首先問了他原因，他說，那天他媳婦正在院子里納涼，一條小蛇從她腳邊飛快爬走，鑽進了廚房裡，把她嚇了一跳，剛拿上手的瓜子撒了一地，這下她坐不住了，趕緊去把自家男人喊起來，敢闖他黃半仙家的蛇也是膽儿大，黃半仙嘰拉著鞋就跑到了廚房門口，一施引蛇術，小蛇就不受控制地爬了出來，黃半仙正欲停下咒語，卻見小蛇後面還跟著好幾條小蛇，好傢伙，竟有這般不長眼的蛇敢在他家裡做窩，真當他黃半仙的名頭是假的嘛。見蛇不打三分罪，打若不死七分罪，黃半仙當即抄了菜刀出來，將幾條蛇砍了，晚上做了下酒菜，豈知第二天一早，他腰間疼痛難忍，長出了水泡。”

　“然後呢？然後呢？”劉奇催促道。

　莫離接過話頭繼續說，好讓小媳婦歇歇嘴。

　“所謂蛇纏腰，先是從腰間出現一點密密麻麻的水泡，圍著腰腹衍生，遠的一看就跟一條蛇纏在腰上沒什麼區別，所以民間都叫這個蛇纏腰，傳言等纏了一圈人就會死，到時候神仙難救。蛇纏腰黃半仙當然知道，他以前也為別人治過，遂趕緊下床用自己祖傳的藥敷上，本來一兩天就該好的，卻沒想到祖傳的靈藥到他這兒卻失靈了，越敷反而是越長越多，這下他才真的慌了張，不顧自己的聲名，求到了師父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