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燊收到了黑影的信息，只能起床。

　　他先是查看了app上今天的任務，緊接著洗漱，穿上定制的黑西裝，打好領帶，接過黑影管家遞上來的早餐，坐在長長的餐桌前，獨自吃完了早餐，一板一眼地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如同一個設定好了程序的機器人。

　　金燊是准死神，擁有撕破空間的能力，但是只是在做任務的時候才會使用這種能力，違法規定需要寫很長的報告書，所以普通情况下，金燊還是坐車出行。

　　半個小時後，金燊到了小傢伙的房間，大床上柔軟的粉色碎花被子凸起了一小塊，仔細看的話還在抖。

　　金燊：「……」怕鬼的人類幼崽的確不少，但是都沒有到這個程度吧？

　　金先生從旁邊搬了個凳子，準備坐在這裡看一下這個人類幼崽能够抖多久。

　　結果剛坐下就發現自己APP響了。

　　死神大人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拿了出來，就看到上面的字——

　　「周粥，2019年1月18日，死因：驚嚇過度。」

　　死神大人心目中一句大寫的髒話，轉過頭就看到那個躲在被子下抖抖的一小塊。

　　死神大人心裡又氣又急，臉上擠出了多年沒有出現過的笑容，僵硬的語氣，簡直可以媲美大反派：「粥粥，爸爸來了，別怕了。」

　　被子還是抖抖抖，下面傳出來了顫顫的小奶音：「嘎……」

　　「真的是爸爸，不是鬼，你偷偷地看一眼，房間裡面沒有鬼了。」金先生『溫聲細語』地哄道。

　　就看到裡面小小的一團，挪啊挪地挪到了枕頭邊，然後小手捏住了被子的邊邊，小心翼翼地探了個頭出來。

　　小傢伙看到死神大人的那瞬間，一下子就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抱住了渾身僵硬的死神大人：「嘎嘎！」

　　抱著爸爸以後，還咕嚕咕嚕地說了一大堆，大概是發現了自己跟爸爸說的話不一樣，所以還想跟爸爸說一樣的話，結果就只剩下咕嚕咕嚕的話了。

　　死神大人却還是聽懂了——

　　「爸爸不見了……」

　　「到處都是鬼……」

　　昨天也看到黑影了，雖然害怕，但是沒有太大的事情，今天却能够成爲死因。

　　原來是這樣，昨天有爸爸，今天找不到爸爸了。

　　小傢伙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堆，時不時呀呀，嘎嘎。

　　但是死神先生還是聽明白了——

　　小傢伙說以前在外面老是遇到鬼，然後其他小朋友就會被爸爸媽媽抱走，她就一個人躲起來，等爸爸媽媽來找她。

　　死神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她在這個世界流浪了兩年多，這兩年多只有六歲以下的孩子能看到她，大人沒有辦法看到她，但是小孩子只要跟她說話，大人肯定覺得見鬼了。

　　所以，小傢伙幷不知道，在過去的兩年裡，她就是那個人見人怕的鬼。

　　死神先生有點頭疼了，也就是說如果他不在只有黑影跟這個人類幼崽在一起，很有可能人類幼崽會被嚇死，這樣一來，他面臨兩個選擇——

　　要麽他親自帶孩子。

　　要麽找人類保姆。

　　由於死神合同保密性，如果找人類保姆，黑影便不能在這裡。

　　金先生看著抱住自己的人類幼崽，他皺了皺眉頭，討厭人類的本能讓他幷沒有立即做出决定。

　　黑影不會說話，但是有自己的溝通方式——

　　「先生，她該洗漱，吃飯了。」

　　現在還能怎樣？

　　金燊從來沒有給人類幼崽洗漱過，但是小傢伙似乎知道起床了該刷牙洗臉了。

　　她從床上爬下來，抱著鴨子娃娃在房間裡轉悠了一下，似乎在確定沒有藏著鬼，然後就指了指牙刷杯杯。

　　粥粥離開爸爸媽媽的時候，才兩歲，正是剛剛學習刷牙的年紀。

　　流浪的時候，也經常看到大人刷牙，所以粥粥還記得這個事情。

　　只是粥粥蹲了下來，露出了一口小牙齒，却發現爸爸還站著，沒有過來給自己刷牙……

　　粥粥又指了指牙刷杯杯。

　　死神大人面無表情地邁著大長腿走了過來，接了一杯水，小傢伙乖巧地含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露出牙齒，繼續等爸爸刷牙，非常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死神大人：「……」

　　儘管百般不情願，死神大人還是把牙膏擠到了黑影買回來的粉紅色小兔子形狀手柄的小牙刷上面，然後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力氣，慢慢給這一口小牙刷牙。

　　好在粥粥被爸爸媽媽教得很好，刷牙洗臉特別乖。

　　小傢伙刷牙以後，還親了親爸爸的臉：「嘎嘎！」

　　死神大人原本是蹲著給這個小崽崽刷牙，沒注意到就被親到了臉頰，他一瞬間惱羞成怒，使勁用旁邊的水洗了洗臉！

　　他討厭人類！更加討厭人類幼崽了！

　　小傢伙已經用力拉了拉死神大人的手，咕嚕咕嚕地想要去吃飯，肚肚餓了。

　　死神大人站了起來，帶著小傢伙走了出去，回到了餐廳，餐廳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早餐。

　　小傢伙乖乖地坐在了爸爸懷裡，然後系好口水兜：「嘎嘎~」

　　小傢伙小手一搖一搖地，乖巧地等爸爸喂飯！

　　死神大人可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了，這孩子兩歲左右就靈體流浪了，那個時候可能父母寵溺，所以吃飯要喂，但是你現在四歲多了！

　　金燊還在生氣剛才被人類幼崽親了一下的事情，沉著臉從旁邊拿過了勺子，放在了碗裡，然後把小傢伙放在旁邊的凳子上，碗移到她面前——

　　「自己吃！」都不是一兩歲的孩子了，自己吃飯多正常。

　　原本還以爲這個人類幼崽要哭鬧，結果發現她楞了一下，緊接著小手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子米飯，嘴巴張得大大的，然後「昂」地一聲，大口吃掉——

　　講究！還自帶音效！

　　緊接著小傢伙得意地晃頭晃腦，吃得香噴噴的。

　　金燊光是看著這吃相就覺得頭疼，然而旁邊的黑影提醒他：「先生，還是請個人類保姆比較好。」

　　面前這個穿著昨天的衣服的小傢伙，她拿勺子的時候沒有拿穩，糊糊狀的粥糊得臉上，口水兜上，衣服上都是……

　　死神大人有潔癖，於是非常嫌弃地坐到了另外一個座位上，遠離這個小邋遢鬼。

　　而這個小傢伙現在自己吃飯都吃成這樣，後面還要換衣服，洗臉，洗頭洗澡……

　　她又不讓黑影靠近，金燊只能妥協——

　　「找兩個人類保姆過來。」兩個，是他容忍的極限。

　　人類保姆來之前，小傢伙終於吃飽了，她的嘴邊，臉頰上都是粥，小傢伙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這下子小臉更髒了。

　　偏生小傢伙擦完了以後轉過頭就張開了小胳膊，嘰嘰咕咕地要抱抱。

　　死神大人立馬後退了一步。

　　小粥粥還以爲爸爸跟她鬧著玩，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跑到爸爸面前要抱抱：「嘎嘎~」

　　死神大人潔癖發作，立馬幾步躲開，小粥粥覺得很好玩，一邊咯咯笑一邊張開了小胳膊跑著去追爸爸。

　　死神大人真的開始跑了起來，小粥粥在後面小腿跑啊跑地追，玩得特別開心，整棟城堡都能够聽到她那咯咯咯的笑聲。

　　死神大人一邊躲，一邊苦中作樂地想到，還好她笑起來不是嘎嘎嘎，要不然就真的是噪聲污染了。

　　好在黑影辦事效率驚人，可能主要還是因爲死神大人有錢，所以很快兩個女保姆就過來了，一個年輕漂亮，一個年長慈祥。

　　兩個人在看到粉紅色的公主城堡的時候，紛紛震驚了。

　　然後剛進來就被塞了一個小姑娘：「給她洗漱，換衣服。」

　　年輕的姑娘看到了城堡的男主人，一下子楞住了，好在旁邊的林大媽反應够快，趕緊從年輕的保姆身上接過了粥粥，說道：「先生，請問洗漱的地方在哪？」

　　死神大人：「二樓。」

　　林大媽拉了拉旁邊的同事，趕緊上了二樓。

　　小粥粥被陌生阿姨抱著：「嘎嘎？」

　　死神：「她們不是壞人，他們是以後要照顧你的人。」

　　好在，小粥粥幷沒有反抗了，乖乖地被抱上了樓，死神大人看了看app，沒有變化，於是離開了這裡。

　　二樓的浴室裡放滿了水，上面放著好幾隻小鴨子，小粥粥被放在水裡，林大媽開始給她洗頭。

　　粥粥自顧自的拿起了一隻小鴨子：「嘎嘎~」

　　旁邊的年輕保姆有點奇怪地說道：「林姨，她好像不會說話。」

　　林大媽頭都沒有抬，說道：「客戶的事情咱們最好不要議論，你沒聽那個送我們過來的人說嗎，這家人不簡單。」

　　年輕保姆看了看跟鴨子嘎嘎叫的小女孩，想起了樓下的這個城堡的男主人，那個人明明沉著臉，表情不愉，但是依舊帥得讓人移不開眼，她臉有點紅，說道：「都是新社會，有什麽不簡單的，咱們雖然是保姆，但又不是低人一等。」

　　林姨幷沒有多說什麽，她用浴巾把小粥粥包了起來，對年輕保姆說道：「去隔壁房間拿點乾淨衣服過來。」

　　年輕保姆嗯了一聲，打開了隔壁房間的門，她仿佛打開了一個童裝店——

　　睡衣區，裡衣區，外套區，裙子，配飾……

　　她曾經見過很多有錢人家裡的衣帽間，但是從來沒有見過誰家能够做到這個程度。

　　年輕保姆隨手拿了兩件，回到了房間，就看到林姨在給這個小土豪擦頭髮。

　　林姨接過衣服，給粥粥穿了起來，一邊穿一邊說道：「可真漂亮。」

　　雖然是隨手拿的，但是實際上都是黑影們收集的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最喜歡的衣服。

　　爲了迎合小女生，粉色的短袖外面還有白色的蕾絲邊邊，穿在小粥粥身上，非常很可愛。

　　小傢伙還是聽得懂幾句話，美滋滋地點了點頭又摸了摸衣服，接著就要出去：「嘎嘎！」

　　粥粥想，她這麽好看的寶寶，爸爸看到了肯定會誇她！

　　林姨整理了一下粥粥的衣服，把她抱了回來，輕聲哄道：「頭髮吹幹了更好看，阿姨給你編個漂漂亮亮的辮子好不好？」

　　粥粥想了想，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會兒就去找爸爸！爸爸肯定會像以前那樣把她抱起來，親親她，誇她是個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