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粥粥原本是不喜歡學校的，但是那個大英雄哥哥說了要去學校等她，所以粥粥一大早就起來了，去敲爸爸房間的門——

　　「爸爸——爸爸——」

　　敲了一會兒，裡面傳來了什麽東西砸過來的聲音：「走開！」

　　小粥粥被嚇了一跳，爸爸還不起來嗎？

　　小粥粥想了想，噔噔噔地從二樓跑到了一樓，黑影跟在後面，生怕她摔著了，別看粥粥跑起步來一顛一顛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了，但是實際上還很穩。

　　粥粥跑到了厨房裡，裡面的黑影們正在做早飯，結果就看到了粥粥，還嚇了一跳。

　　其實粥粥還是有點怕黑影們，因爲他們渾身烏黑烏黑的，有點嚇人。

　　不過粥粥這一次鼓起勇氣，伸出了手胳膊：「抱——」

　　其中一個黑影楞了一下，然後快速地把粥粥抱了起來，粥粥指了指鍋：「那個……」

　　她雖然說話很不流利，但是也一直在努力說話。

　　很快，在粥粥的指導下，一碗水果早餐就做好了。

　　粥粥端著切好了的水果，再一次回到了樓上：「爸爸……爸爸……」

　　又一次被吵醒的金燊還是起來了，打開了門，就看到小傢伙手裡端著一碗水果，求表揚一樣地笑眯了眼睛，說道：「早飯。幼兒園。」

　　死神大人按了按太陽穴，這麽早就想去幼兒園了。

　　「今天要先去種疫苗。」

　　小傢伙眨了眨眼睛，沒有明白這是什麽。

　　直到他們到了種疫苗的地方，本來是可以讓醫生來家裡，但是金燊考慮過後，還是决定自己帶粥粥來醫院這邊。

　　等待室裡面，帶孩子來打疫苗的，基本上都是孩子的媽媽，金燊高高大大地坐在中間，非常突出。

　　粥粥東竄竄西看看，好多小朋友哦，可是大家都不高興，嘟著臉都不說話。

　　粥粥覺得無聊，呼啦啦地拉著爸爸的手，轉圈圈玩，於是整個等待室，就聽到她一個孩子的咯吱咯吱的笑聲。

　　旁邊的母親搭訕：「你家孩子真可愛，一點都不怕打針。我們家孩子聽說要打針，出門都折騰了很久，抱著門不肯走。」

　　金燊看了看笑得沒心沒肺的小傢伙，點了點頭。

　　緊接著護士小姐就叫到了他們的名字，金燊帶著粥粥走了進去。

　　小傢伙臉上還帶著興奮，以爲進去有什麽好吃的，因爲剛才每個出來的孩子，嘴裡好像都包著糖，粥粥眼饞得不得了。

　　進去以後，護士小姐看到粥粥這麽高興，也很驚訝，然後把袖子給她撩了起來。

　　很快粥粥就覺得不對勁了，她看到了陌生的叔叔拿著針。

　　粥粥那一瞬間如同被按在了地上的鴨子，雙手雙脚都開始撲騰了起來，死命撲騰求救：「爸爸！爸爸！」

　　金燊走了過去，把她的小手按了下去，讓護士方便打針。

　　小傢伙氣壞了，眼泪叭叭掉，嘴裡嘰嘰咕咕地說這話，旁邊的護士小姐一句都沒聽懂。

　　金燊倒是聽懂了——

　　爸爸是大壞蛋，爸爸不愛我了，再也不要跟爸爸說話了，再也不要跟爸爸好了！

　　死神先生：「……」

　　護士小姐打完了針以後，給了一顆糖給粥粥，粥粥疼歸疼，生氣歸生氣，臉上掉著泪珠，接過了糖，氣呼呼地塞進嘴裡！

　　出來的時候，粥粥走在最前面，不等爸爸了，也不牽爸爸的手了，她生氣了，小胳膊小腿甩得特別有力氣。

　　死神大人跟在後面，還真覺得有點不習慣。

　　本來以爲一會兒就好了，結果都到了幼兒園門口了，粥粥還是氣鼓鼓的，頭也不回地往裡面走，看都不看爸爸一眼。

　　死神大人站在幼兒園外面，不高興了，帶她打疫苗是爲她好，她居然還生氣了！

　　死神大人越想越不舒服，心裡堵得慌，他陰沉著臉，回家去。

　　粥粥回到了教室裡，現在正好是下課時間，教室裡鬧哄哄的，粥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叭叭地掉眼泪，爸爸不幫她，而且幫別人欺負她。

　　爸爸一點都沒有以前好了，以前爸爸每天晚上都要跟她講公主的故事，還說她是小公主，還會親親她的額頭，現在爸爸不會了。

　　以前爸爸會抱著她舉高高，說最喜歡她了，現在爸爸都不愛抱她了。

　　以前的爸爸很愛笑，現在的爸爸都不愛笑了。

　　這些粥粥都算了，因爲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不回來了，所以爸爸每天都很難過，粥粥也很難過，她也想媽媽，可是爸爸現在還幫別人欺負她。

　　粥粥越想越難過，趴在桌子上哭出了聲。

　　「勇敢妹妹，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粥粥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抬起頭，就看到了昨天的小英雄哥哥。

　　旁邊其他同學也看著她，粥粥在學校也是帶著自己的公主皇冠，好幾個同學都記得她家的粉色公主城堡，回家找大人想要這樣的城堡，大人們都說那是公主才有的城堡，所以小孩子們更加確定那裡面住著公主。

　　小孩子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所以整個幼兒園都知道她們幼兒園有個公主。

　　擁有粉紅色城堡和皇冠的公主。

　　「公主妹妹，你爲什麽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小孩子們也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不問還好，這一問，粥粥哭得更厲害了，磕磕巴巴地說道：「爸爸……爸爸不……不愛我……」

　　粥粥一邊說，一邊露出了胳膊上紅紅的印子，越哭越傷心：「別人……打……打我。」

　　這可把承嘯小英雄和一干小朋友氣壞了，這不就是灰姑娘裡面的情節嗎？

　　其中一個小朋友說道：「你媽媽呢？」她爸爸要是打她，她媽媽就會駡爸爸。

　　「媽媽去……很遠的地方了。」粥粥磕磕巴巴地說道。

　　小朋友們楞住了，想起了聽過的故事，裡面的公主都是沒有媽媽的。

　　一下子就對眼前的被爸爸打了的公主妹妹心疼了起來。

　　承嘯更加心疼，小妹妹多勇敢啊，她爸爸真壞，還打她！

　　於是這一天，老師們總覺得孩子們有點不對勁，總是嘰嘰咕咕，幾個小腦袋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

　　下課的時候，就有小孩子過來把粥粥拉了出去，拉到了花台旁邊，偷偷說道——

　　「公主妹妹，你有沒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

　　他們以前被爸爸媽媽打了，就跟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告狀。剛才粥粥說話沒說清楚，大家都以爲她被爸爸打了。

　　粥粥有爺爺奶奶，她還記得他們很嚇人，粥粥趕緊搖了搖頭：「他們……不喜歡我……」

　　幾個小朋友看向粥粥的目光就更加同情了，雖然公主妹妹有城堡，可是她沒有媽媽，而且還沒有爺爺奶奶愛。

　　幾個小朋友也沒有辦法了，其中一個小朋友鼓起勇氣，小聲說道：「公主妹妹，你回去的時候，問問你爸爸，他是不是想給你找後媽了？」

　　其他小朋友明顯不懂，看向了平時不怎麽說話的這個小朋友小明。

　　小明看到大家都看著自己，低下頭，有點沮喪地說道：「我爸爸就給我找後媽了……」

　　「啊？」小朋友們的聲音充滿了著急，童話故事裡的後媽都很壞，她們心目中所有的後媽都是壞人，會把小孩子關進小黑屋裡面不讓吃飯。

　　小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小粥粥也被嚇到了。

　　有後媽的小朋友說道：「我爸爸現在有弟弟了，所以不要我了，我就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爺爺奶奶對我很好。」

　　於是大家沉默的坐在了臺階上，想起了公主妹妹的爺爺奶奶也不喜歡她。

　　唉，可怎麽辦呀？

　　小承嘯站在旁邊在其他小朋友說話的時候，他沒有說話，大家沉默的時候，他站了出來，統領衆人地說道：「我有辦法！」

　　小朋友們抬起頭，高興地問：「什麽辦法？」

　　「明天你們就知道了。」承嘯居高臨下地說道。

　　這個時候，上課鈴響了。

　　大家連忙回教室了，承嘯凑到了粥粥的耳邊，小聲說道：「等我回去，我就跟我爸爸說這個事情，到時候你到我們家來住，我爸爸是一個大好人，他對小孩子很好很好的，他肯定也會對你很好的。」

　　粥粥搖了搖頭：「我要爸爸……」

　　二號死神接到兒子的時候，就聽到自己兒子喋喋不休的說著他那個小妹妹的事情：「小妹妹的胳膊都被打紅了，她爸爸對她一點都不好，爸爸，我們把她接過來住吧，跟我們住在一起，然後你就有兩個人叫你爸爸了。」

　　二號死神很頭疼，看著自己兒子，說道：「承嘯，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們不能隨便抱走，知道嗎？」

　　承嘯不服氣，小臉上洋溢的都是正義感：「可是她爸爸對她不好！我想保護她！我們是大英雄，應該保護她！」

　　二號死神頭疼了：「那爸爸讓你去監督的那個小女鬼呢？」

　　「她……她今天沒有害人。」承嘯說道。

　　二號死神：「……」有些時候會覺得當初在醫院抱錯了孩子。

　　另一邊的死神也遭遇著重大問題，他低下頭，重複了一遍粥粥的問題：「後媽？弟弟？你聽誰說的？」

　　「小明……小明……」粥粥小臉通紅通紅的，急得快哭出來了。

　　金燊想起了那天她生病的樣子，心下一緊，蹲了下來：「慢慢說。」

　　粥粥小手指攪來攪去，眼睛紅紅的：「小明的爸爸……有弟弟，不要小明瞭……」

　　金燊大概聽懂了一點，說道：「爸爸沒有不要你。」

　　「可是……」粥粥一下子哭了出來：「你都不說愛寶寶了……」

　　以前爸爸最喜歡把她舉高高，然後說：「爸爸最愛粥粥小寶寶了！」「這是誰的小公主啊？長得這麽好看！」

　　之前流浪了兩年，好不容易找到爸爸，粥粥是開心壞了，可是爸爸不愛她了。

　　小傢伙哭起來的時候，眼泪嘩嘩地流，看上去難過極了，死神大人手上給擦眼泪的動作都輕了很多：「那……那我太忙了，不是不愛你。」

　　小傢伙哭得太傷心了，仿佛多說一句，都是傷害她。

　　粥粥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看著爸爸：「真……真的嗎？」

　　金燊被趕鴨子上架，此刻怎麽都說不出不是真的這種話。

　　他點了點頭。

　　「可是你讓別人打我。」

　　「那是打疫苗，打了疫苗才能不生病，才能去幼兒園。」金燊耐著性子解釋道。

　　「可是，可是……」小傢伙想了想：「那你把我抱高高……」

　　金燊不情不願地把她抱了起來，舉高高，然後按照這個小傢伙的要求，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最愛……粥粥小寶寶了。」聲音异常地僵硬，仿佛機器人發出來的一般，毫無感情。

　　然而粥粥一點都不嫌弃，原本還抽抽搭搭的小傢伙終於笑了，臉上還挂著眼泪，清脆的笑聲却響滿了整個大廳。

　　金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裡感到了一陣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評論區有姑娘說膩，我想解釋一下：雖然是連續寫了兩本小孩子，但是實際上這本構思比隔壁妖怪要早，但是這本有第二部，所以後寫。

　　最初的構思是想寫兩個老人家有一個年輕的神爸爸的故事，表達一下不要欺負老人家沒有「大人」撑腰的想法，後面擴充了整個故事。

　　下一本就是我本來想寫的內容：《死神家的老小孩》順手打個廣告，這章有紅包。

　　老太太老年痴呆了，兒媳婦雖然沒有嫌弃，但是多有不耐煩，老爺子心裡不舒服，帶著老太太出去住。

　　然而，老爺子剛從老宅子搬出來，一晃神的功夫，就看到自家老婆子一顛一顛地跟在一個俊美的高個子年輕人身後，小孩兒似地仰著頭，衝著年輕人喊——

　　「爸爸，爸爸，你走慢點！」

　　「爸爸，我不要去打針！」

　　那年輕人停了下來，笑著說道：「不打針就不是乖寶寶了。」

　　老爺子氣壞了：「哪兒來的小年輕？！」

　　那年輕人抬眼，胡老爺子一哆嗦：「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