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派出所外面， 金燊單手抱著自己六歲的女兒，另一隻手拿著對方的手機，把短信發給了自己的手機——

　　「寶寶，手機給我。」

　　粥粥本身就認真地看著爸爸做事， 爸爸一說， 立馬把爸爸手機遞給了爸爸。

　　在外面的時候，金燊習慣把她抱起來， 方便她這個身高做事情， 免得小女兒只能面對滿大街的腿。

　　金燊還了老人家的手機， 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的短信，老人家看到金燊在玩手機，於是在旁邊小聲說道：「那個……那個不能點。」

　　她女兒沒好氣地說道：「現在知道了？早幹嘛去了？」

　　老婆婆看了看自己的女兒， 渾濁的眼睛紅紅的，已經快哭出來了。

　　粥粥看著這一幕， 心裡難過壞了， 但是這個阿姨太凶了， 爸爸又忙著幫老婆婆沒有空，於是粥粥低下頭，小聲跟老婆婆說道：「老奶奶，她是誰呀？你爸爸媽媽呢？」

　　粥粥心想， 去跟老奶奶的爸爸媽媽告狀！

　　小粥粥的問題很幼稚，老婆婆聽到以後， 却認真地回答道：「我爸爸媽媽都去另一個世界了。」

　　粥粥楞了一下， 突然更加難過了， 她偶爾也會做錯事情，但是都是爸爸慢慢教她，跟她說，這個不可以做，這個也不可以做，就算是她做錯了，就算凶她一句金粥粥，但是也不會一直凶她，而且還會幫她，可是奶奶的爸爸媽媽都沒有了，所以沒有人教她了，做錯了事情就只能挨駡了。

　　金燊自然能够感覺到女兒的難過，他加快了速度，很快老婆婆的手機就有短信了——

　　「【芙蓉市商業銀行】尾號爲6337的卡在12日17:59［通賬轉存］1089.82元，餘額爲1089.82元。（付款方：王響賬戶尾號0960）」

　　金燊抬起頭，說道：「錢回來了。」

　　老婆婆的女兒看了看手機短信，看著這個男人，很驚訝地說道：「你怎麽做到的？」

　　金燊看了看這對母女，說道：「以後吼你母親不懂事之前，先想想你小時候學寫數學兩個字。」

　　金燊剛才順帶還通過這個老人的名字，從數據庫中查看她的一生，這個母親算是好母親了。

　　原本因爲錢回來了的女兒瞬間楞住了，仿佛打開了回憶的大門一般，想起了很久遠的回憶，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小孩子，太陽很大，她們住在村裡，學校老師很凶，她總是把數學的數寫成上下結構，而非左右結構，老師打她手心却不告訴她到底哪兒寫錯了。

　　她晚上回家的時候，沒讀過書的母親心疼她的手又看不懂她的作業，第二天還要交罰抄內容，晚上母親就拿著她的本子打著火把背著她走到了另一個村子問一個讀過書的老人……

　　那晚上的星星很漂亮，她趴在媽媽的背上。

　　中年女人崩潰了，抱住了旁邊的母親。

　　金燊說完了以後就抱著女兒往前走，粥粥不停地回頭看後面，就看到那個凶人的阿姨抱住老奶奶哭，粥粥不明白：「爸爸，那阿姨爲什麽哭啊？」

　　金燊沒有回頭，跟女兒說道：「她只是想起了一些她應該想起的事情。」

　　粥粥一點都不可憐一直哭的阿姨，而是在爸爸耳邊說道：「爸爸，那個老奶奶說她爸爸媽媽去另一個世界了，她好可憐啊，做錯了事情都沒有爸爸媽媽幫她了。」

　　金燊的過度保護導致粥粥都六歲了，對人類的生老病死依舊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而金燊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無意識給粥粥灌輸了一種哪怕粥粥年紀很大很大了，他也會在她身邊保護她的觀念。

　　所以粥粥聽老奶奶說沒有爸爸媽媽了，她會有種老奶奶是孤兒了，覺得老奶奶就像她以前有段時間沒有爸爸媽媽那樣難過，産生了共鳴，心裡更加難過了。

　　金燊聽到粥粥說這話，儘量用溫和一點的說法解釋：「寶寶，人的年紀特別大以後，就會變成老人，然後去另一個世界，但是他們依舊會牽挂著自己的孩子。」

　　「讓爸爸以後也要去另一個世界嗎？」粥粥捏著爸爸的衣襟，眼見眼泪就要掉下來了。

　　金燊小聲說道：「爸爸不會。粥粥的爸爸跟其他人不一樣，你的爸爸是大英雄，會飛又不會變老的大英雄，就算是寶寶變老了，爸爸也會在寶寶身邊保護寶寶，就算粥粥寶寶做錯了事情，其他人也不能凶粥粥寶寶。」

　　粥粥抱著爸爸，她不想做錯事情，於是認真地說道：「那你到時候一定要教我怎麽用這個手機，我也好怕會點錯。」

　　「到時候爸爸會認真教你，不會讓你點錯，就算點錯了也沒關係，爸爸也不會怪你。」金燊揉了揉女兒的頭。

　　他突然明白了爲什麽人類有了孩子以後就會怕死，因爲一旦自己死了，那自己的孩子就再也沒有人保護了。

　　無論多大的年紀，沒有了父母，就是孤兒，只能在這個世界流浪。

　　當下，金燊抱著女兒回了家，他收拾了一下心情，還得找工作！

　　半夜的時候，金燊又有了主意，只是這一次金燊實施之前提前給人發了信息——

　　「警察同志，我又想到了一個工作，幫被詐騙的人追回錢財，收取百分之二的費用，不知道違不違法？」

　　老警察值班的時候就收到了這樣一條信息，不用說，他都知道是誰發來的，這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語氣，簡直就像是一條語音短信，只是他很驚訝，爲什麽對方會有自己的手機號？

　　不過老警察也沒深入追究，畢竟他這手機號也不是什麽機密文件，於是回復道：「你這個工作很像二次詐騙。」

　　幫被詐騙的人追回錢財，怎麽想怎麽覺得不靠譜。有這本事還需要到處貼小廣告做□□？

　　不過老警察到底還是很有耐心，說道：「如果能够真的做到，就不算詐騙，做不到還要收取費用就是詐騙。」

　　金燊說道：「做到是沒問題的，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聯繫今天來報案的那對母女。」

　　老警察：「……」不會真能做到吧？

　　金燊發了信息以後，在隔壁房間看了看粥粥，確定她蓋好了被子沒有踢被子，這幾天的帶孩子經歷，明明只有幾天，但是仿佛過了幾年，時間都像是再一次被賦予了意義。

　　儘管養女兒很辛苦，但是金燊心裡幷不排斥這樣的生活，甚至他覺得這樣的日子比他之前那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死神生活都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