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粥粥幷不是立刻要吃爸爸做的面，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這個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爸爸。

　　金燊心一疼，走了進來， 粥粥額頭上包著紗布， 臉上其他地方腫著淤青著， 看著女兒這個樣子， 金燊忍著心疼， 摸了摸她的頭：「等過兩天回家， 爸爸就做面給你吃。」

　　粥粥嗯了一聲，說道：「爸爸， 那我明天也不用去學校了嗎？」

　　「這段時間都不去學校了。」金燊說道：「爸爸給學校打電話了，過段時間再回去。」

　　粥粥嗯了一聲，看了看爸爸， 輕輕地打了打哈欠， 又疼得咧了咧嘴， 嘟囔道：「反正老師講的課我都已經懂了，我和承嘯哥哥都學到三年級了……」

　　金燊凑近了女兒身邊，說道：「寶寶真厲害啊。」

　　粥粥眼睛眯了眯，平時這個點，她早就睡了，强忍著困意， 小傢伙看了看自己的包子手， 問道：「爸爸， 我該睡覺了， 但是我怎麽刷牙洗脚睡覺呀？」

　　一直不聲不響的胡承嘯這個時候從旁邊拿了書包過來，說道：「公主妹妹，醫生說今天不可以碰水，你用漱口水漱口好不好？」

　　之前胡承嘯聽到醫生說注意事項的時候，就自己去了醫院的超市買了漱口水，公主妹妹那麽愛乾淨，肯定要刷牙洗臉了才能睡覺。

　　粥粥想了想：「謝謝承嘯哥哥。」

　　於是粥粥乖巧地漱口，用濕紙巾擦了擦脚，然後又讓爸爸給換上了漂漂亮亮的睡衣，很快就困得睜不開眼了。

　　護士知道他們這家的情况，再加上一家的高顔值和粥粥的悲慘遭遇，大家也願意對他們好一點。

　　正是因爲如此，粥粥是單獨的病房，原本金燊準備讓胡承嘯回家睡覺，胡承嘯不肯，金燊也就作罷了，護士小姐給了兩個陪床椅子，打直了就可以在上面睡覺。

　　因爲估計要在醫院住好幾天，金燊也買了被子回來，粥粥睡著了以後，金燊給胡承嘯裹了一床被子，把他放在陪床上睡覺。

　　金燊自己幷沒有睡，他也睡不著，黑暗中，坐在病床邊，陪著女兒。

　　早上送人的時候，女兒還健健康康地跟他揮手告別，只是幾個小時不見，女兒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哪怕是這個時候，金燊依舊接受不了。

　　粥粥有踢被子的習慣，哪怕是這個時候還能條件性地踢了踢被子，膝蓋上的傷一下子就疼得小傢伙咧嘴，小孩子困勁大，這麽疼都沒有徹底醒，而是嘟囔道：「爸爸，翅膀疼……」

　　金燊聽到翅膀疼，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趕緊把被子給她蓋好，乾脆裹了裹，保證她沒有辦法再去踢被子。

　　金燊不知道守了多久，突然聽到女兒嗚嗚噎噎地哭了起來。

　　「寶寶，寶寶，怎麽了？」金燊小聲問道。

　　粥粥閉著眼睛，眼泪往外冒，嘴裡嗚嗚噎噎地哭著，細細碎碎的聲音中還有爸爸兩個字。

　　金燊大概猜到女兒壓根沒醒，這是做噩夢了。

　　粥粥被爸爸喊了幾聲，醒了過來，看到了爸爸，「爸爸……我會不會變成怪物了？」

　　睡覺前，護士小姐姐帶粥粥去上厠所了，厠所裡有鏡子，粥粥就看到自己臉腫腫的黑黑的，而且還少了一塊頭髮，當場嚇壞了……

　　金燊心裡恨了很多人，此刻却溫柔地抱著女兒：「沒有，寶寶現在是受傷了，等傷口好了就會很漂亮，是不是做噩夢了？」

　　粥粥嗯了一聲，說道：「我夢到我變成了醜小鴨了，所有的鴨子白白的，很好看，她們都不喜歡我……」

　　「那爸爸呢？爸爸怎麽沒有在夢裡？」金燊把女兒攏在被子裡，抱進懷裡，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護著女兒。

　　粥粥想了想，說道：「爸爸變成大白鵝飛走了，我拍著翅膀都追不上，翅膀還很痛……」

　　原來剛才踢被子是在夢裡拍翅膀，難怪潜意識說話都說翅膀疼，而且膝蓋上的痛還反映到夢裡去了。

　　金燊認真地說道：「爸爸如果有一天變成了大白鵝飛到天上去了，那也一定是馱著我們寶寶的。」

　　粥粥有點沮喪地伸出了小包子手，仿佛要從爸爸身上吸取力量。

　　粥粥想了想：「那爸爸會帶我去看神的家嗎？」她還記得爸爸「是神」的事情。

　　「會。」金燊說道，金燊想，其實有女兒在的地方才能算家，其他地方，再大也只是一個沒有記憶的房子。

　　金燊繼續哄著女兒：「等你過了八歲，爸爸給你表演神的能力，你想去哪兒都不用坐車，閉一下眼睛，然後睜開眼睛就到了，然後還可以把無生命的東西變大，你還記不記得爸爸第一次找到你的時候，把一個沙子桶桶變大了，然後用桶裝著你，提回家。」

　　那個時候如果知道有一天這個崽崽會變成自己的心頭肉，他絕對不會看她瑟瑟發抖地扒著桶邊邊不理她。

　　粥粥搖了搖頭，不記得爸爸把桶變大了了，她想了想，說道——

　　「那爸爸到時候可以把我變好看一點點嗎？」

　　粥粥想到了自己不好看了，心裡還有點難過，小聲說道：「我想變回以前的樣子。」

　　雖然爸爸說等好了就變漂亮了，可是她聽到護士姐姐跟別人說，多漂亮的女孩子，被毀了容，一輩子就毀了……

　　粥粥小手捏著爸爸的衣服，眼泪汪汪地小聲問道：「爸爸你覺不覺得我現在長得有點嚇人啊，我看到鏡子的時候，都沒有認出來，以後我要是出去會不會嚇壞其他小朋友啊？」

　　金燊換了一個姿勢，像抱小寶寶一樣地抱著女兒，在安靜的夜裡，柔聲說道：「不嚇人，在爸爸心目中，粥粥寶寶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粥粥想了想，眼睛亮亮的，認真又小聲地說道：「爸爸，爸爸，你謙虛一點呀，我就是一點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