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樣啊。」

　　唐婭楠不動聲色地喝完牛奶， 放下杯子， 抬頭問周晨， 「你剛才喊他什麼？」

　　周晨臉一紅，低頭， 咬著一個包子含糊不清地嘟囔：「我什麼都沒喊。」

　　之前唐婭楠一直在他面前「你哥」、「你哥」的，他剛才一興奮，不小心也就脫口而出了。

　　這是周晨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當著周皓的面喊他哥，喊出口以後，只覺得特別得彆扭，還有點……害羞。

　　惶恐唐婭楠再追問什麼，周晨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包子，又低頭一股腦把粥喝完。

　　沒來得及咽下去， 逃也似的離開了餐廳，上了樓。

　　看著他飛快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唐婭楠彎著唇笑。

　　這孩子， 喊個哥哥都這麼彆扭， 也不知道像誰。

　　周皓還在悶頭喝粥， 一聲不吭的。

　　唐婭楠見他這副樣子， 又覺得好笑，她湊過去，笑眯眯地說：「剛才晨晨喊你哥哥， 你聽到了。」

　　突然遲疑的動作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周皓拿了勺子的手頓了頓，嗯了聲。

　　「高興嗎？」

　　周皓又嗯了聲。

　　唐婭楠說：「我也很高興。」

　　周皓停下動作， 側臉看她。

　　唐婭楠細細地解釋：「晨晨剛才說的，我很高興。」

　　***

　　陪周皓吃完早餐，唐婭楠就去二樓的書房給周晨補課了。

　　周皓回到房間，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短短幾分鐘，季林連打了三個電話給他。

　　他回過去，沒兩秒，季林就接了。

　　電話那頭聽起來鬧哄哄的：「我的祖宗，你可算接我電話了。」

　　「怎麼了？」周皓往床頭一靠，慵懶地問。

　　那邊季林一愣：「你還沒起床？」

　　在他的印象裡，周皓不是一個愛睡懶覺得人。

　　「有話快說。」周皓捏捏眉心，懶得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季林有一點猜對了，他昨晚做作業一直做到淩晨三點半才睡，要不是今天唐婭楠要過來，他是真的不想那麼早起來。

　　季林嚷嚷著說：「起來了正好啊，快上遊戲，我們把周常任務給清了先，好久沒完了，我都手生了。」

　　周皓不太想玩遊戲：「不上，你們自己玩吧。」

　　「別啊。」季林生怕他掛了電話，馬上又道，「前幾天你說有事不在，我們幾個人都不做任務等著你呢，都等三天了哥哥，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吧，沒你我們過不去啊。」

　　他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周皓站起來，走到書桌旁拿了筆記本電腦，又躺回床上，一邊開機一邊說：「五分鐘。」

　　「oK，我們等你。」季林無聊，隨口問，「話說，你前幾天到底在忙什麼呢？打你電話也不接，我和小賢子小星星三個人都不知道該幹什麼。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校運會那天的事，小星星被處分了。」

　　周皓想起那天在天臺上唐婭楠跟他說的話，也隨口問：「那個呢？」

　　「哪個呀？你說校花嗎？也處分啊，不過小星星比她輕，就一個批評警告，秦月怡就慘了，嚴重警告，留檔案的那種。我覺得這件事以後，她在我們學校肯定就混不下去了。」

　　兩個人聊著聊著，系統提示周皓上線了。

　　季林掛了電話，又給周皓甩了一個組隊邀請，拉著他直接下副本。

　　隊伍裡都是三班和他們玩得好的幾個男生，范逸賢和沈星都在。

　　都是自己人，季林說話沒什麼顧忌：【楠姐在你家嗎？】

　　這話擺明是問周皓的，大家都不吭聲，專注清小怪。

　　周皓抽空，在隊伍頻道打了個「是」。

　　季林發了個挑眉的表情過去：【所以，你是本人還是楠姐？】

　　沒辦法，實在是上次一起玩賽車遊戲，他們被唐婭楠的操作驚了不少。

　　周皓隨手打：【你猜。】

　　【我去……你該不會真是楠姐吧，這可是楠姐的口頭禪啊。】

　　周皓：「……」

　　這時範逸賢開口了：【不是楠姐，是阿皓。】

　　季林：【你怎麼知道？】

　　範逸賢：【看操作，你覺得楠姐連賽車都能開成那樣，能會玩網遊？】

　　季林驚了兩秒，然後把鍵盤敲得劈裡啪啦的：【臥槽，一語驚醒夢中人！】

　　結果他這句話剛發出去，周皓的門就被敲了兩下。

　　他說了聲請進，唐婭楠從外面探個頭進來，見他抱著台筆記本靠在床頭，才進來。

　　「這星期的數學試卷你做好了嗎，我有幾題不怎麼確定，想看看你的答案。」

　　周皓努努下巴，示意她看課桌：「都在那裡，你自己找。」

　　「好。」

　　周皓房裡是木地板，唐婭楠蹬蹬蹬跑過去。

　　他的試卷都放在一起，很好找，找完以後，唐婭楠不急著回去，好奇地湊到他身邊，探頭看：「你在玩什麼？」

　　「遊戲。」周皓一邊和他們打BoSS，一邊回她的話。

　　季林剛才說完那句話以後，就沒人再說話了，唐婭楠一眼望去，不偏不倚地，看到了隊伍頻道的聊天內容，眼睛一瞪，指著屏幕道：「這誰啊，玩個遊戲還數落我！」

　　周皓毫不猶豫道：「範逸賢。」

　　唐婭楠被氣到了，她沒玩過這個遊戲，但也知道遊戲裡都是可以用語音聊天的，上次周皓和他們玩的時候最後就是用語音聊天的。

　　她在屏幕上找了半天，在滿屏閃爍的技能特效中終於找到了那個看似像語音聊天的按鈕。

　　「周皓，點這個。」唐婭楠扯扯他的袖子。

　　百忙之中的周皓抽空看了一眼，然後按著她的話，不緊不慢地開了語音按鈕。

　　唐婭楠對著電腦直接開罵了：「範逸賢，你有種在背後說我壞話，你等著，明天去學校，我們單挑！」

　　她這話說得突然，又氣勢洶洶的，除了周皓以外，隊伍裡的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

　　尤其是範逸賢，他操作的人物因為躲閃不及，被BoSS打了個正著，刷刷刷地掉了半管血。

　　好不容易回過神，範逸賢忐忑的聲音從電腦裡傳來：「楠、楠姐？」

　　唐婭楠哼了一聲。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笑聲接連不斷，季林笑得最響，要不是手忙著打遊戲，他估計能拍桌子。

　　「小賢子，楠姐說要和你單挑，哈哈哈哈，你完蛋了。」說完，又朝唐婭楠喊話，「楠姐，你明天啥時候揍他，提前說一聲，我們來圍觀啊。」

　　「滾你媽的，沒人性。」範逸賢大罵。

　　季林還想說什麼，突然屏幕一黑。

　　周皓：「人呢？」

　　沈星：「掉了吧。」

　　範逸賢幸災樂禍：「活該。」

　　BoSS還差最後一丟丟的血，沈星問：「等不等？」

　　範逸賢搶著說：「不等不等，快打，氣死他！」

　　說著，他對著BoSS一頓狂放技能，沈星和周皓也加入，不出半分鐘，BoS轟然倒地。

　　這天直到晚上，季林都沒再上遊戲，隻告訴他們電腦好像壞了，要去修。

　　第二天一到學校，季林就跟周皓抱怨：「我昨天去修電腦，那人告訴我我的電腦不是壞了，是被人黑了。媽的，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幹的，要是被我找到了，我一定宰了他。」

　　範逸賢也在旁邊聽著，不以為意地問：「誰沒事黑你電腦幹嗎？」

　　「不知道，修電腦的說了，看留下的痕跡，好像是熟人作案，但是具體他查不出來。」季林也在納悶，「我電腦裡既沒有豔照也沒有資源，唯一帶點料的就是阿皓和楠姐那天嘿嘿嘿的錄音，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黑我電腦，害我還得花兩天去修，我的假期就那麼被浪費了，好心痛。」

　　他捂著胸口，泫然欲泣。

　　周皓瞥他一眼：「你還沒刪？」

　　「當然不能刪啊。」季林說到這個又興奮了，「這可是我要留給我未來乾兒子乾女兒看的，嘿嘿嘿嘿，修電腦的跟我說了，幸好我東西都存在其他盤裡，不會丟，可以找回來，哈哈哈。」

　　……

　　課間，周皓去上廁所。

　　由於是國慶，整個學校依然只有高三年級在補課。

　　狀元樓的男廁所裡人很多，周皓路過往裡看了一眼，不想等，跑到隔壁高一高二的那棟樓去。

　　出來的時候顧雲等在外面，看到周皓，她馬上迎上去，笑著喊了他一聲。

　　周皓只當沒看見，越過她往外走。

　　「周皓！」

　　再次當面被他無視，顧雲氣得在他背後又叫了他一聲。

　　周皓仍然不為所動，一個人往前走。

　　附近沒什麼人，見他仍然不理自己，顧雲放心大膽地喊：「你和唐婭楠接吻的錄音我都聽到了，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把它拿給老師！」

　　周皓終於停下腳步，回過神，冷冷地問：「什麼錄音？」

　　見有得商量，顧雲連忙跑過去，拿出手機，把裡面的某段錄音放出來。

　　「你這是做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做啊……」

　　「是麼。」

　　「敢親我不敢承認，唐婭楠你膽子怎麼那麼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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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不敢看你的，不就親一下嘛，我就是親你了，怎麼樣？有本事你親回去啊。」

　　「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

　　「什、什麼話？」

　　「你說你就是親我了，有本事我怎麼樣？」

　　「你知道什麼叫親吻嗎？」

　　「你知道？」

　　「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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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錄音放完，顧雲把手機收起來：「周皓，我相信你也不想讓這段錄音流出去吧？」

　　周皓沒回答她的問題：「季林的電腦是你黑的？」

　　顧雲爽快地承認：「是我。」

　　那天聚會，季林在和男生們聊天的時候，她就坐在他們身後，依稀記得聽到了錄音什麼的字眼，當時她沒注意，後來季林和她鬧了矛盾，回去以後她實在不消氣，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就找人去黑了他的電腦，沒想到，居然被她發現了這個。

　　顧雲說：「周皓，我知道你是個直接的人，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和唐婭楠在一起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但是我不喜歡唐婭楠。當然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不過沒關係，我早就沒想過要和你在一起了，只不過現在我手裡有你們的錄音，聽說國慶上來以後，學校會嚴查學生談戀愛的事情，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如果不想這段錄音被其他人聽到，你馬上和她分手，怎麼樣？」

　　顧雲擺明瞭是在威脅他，周皓平靜地聽她說完，連眉頭都沒眨一下：「你以為我會答應嗎？」

　　顧雲笑著說：「不答應也可以啊，那就看看到時候你們還能不能在一起咯。」

　　「能在一起怎麼樣，不能在一起，又怎麼樣？」

　　無論是她出現在男廁所門外，還是在她威脅他的時候，周皓始終沒什麼表情，仿佛對他而言，顧雲說的這些，並不能左右他什麼。

　　他的神色太過坦然，顧雲心裡有點不確定了：「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皓難得多跟她說了幾句話：「既然你那麼想把這段錄音發出去，那你就發吧。」

　　顧雲一愣，她努力想在他臉上找出一些偽裝的痕跡，可是再怎麼找，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

　　如果不是周皓裝得太好，那麼他就是真的不在意。

　　顧雲定了定神：「你就不怕被老師知道了，會逼你們分手嗎？」

　　周皓睨她：「你以為別人讓我分手，我就會和唐婭楠分了？」

　　顧雲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事情發展成這樣，並非她想像中的那樣。

　　她原本想的，應該是周皓答應和唐婭楠分手，然後等他們分手了，她再把這段錄音偷偷匿名發給班主任，再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唐婭楠身上。

　　然而周皓現在給她的答案，好像是不會和唐婭楠分手？

　　下一刻，周皓給了她答案。

　　「如果你今天只是來找我說這件事，那麼我勸你死心吧，我周皓認定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上一次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沒跟你計較，不代表我以後也不計較。顧雲，那天的事和今天的事，你記清楚了，我這人什麼都不好，記憶力卻不錯，你最好別讓我抓到把柄，否則……」

　　他停下來，神色和目光明明都沒什麼變化，卻沒由來地讓顧雲渾身一顫。

　　周皓在學校裡，每次和女生說的話都不會超過三句。

　　這是第一次，和除了唐婭楠以外的女生說了那麼多話。

　　上課鈴響，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還有一句話忘了告訴你。」

　　「什麼？」顧雲喃喃地開口。

　　「我周皓，這一輩子都只是唐婭楠的。」

　　那天在校外，她口氣不善地諷刺唐婭楠，說人還不是她的呢。

　　他當時什麼都沒說，而現在這句話，就是對她那句話的回應。

　　不是「是」，而是「只是」。

　　他這一輩子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不會再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