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週六下午， 唐婭楠給周晨補課補到下午五點。

　　淩倩難得在家， 見她從樓上下來， 笑著迎上去：「小唐，給晨晨補完課了嗎， 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

　　唐婭楠笑了笑：「謝謝阿姨，我不吃了，我還有事。」

　　「有事？又要去打工嗎？」

　　淩倩看著她的眼神帶了幾分心疼，沒等她回話，又說，「你都高三了，學業這麼忙，要給晨晨補課還要去打工， 身體怎麼吃得消。聽阿姨的話，別去打工了，你要是有困難， 告訴阿姨， 阿姨可以幫你。」

　　唐婭楠連忙搖頭：「不是的阿姨， 我不是去打工。」

　　淩倩是真的關心唐婭楠：「那你……」

　　話剛開了個頭， 樓上周皓的房門開了。

　　他聽到唐婭楠和淩倩的對話才走出來：「媽。」

　　周皓換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淩倩看他一副要出門的打扮，奇怪道：「要吃飯了， 你去哪裡？」

　　「我們今天同學聚會。」

　　周皓走下來，說完看著唐婭楠。

　　「高中的？」

　　周皓點頭：「是。」

　　「那小唐她……」

　　「我們一起去。」

　　淩倩這下終於懂了：「早說嘛，你這孩子要出門， 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我忘了。」

　　周皓其實也不是真的忘了，淩倩是下午回來的，當時唐婭楠在給周晨補課，他在房裡看書。淩倩怕打擾他們學習，也沒告訴他們她回來了。

　　「行了行了，你們快去吧，誒對了。」淩倩突然想到什麼，對周皓說，「小唐一個女孩子，一會兒你們聚會結束了，你記得先送她回家。」

　　唐婭楠不好意思地低頭。

　　她和周皓的事情，周皓的爸爸媽媽都還不清楚，淩倩這麼說，倒讓她沒由來地生出幾分窘迫。

　　周皓看著她的目光裡多了一絲笑意：「好。」

　　「媽，你就別操心了，就算你不讓他送我姐，他也會送的。」

　　周晨拿著被子從樓上走下來，站在飲水機旁，邊倒水邊說。

　　淩倩沒明白：「什麼意思？」

　　周晨調皮地朝她眨眼：「你猜。」

　　「你這臭小子，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關於周皓和唐婭楠的事，淩倩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至於周晨，雖然總針對周皓，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周晨沒再說什麼，周皓就帶著唐婭楠出門了。

　　他們約好見面的時間是六點，時間還早，唐婭楠不想坐車，兩個人出了門，一路慢悠悠地走出去。

　　門口的保安大叔早就認得唐婭楠了，看到她和周皓一起出來，笑眯眯地給他們開了門。

　　唐婭楠道了聲謝，走遠了，才側頭問周皓：「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保安大叔笑得很奇怪？」

　　「奇怪什麼？」周皓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語態悠閒。

　　這扇大門他每天都走，不像唐婭楠，一周才來一次，他剛才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路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人。

　　「就是……」

　　唐婭楠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就是覺得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唐婭楠就是這樣，但凡有什麼想不出來的，會一直想一直想，直到想出來為止。

　　出了門右拐就是一個十字路口，這會兒正好是紅燈。

　　唐婭楠沒看到，一路往前走。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緊接著人被一個大力一扯，撞上了旁邊的人。

　　與此同時，一輛汽車從他們前方驚險地飛馳而過。

　　她抬頭，周皓沉著臉，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這麼大個紅燈你看不見嗎？」

　　這是唐婭楠第一次看到周皓髮火，他的聲音很沉，還很嚴厲。

　　回過神後，她忙說：「對不起，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注意……」

　　周皓盯著她，唇瓣緊緊抿在一起，半晌不說話。

　　直到綠燈亮了，唐婭楠晃了晃他的手提醒他：「綠燈了。」

　　周皓這才抬頭，往前看了一眼。

　　然後拉著她，穿過馬路。

　　過了馬路，他鬆開手，一個人往前走。

　　唐婭楠站在原地，愣了兩秒，飛快地追上去。

　　「周皓，等等我呀。」她邊說，邊去拉他的手。

　　周皓的手動了動，卻被她拉得更緊。

　　唐婭楠討好地說：「周皓，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好，下次過馬路我一定會看路的，保證不亂闖紅燈！」

　　「還有下次？」周皓沉聲說。

　　「沒了沒了！」唐婭楠馬上改口。

　　周皓看她一眼，繼續走，不過速度卻比剛才慢多了。

　　唐婭楠在學校和他家都不敢牽他的手，現在到了外面，也不怕遇到認識的人，牽到了他的手，她就不想放了。

　　周皓家附近的這條路她是第一次走，以前她都是坐公交車來的。

　　唐婭楠一邊東張西望，一邊不停地跟他說話：「這條路你是不是經常來呀，我們去清河路要走多久啊？」

　　「大概半小時，你要是累的話，我們打車去。」

　　「我不累。」唐婭楠搖頭。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半身也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和周皓走在一起，倒是挺像情侶裝的。

　　剛才一跑，她背著的書包帶子滑下來了一點，背帶壓著她的頭髮，有點難受，她空出一隻手把頭髮拉出來。

　　周皓注意到了她的舉動，停下來，朝她伸手：「書包給我。」

　　唐婭楠一愣，沒反應過來：「幹什麼？」

　　「不重嗎？」周皓說。

　　「不重啊，沒什麼東西，就是幾套試卷和給晨晨的複習材料。」

　　「給我。」周皓又說了一遍。

　　唐婭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這會兒又不敢惹他生氣，就乖乖地把書包拿下來給他。

　　周皓拎了拎，確實不重，緊接著，他把書包甩到了自己肩上。

　　唐婭楠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

　　「怎麼了？」周皓問。

　　「沒……沒什麼。」唐婭楠搖頭，她完全沒想到周皓剛才說的那些話的意思居然是要給她被書包。

　　她有點感動，不過除此以外，她其實更想笑。

　　她的書包不是什麼名牌，書店裡隨便買的一個，很便宜都不到一百塊錢，深紅色的，還帶了點黑色的條紋。

　　她平時背慣了，在背後她也看不到什麼。

　　現在突然看到周皓背著她的書包，怎麼都覺得有些奇怪。

　　特別是他一個男生，背了一個紅色的。

　　唐婭楠忍了半天，忍不住，偷偷地抿著唇笑：「周皓，你還是把書包給我吧。」

　　周皓看她。

　　唐婭楠說：「你這樣，真的很奇怪……你看別人都在看你呢。」

　　聽了她的話，周皓往四周掃了一眼。

　　前面就是一個大型商場，這條路上人還挺多，尤其今天是週末，周圍有很多情侶甚至大叔大媽都出來玩。

　　有些人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總會回頭看他們兩眼，然後低聲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樣的目光在學校裡他就見多了，周皓沒什麼感覺：「讓他們看吧。」

　　「你不怕他們笑你呀？」

　　「我看要笑的也只有你一個。」周皓面不改色的說，「他們說不定是覺得我比較帥，才多看幾眼。」

　　唐婭楠：「……」

　　我勒個去，她身邊的這個人真的是周皓嗎？

　　或許是高冷學神的人設早就已經先入為主了，唐婭楠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周皓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戀，又欠扁。

　　她乾笑：「學神，你猜你這話要是被學校裡那些喜歡你的女生聽到了，她們會是什麼反應？」

　　「管她們幹什麼？」

　　一句話，他似乎又變成了唐婭楠認知裡的那個周皓。

　　對身邊的女生都漠不關心。

　　除了她。

　　唐婭楠突然很開心。

　　她慢慢地掰開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周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他沒有躲，她又去拉他另一隻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周皓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

　　他不說話，但是唐婭楠想聽，她晃了晃他的手：「說嘛。」

　　周皓一貫清冷的臉色漸漸染上了一抹粉紅。

　　很淺，很淡。

　　唐婭楠發現了，催促他：「說嘛說嘛。」

　　就在她以為周皓一定會說「不說」的時候，周皓卻看著她的眼睛：「你想聽我說什麼？」

　　唐婭楠愣了一下：「我想聽什麼你都說？」

　　周皓眨了眨眼睛，表示默認。

　　唐婭楠忽地有點害羞，不過她還是高興地道：「那就說你喜歡我，說你周皓一輩子都會喜歡我唐婭楠。」

　　「還有嗎？」

　　唐婭楠想了想，期待地說：「暫時沒了，快說快說。」

　　周皓只說了一個字：「好。」

　　好？

　　唐婭楠不明白，問他：「好是什麼意思？」

　　他們在這裡站了太久，周皓牽著她往前走：「好就是好。」

　　「喂，周皓，你不能這樣耍賴！」唐婭楠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心裡哇涼哇涼的。

　　「我沒有耍賴。」周皓否認。

　　「還說沒有，明明就有。」唐婭楠嘟著嘴，不樂意了。

　　「你不是要我一輩子喜歡你麼。」

　　「我是讓你說這句話呀！」她糾結，他怎麼就聽不懂呢。

　　「我答應了。」

　　「答應什麼？」

　　周皓看著她，笑了笑：「你的要求，我答應了。」

　　一輩子喜歡她，他答應了。

　　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但是有些承諾，卻不是所有人都敢許的。

　　唐婭楠後知後覺，終於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問他：「你不會後悔嗎？」

　　其實和他在一起，她也只是憑著一時興起，雖然喜歡他不是，但是究竟能和他在一起多久，會不會有未來，她統統沒有想過。

　　但這一切，周皓考慮過了。

　　「不會。」他肯定，漆黑的雙眸認真而又堅定，「我周皓選擇的東西，從來不會後悔。」

　　要嘛不和她牽手，既然主動牽了她的手，他就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