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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償所願的愛情》第19章
第19章

  有好幾天的時間裡,陳雅雲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江晚晴的耳邊不斷迴響。

  她不止一次地反復回想陳雅雲陳述的每一件事,甚至是帶著帶著懊悔地去想——如果陳雅雲在說某句話時,她如能想出應對的辦法,或者是她處理突發事件時的反應速度再快些,是不是就能阻止陳雅雲自殺?

  然而世界上沒有如果。

  浮生若夢,無人生還。

  江晚晴把這些細節在腦子裡無聲無息地過了太多遍,到後來,她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有些話是陳雅雲真的說過,還是她自己在不斷懊悔的過程中杜撰出來的新記憶。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恍惚。

  但是,却有一句話是例外的——江晚晴無比肯定這句話是陳雅雲親自說的,因爲她在無數次反復回想的過程中,都沒有理解這句話的真實意圖,也沒有想到針對這句話的任何解决辦法。

  陳雅雲自殺前說——「那天在樓道裡的人是我」。

  江晚晴外在的性格大而化之,但是處女座的特性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讓她變得心細又心寬。她的心細和心寬都是分時候的,遇到特別在意的人事物,她就會不厭其煩地在腦子裡整理好每一個細節;而遇到一些讓她不太在意的事情時,她基本屬過目就忘的狀態,因爲那些事情幷不值得引起她的專注。

  可有一件事情發生的時間就在近期,雖然已經被她分類到了「不值得專注」的類別裡,但此刻一看到保研名單,那些記憶就瞬間被一個名字喚醒了。

  許璐。

  保研名單的順序是按照成績排的,今年保研會接收四十幾個學生,那個名字排在第三位,堪稱優异。

  由名及人,江晚晴無聲回憶了一下兒許璐清秀的眉眼,却莫名心慌起來。

  她這幾天參與料理了陳雅雲的後事,有那麽一兩天時間裡,她跟著其他幾個老師一起在爲陳雅雲設下的靈堂裡忙來忙去,抬頭回眸之間,就能看見陳雅雲那張證件照改的黑白遺像。

  那張照片上,陳雅雲的眉眼比現在年輕,帶著初出校園女孩兒的稚氣未脫,她氣質裡一貫的漠然冷意尚未成形,却已經隱隱露出未來的端倪。

  她心慌的原因就在於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許璐的輪廓,竟然和已經死去的陳雅雲有幾分驚人的相像。

  這種相像,不是血緣至親五官之間那種一目了然的相似,而是那種神態之間的神似。

  這兩個人像是被同一個靈魂附了體,以至於那種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深思神態像是會傳染一樣,從一張臉上剝離,又附著鑲刻在了另一張臉上。

  江晚晴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甚至覺得自己是思考陳雅雲的事情太久,以至於出現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覺。

  可是這個「幻覺」很快又被江晚晴自己否决了,因爲許璐這個名字一出現在她眼前,她就立刻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一件和陳雅雲死前所說的「樓道裡的人是我」高度相關的事情。

  那天,許璐輾轉通過嚴修筠找到了江晚晴,帶來了一份完全照搬了江晚晴研究成果的論文,大言不慚地想讓江晚晴「指導」。

  江晚晴盛怒之下,把許璐趕走了。

  而如今,保研名單讓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些疑神疑鬼的猜測,也想起了對這個小姑娘的微妙惡感,以及她上一次,她和這小姑娘面對面交談時候的每一個細節……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那日許璐走後,她確實在心理諮詢室外空蕩蕩的樓道裡,瞥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個人影一閃而逝,也沒有對江晚晴造成任何威脅,被她下意識當成了哪個毛毛躁躁跑錯了教學樓的學生。

  這個細節毫無波瀾,因此事後被她忘了個乾淨。

  可人的記憶就像一個盒子,而一些關鍵性的提示就像打開這個盒子的鑰匙。

  這幾天陰錯陽差,江晚晴一直也沒顧得上參與心理諮詢室的排班,因此沒有什麽提示能讓她重拾那些細節,而直到今天,「許璐」這個名字,驟然把那個馬上就要被迫塵封的盒子挑開了。

  這種感覺十分難以形容,像是有一個幷不連貫的幻燈片,在腦子裡以完全分辨不清速度,飛快地完成了它趕著投胎一樣的放映過程。

  江晚晴大概是楞了有那麽一段時間,以至於和她同組的另一個面試官來和她商量事情,站在她身邊接連叫了她兩聲,她都沒聽見。

  這位面試官也是藥學院的老教授,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姓劉,已過花甲之年仍然精神矍鑠。

  劉教授身上頗有老一輩知識分子的風骨,工作的側重點也是一向主要抓教學,因此她科研方面的成績雖然不能說不好,但更多的是靠多年的工作經驗累積上來的,幷不算突出。她在學院裡的名聲,幷不像之前的朱和峰這種大牛導師一樣盛名在外,但在學院裡頗爲得人敬重。其實她早就已經到了退休年齡,院裡領導十分肯定她的教學水平,因此返聘她回來繼續授課。

  劉教授是個不愛多言多語的人,但是學院裡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想躲也無從躲開。她自然知道這兩天學院裡的風言風語,江晚晴等人的舉動,也被她看在眼裡。

  此時見江晚晴盯著保研名單發呆,悠悠嘆了一口氣,才提高了聲音,咬字頗重地又叫了一聲:「小江老師。」

  江晚晴這才如夢初醒地站起來,扶劉教授坐下:「哦……劉教授,您……」

  「面試的考題是抽籤,籤子早都做好了,我帶過來了。」劉教授順勢坐下,把手裡的檔案袋遞過來,同時反手拍了拍江晚晴的手背,像個慈祥的長輩一樣噓寒問暖,「看你精神不太好,怎麽,病了?」

  江晚晴趕緊打起精神解釋,但是語言沒來得及組織順利,有幾分顛三倒四:「沒有沒有……我就是看到一個保研學生的名字,想起點事……這個學生我認識。」

  她一邊說,一邊順手指了指名單上許璐的名字。

  劉教授面色毫無波動,只看了看名次,頓了一下:「這個孩子成績蠻好的……你既然和她認識,是想著避嫌嗎?」

  「算是吧。」江晚晴沒辦法解釋那些來龍去脉,更別提這些來龍去脉裡還夾雜著她的家庭瑣事和陳雅雲的死,她只能避重就輕,「我本來以爲她不會保研進藥學院。」

  劉教授也沒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只是依舊和善地笑了一笑:「如果你是想避嫌,那就不用擔心了,這個孩子的面試,不會在我們組裡進行的。」

  江晚晴聞言一楞。

  爲了彰顯公平,平城大學保研面試的順序是臨時抽籤决定的,而且會分AB組。雖然一向都這麽規定,但是操作過程中總有一些例外——學校尤其重視成績靠前的幾個學生,因此前五名無論抽到第幾個順序參與面試,理論上都會劃分到A組,因爲A組的師資總是要比B組的更强一點。

  江晚晴的工作重點不在教學上,今年也是因爲學院裡人手不足才臨時參與到面試工作裡來的,當然,她毫無疑問的在B組進行工作。

  因此,劉教授說許璐不會在她手下進行面試,這句話原本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但是那種十分篤定的語氣,莫名讓江晚晴覺得劉教授話裡有話。

  她原以爲自己最近精神緊綳,聽風就是雨的想多了。

  而劉教授接下來的話,却是讓江晚晴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劉教授又嘆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小江老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私下跟你說一句不該說的——我在學校裡這麽多年,看過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有時候,有些所謂的『嫌』,不是你想避,就有機會可以避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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