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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奸雄的日子》第21章
第21章 告密

  進了十一月,傅家漸漸忙碌起來。

  自打田氏過世後,府裡後宅的事務都是由老夫人和長房的沈氏一道打理。傅家位尊齊州,又統轄周遭數州兵馬,年關裡人情往來最是繁雜,雖還沒到臘月,齊州內外有頭臉的人家,便陸陸續續地送來了年節擺酒的請帖和諸般賀禮,到了年根,恐怕會更忙。

  偏巧老夫人上了年紀,夜裡睡得淺,白天總要歇兩回覺,沈氏拿不定主意時,許多事還是得請老夫人示下,來往傳話去送東西,丫鬟們再多都不够使。

  蘇若蘭便趁著這個機會,請相熟的僕婦提醒了老夫人一聲,爭取將她調回身邊當差。

  她能被老夫人看重,撥到南樓伺候傅煜,甚至隱隱透露出青睞提拔的打算,其實也有過人之處。容貌比旁的丫鬟出挑不說,也很會哄人辦事,因在壽安堂待的時間長,極會揣摩老夫人的心思,恭敬逢迎,體貼周到。

  先前在南樓,她本打算趁早壓住攸桐的鋒芒,誰知棋差一招,功敗垂成。

  事情報到壽安堂後,老夫人親自將她叫過去訓斥了一頓,說她不該尊卑顛倒、以奴欺主,丟壽安堂的臉。

  蘇若蘭聽出話音兒,哪敢頂嘴,恭順乖巧地認錯,聽她斥責教訓。

  等老夫人氣消了,却又抹著眼泪婉言陳情,說她背地裡議論主子,確實不對,只是因覺得配不上將軍,一時間想不通,才昏了頭,說些不敬的言語。至於忤逆欺主,她是老夫人房裡派過去的,尋常做著這邊的針綫,忙不過來,才會推開些細碎的活計,幷非真的不敬主上。倒是攸桐拿她當低賤的丫鬟使喚,不給長輩臉面。

  老夫人雖當面駁斥回去,背過人想了想,只覺蘇若蘭雖刁鑽了些,却也不算十惡不赦。

  且她本就對攸桐心有芥蒂,哪會爲攸桐的事重懲身邊的人?

  遂將蘇若蘭降了兩等,擺明尊卑有序的規矩,平息此事。

  如今壽安堂裡缺人手,蘇若蘭早前在這裡辦差妥帖,這陣子又誠心改過,孝心可嘉。

  反觀魏攸桐,不懂得討長輩歡心不說,還勾得傅煜都有些動搖,掉過頭勸她體諒。

  老夫人被尊奉慣了,心裡不滿,覺得爲攸桐重懲貼身丫鬟實在不值得,聽了勸言,便頷首應允,將蘇若蘭調回屋裡來伺候。

  蘇若蘭心願達成,愈發擺出恭敬體貼的模樣。

  ……

  因冬日天短,老夫人這陣子忙碌,便免了女眷們清晨問安的規矩。

  這日前晌,沈氏將手頭壓著的事兒都辦了,有幾件需跟老夫人商議,怕丫鬟們傳話不清楚,便趁著日頭和暖,往壽安堂裡來。

  婆媳倆將幾件事商議斟酌罷,沈氏便又提了一件——

  「昨兒德明說,京城裡那位的龍體是愈來愈不好了,整日召御醫在旁候著,沒準兒哪天就得變天。媳婦按著往年送往京城的禮又添了一份,打算叫人早點啓程送過去,母親您瞧瞧。」

  說著,便將粗擬的禮單遞給老夫人。

  傅家手握兵權,雄踞一方,明面上跟朝臣交往甚少,傅德明暗裡往來的,也是幾位不起眼的朝臣,能瞧皇帝的眼色動向、傳遞些消息,却不會太張揚的。餘下的,便是幾位不在中樞的故交舊友。

  老夫人挨個瞧了,頷首道:「就這樣辦吧。」

  「還有一件。那魏家……」

  沈氏聲音一頓,有些作難。

  老夫人聽了,臉上的笑也收斂起來,「當初爲修平提親時陣仗不小,總得擺給外人看看。咱們這兒天高皇帝遠,京城裡却有許多人盯著,若太冷淡單薄,難免叫人犯嘀咕,胡亂揣測。」

  沈氏會意,另取出個禮單遞給她,「這是媳婦草擬的,既然母親這樣說,再添兩件?」

  老夫人瞧罷,因不知傅煜有沒有打算帶魏氏回門,吩咐人去問問。

  丫鬟聽明白後去了,老夫人收回目光,無意間便瞥見了蘇若蘭,木頭人似的待站在那裡,臉上神情古怪,似在出神。因想起南樓還有些壓箱底的東西,傅煜不常用,放著白落灰,不如提點周姑一聲,送去魏家凑數,遂道:「若蘭,你過來。」

  叫了一聲,沒動靜。

  旁邊丫鬟機靈,趕緊推了推蘇若蘭,「蘇姐姐,老夫人叫你呢!」

  蘇若蘭如夢初醒似的,神情恍然,「什麽?」

  「老夫人叫你呢!」又有人提醒。

  蘇若蘭受驚般,竟自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請老夫人恕罪!」

  這反應頗爲激烈,反叫旁人楞住了,老夫人亦皺眉道:「這是做什麽。」

  「奴婢剛才是聽見老夫人提起二少夫人,想著別的事,出了神才沒聽見的,請老夫人恕罪。」蘇若蘭面露惶恐,聲音都因緊張而急促不問。

  老夫人最不喜這般遇事就慌了神的,又聽她提起攸桐,愈發不悅。

  「她又折騰些什麽事!」

  「奴婢……奴婢……」蘇若蘭囁嚅了兩下,才垂頭道:「奴婢不敢說。」

  「有什麽不敢的!」老夫人沒了耐心,「你何時學的這囉嗦樣子!」

  蘇若蘭愈發惶恐,却只管瞧著周遭的丫鬟,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

  旁邊沈氏瞧見,便道:「興許是有不方便說的,母親,不如叫旁人先退出去?」不等老夫人說話,蘇若蘭便先忙著點頭,滿臉感激。老夫人對這行事恭敬乖覺得兒媳倒還算不錯,遂擺擺手,等衆人都出去了,才沉聲道:「究竟怎麽回事?」

  「是……前幾天的事。」

  「關於魏氏的?」

  「嗯。奴婢原想早點來禀報,又怕……怕被說是搬弄是非,不尊主子,這幾天猶豫著沒敢開口,方才聽夫人提及,想著這事關乎府裡的名聲,不該隱瞞,心裡猶豫,才會出神。」蘇若蘭跪在地上,神情却露出些憤然,「可這事實在太……」

  「究竟何事!」老夫人聽見關乎名聲,愈發上心。

  蘇若蘭遂將那日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說給兩人聽。

  她原本就是先入爲主,認定了攸桐水性楊花,剛嫁過來便沾花惹草,瞧那蛛絲馬迹,無一不是佐證,心裡深信篤定,語氣便極爲堅决。末了,又叩首道:「奴婢記著教訓,不敢搬弄是非,這回是親眼所見,絕沒半個字的假話。老夫人若是不信,可叫金燈來詢問,那天酒樓門前的事,也有許多人見證。」

  她言之鑿鑿,羅漢榻上,老夫人已是臉色鐵青。

  「這樣的事,你怎不早說!」

  「奴婢怕……上回將軍教訓的,不許搬弄是非,議論主子。况且這事又牽扯著秦二公子,更不敢隨便說了。」

  「正是這樣才要說!」老夫人氣得語聲兒都顫抖起來,「作孽,真是作孽!」

  蘇若蘭跪得愈發恭順,噤若寒蟬。

  沈氏忙扶著,給她順氣,勸道:「母親消消氣,爲她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你不知其中厲害。咱們這根基聲望,全是拿命換回來的,不知灑了多少血!豈能輕易玷污?哪怕只是個影子,也該防患未然,何况這回是親眼所見?金燈呢?叫進來!」

  不過片刻,金燈便手忙脚亂地跑了進來,聽老夫人問那日的事,也如實說了。

  老夫人聽了,大致情形跟蘇若蘭的說辭對得上,氣得兩眼一翻,差點沒昏厥過去。

  沈氏忙使眼色叫金燈和蘇若蘭出去。

  ……

  屋裡只剩婆媳兩人,好半天,傅老夫人才緩過勁來。

  「當時他兄弟倆商議娶魏家女,我就不肯,爲著大事才點了頭。這家業來得艱難,外頭的事我沒亂插手,憑他們安排去了。」她又氣又恨,老眼中滾出兩行濁泪,「那魏氏在京城淪爲笑柄,誰願意娶?我沒爲難她,已很和善了吧?可你瞧她!修平吃了多少的苦才有今日這點威信,她怎就不知道體諒。這才嫁過來幾天,就一門心思地往外鑽!」

  她這會兒怒氣攻心,滿口數落,沈氏沒辦法,只能聽著。

  好容易等數落累了,沈氏才道:「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她倆的話固然可信,不如問清楚……」

  「這種醜事,怎麽問?難道去找秦二公子,拿著家醜往外楊,叫人看笑話?」

  沈氏被噎得無話可說。

  片刻後,見老夫人緩和了點,才道:「那就叫魏氏來問問,若是誤會,也別冤枉她。若是真的,就該管教,哪能您在這兒氣壞身子,她在南樓逍遙自在呢?」

  這話倒是合老夫人的意。

  遂沉聲道:「去,把魏氏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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