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位置

　　在大河部落，老首領是最受敬仰的人，但是在部落裡，他也是最不被大家熟知的人。

　　他畢竟已經年紀大了，所以無法承擔作爲一個部落首領的日常工作，腿脚漸漸無力，眼睛昏花耳朵遲鈍，所以平日裡也很少出來，只是坐在那個小山洞的洞口曬曬太陽。

　　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老首領幷不願意讓別人知曉自己的衰弱，所以大河人都被教導著，平日裡輕易不許到這邊的小山洞來，不許打擾老首領。

　　這種和大河人隔絕的做法不但沒有損傷他的權威，反而因爲距離，增添了許多的傳說和衆人的敬畏。

　　近來，因爲大河部落所遭遇的諸多變故，而曾經作爲老首領的口舌的象耳也一去不復返，所以他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次數增多了，但是像是眼下，坐在火堆旁，坐在衆人的旁邊，這還是不少人記憶中的第一次。

　　雖然近些天來，大家對老首領頗有些怨懟，但是真人坐在這裡的時候，大家又很有些受寵若驚，請老首領坐到了火堆旁最好的位置，那裡位於上風口，篝火燃燒的烟霧熏不到，而且篝火最旺，足以抵擋這天黑時候的冷風。

　　負責分發食物的莎草更是緊趕著，忙不迭的將最好的肉割下來一大塊，那個分量足够分給兩個成年男人了，然後又將秋天成熟的紅果挑了出來，放到了老首領的面前。

　　她有意要在老首領的面前顯擺自己的能幹，所以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將食物分發到每個人的手上，一方面大聲的呵斥著那些採集植物收穫少的女人和孩子。

　　這些事情是她日日都要做的，所以分外熟練流暢，就是分給葉猴的食物，也不會因爲忙亂而多上一片草葉子。

　　食物分到了手，植物葉子和果實乃至於鳥蛋都是可以直接食用的，就是肉類，在喝完了血液之後，也是要放到火堆上慢慢烤熟的。

　　雖然現在很多部落已經更流行用陶鍋燒湯，但是大河部落因爲和石洞部落的交惡，只有在大河集會的時候收到的拿幾件陶器，而且全用在了老首領的身上，平常的大河人，多半是壓根沒有嘗過湯水的滋味。

　　老首領現在坐在了人群之中，而他的陶鍋放在了小山洞裡，所以他的那一大塊肉，也是架在火堆上面燒烤的。

　　莎草看到了那一大塊羊肉滋滋作響，擔心一面烤的太熟，忙伸手想幫忙替著老首領將肉翻面，但是她的手還在半空之中，老首領已經發話了：「葉猴。」

　　葉猴已經將分到手的三個塊莖埋到了灰燼之中，正在處理分到手的那兩根植物葉子，猛聽到老首領的聲音，有些訝异的抬起了頭。

　　看到的却是老首領的微笑：「人老了，手沒勁，你替我烤肉吧。」

　　葉猴答應了一聲，就進前動手，翻轉著那一大塊肉食。

　　莎草的手停在半空之中，訕訕的縮了回去，幾次想要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尷尬，到了了也沒聲出口。

　　倘若象耳在旁邊，一定會用拳頭狠狠的朝著莎草的頭上敲幾拳頭，要麽也會狠狠的駡這個愚蠢的女人。

　　在不同的部落裡，雖然首領有男女老青之分別，但是不管在哪一個部落，分發食物都是屬首領的權力。

　　像象耳乃至於莎草，他們能够分發食物，這是老首領教給他們的權力，而現在老首領就在面前，哪怕雙方分發食物到每個人手上的分量幷沒有太大的不同，哪怕老首領的體力幷不足够進行這樣已經很輕鬆的工作，但是分發之前也必須要先問過老首領的意見。

　　這也是爲什麽大河部落的人這麽多，而年輕的男人更是層出不窮，但是象耳的第二首領的位置却始終牢固，難以動搖。

　　而老首領的目光，在莎草和葉猴之間緩慢的轉了兩圈，昏暗的眼睛因爲火光的照耀，似乎變得明亮了一瞬。

　　等到肉兩面都烤的焦黃，油脂咯吱作響的時候，葉猴問過老首領的意見，將肉取了下來，用石刀割成了小塊，用樹葉墊底，放在了老首領的面前。

　　不得不說，莎草給的肉確實很多，這麽細細一切，兩塊巴掌大的葉子都差點放不下了。

　　老首領用手拿了一塊烤的細嫩的，放到嘴裡慢慢的費力的咀嚼，感受著肉汁的鮮美，看到葉猴想要回到火堆的下風口也就是他自己的位置的時候，喊住了他：「到我旁邊坐。」

　　葉猴楞了一下，答應了，然後將火堆裡已經烤的過熟的塊莖取了出來，兩隻手顛倒著，一路走到老首領的旁邊坐下。

　　塊莖烤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些，所以大半已經黑了，用手一抹，竜窣的掉了下來，露出裡面少少的一點白瓤，還不够一口的分量。

　　莎草對葉猴的苛待也不是一天了，女人們早已經見的多了，當下就有人要從自己不多的口糧之中取出一部分放到葉猴的面前，但是老首領已經開口說話了：「這些肉我嚼不大動，葉猴你是年輕人，幫我吃掉吧。」

　　原本火堆旁雖然沒有平常的喧鬧，但是彼此的交談細語也是不少的，但是老首領此言一出，正在扭頭接耳的女人們齊齊楞住，就是懷裡的孩子吵鬧也都隨便拍上兩巴掌置之不理，一瞬間，火堆旁只剩下火焰燃燒的劈啪之聲還有風吹火動的獵獵。

　　要知道，能够坐在老首領的旁邊，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要是換成了以往，那個位置一定會屬象耳，而在現在，則是莎草和另一個女性小頭領左右坐著。

　　不過因爲葉猴近些天來在部落裡的諸多表現，大家絕對不會認爲他沒有資格坐那裡，甚至很多人在心底很有些覺得葉猴擔當她們的領袖也很是不壞。

　　但是老首領將自己的食物分給葉猴，而且還差不多是全部的肉食，這確確實實嚇住了大家。

　　葉猴却不是很意外，他知道老首領的牙齒很不好，這麽多肉要是慢慢的嚼碎吃下，說不定第二天的太陽都要升起來了，他現在所能吃的肉，都需要用陶鍋燉煮很久，軟爛到不用牙齒也能吞下的地步。

　　但是老首領的下一句話，讓葉猴也不得不感到了驚訝：「既然那些獵物都是因爲你的方法而能被打到，那麽怎麽分給大家，以後也讓你來吧。」

　　火堆旁的寂靜在那一瞬間被打斷，女人們幾乎要跳了起來，說實話，葉猴貢獻和獲得的不對等，早就讓她們很是不喜，眼下一下子得到了解决，難怪個個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