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少年們的遠行

　　「外面下雨了，要不要讓那幾個進來躲躲雨？」只穿著草裙的女人有些怯怯的詢問。

　　雨天就不能出去打獵了，對部落來說無疑是一個損失，所以男人們普遍聲氣都不好，所以女人說話也不敢大聲。

　　「想你兒子了？」黑齒半躺在乾草上，長久未曬加上雨天潮濕，乾草也帶著濕氣，幷不舒服，他煩躁的抓了幾隻爬到身上的蟲子，抓住一個就放進嘴裡一嚼，此刻停了下來看著女人。

　　女人的年紀幷不年輕，曾經哺育過好幾個子女的乳房，如今不是少女時的挺翹，也不是初爲人母時的圓潤飽滿，就像是被壓榨了所有汁液的藤條那樣垂落了下來。

　　黑齒隨手把玩著：「你不能怪我，我說過他是可以待在部落的，但是他不聽，自己跑去和那些石洞小子待在一起啊。」

　　前幾天，黑狸突然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按照常理，人家還帶著不少禮物來，怎麽也該接待一下，山洞裡給對方留給睡覺得位置，吃飯的時候給對方留一兩口吃的，這也是各個部落之間的默契。

　　但是黑齒偏偏不許。

　　不許對方進來，不給對方食物，甚至要不是對方隊伍中有來自大河部落的人，這些孩子說不定早就被黑齒用石器砸碎了頭蓋骨。

　　而那幾個孩子，就在山洞外面住了幾天，每天也自己去尋找食物果腹，女人偷偷去瞧過，那幾個少年生著篝火，陶鍋裡面的肉湯翻滾，火堆下面的塊莖也烤的香噴噴的，所以也放心大半個心。但是沒想到現在居然下雨了，做媽的心不免提了上來：沒有食物要挨餓不說，他們沒有石洞避雨，萬一淋了雨生病呢？

　　現在天氣暖和起來了，雨水也不再寒冷，但是她知道，這看似無害的雨水，却能够輕易的殺死一個强壯的男人呢。

　　但是黑齒偏偏不同意。

　　像這種男性擔任首領的部落，要求首領一定要健壯有力，與之同時首領必然在部落之中擁有極大的權威，他說不準，那麽別人也沒有反對的權力。

　　所以女人這才低低哀求，反復哀告。

　　「部落裡面有人嗎？」雨聲竜窣的洞外，突然傳來了聲音。

　　女人立刻從那熟悉的口音之中辨認出了這是自己的兒子，她半是驚喜半是哀求的看了黑齒一眼。

　　黑齒也坐了起來：「嗨，我就說這小子肯定受不了了，你別說，只要他肯離開那幾個石洞人，立刻就讓他進洞裡。」

　　說實話，黑齒自從離開大河集會之後，狠做了幾次怪夢，這次發狠，其實心底倒是有三分膽怯在裡面，害怕石洞人說的是真的，他們真的有那什麽女神保佑，害他們的人都要下地獄。

　　聽到黑狸的聲音，知道對方將要服軟，黑齒這才放下心來，如果對方不能靠著女神來躲雨，那麽多半也不能靠女神來報復自己的。

　　他心懷大定，連這一兩天因爲下雨而不得不忍受的饑餓也變得不那麽難受了，他一邊讓人帶外面的人進來，一邊思考該怎麽安撫黑狸，怎麽展現一個大度的首領對一個迷失途徑的少年的寬容。

　　「哎？這都是什麽啊？」伴隨著一個男人的叫聲，黑齒聞到了一股久違的香味。

　　雖然這裡的山洞因爲居住了幾十個人，所以充滿了彼此的汗臭味，但是饑餓的時候人的鼻子也會變得更加靈敏，黑齒輕鬆的就能分辨出這是烤肉和塊莖的香味。

　　他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因爲下雨，山洞裡面比較昏暗，但是對面的兩個少年却白的如同發光。

　　黑齒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這才看到兩個男孩身上穿著灰白色的魚皮衣服。

　　但是吸引他注意的，還是兩個少年的身上雖然有雨水滾落的痕迹，但是他們的頭髮和臉上都乾燥整齊，幷沒有被雨水淋濕的痕迹。

　　而香味的來源，則來自於那個被叫做葉猴的少年手裡的陶罐。

　　葉猴將罐子上面的葉子掀開，香味變得更加明顯了，黑齒部落的人都忍不住凑上去看，看到少年從罐子裡面提出來一只燒烤的金黃油亮的烤灰雁，還有十幾個在灰燼裡面烤熟的塊莖，這些食物帶著溫度的香氣，光是聞著，就讓人口中唾液橫生，喉嚨忍不住吞咽了。

　　這？

　　這！

　　他們爲什麽沒有淋濕？

　　這麽大的雨，他們又是怎麽找到食物的？

　　雨天難以生火，他們又是怎麽將這些食物烤熟的？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讓人無法想清楚，而黑齒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朝著還帶著熱氣的烤大雁伸了出去。

　　吃了人家的食物，再將人家趕出去，這恐怕就不大好了吧。

　　所以看到他們被黑齒人圍住說話的時候，黑齒的臉上肌肉顫抖了兩下，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而在雨停了之後，他們也就跟隨黑齒人一起出去狩獵。

　　黑齒部落和山岩部落結仇，但是部落所居住的地方幷沒有對方那麽多的山羊可以獵殺，所以很多時候只能捕殺一些小型動物。

　　黑齒倒是很希望展現自己的勇敢，但是苦於遲遲不能找到獵物的踪迹，所以最後只能帶回來幾隻兔子還有沼澤地裡的幾條蛇。

　　而那兩個少年一直跟隨著他們，也是兩手空空，什麽獵物都沒有打到。

　　但是在回來的路上，他們看到了出發前這兩個人在灌木旁設立的陷阱裡，居然有一頭小鹿被繩子扣住了喉嚨無法掙扎出去，最終成爲這個晚上最爲豐盛的食物。

　　事實上，這兩個人自從來到了黑齒部落之後，幷沒有怎麽宣傳女神的教義，他們只是按照在石洞部落的樣子繼續生活，洗臉刷牙，早晚祈禱。

　　但是自從連著三天他們都帶回來最爲豐盛的食物之後，越來越多的黑齒人偷偷摸摸的在他們後面跟著學開了。

　　夜晚，兩個少年依然睡在山洞不遠處的木棚裡。

　　「都跟你說的一樣，他們果然跟著我們後面學了。」看到部落裡的人從抵抗到模仿，黑狸的話也多了起來，「我們後面就要給他們講女神的故事嗎？」

　　「當然不是，」葉猴老神在在的搖搖頭：「接下來我們要告訴他們，他們的敵人山岩部落，早就沐浴了女神的光輝，受到女神的庇佑了。」

　　「他們會生氣。」黑狸皺了皺眉。

　　「但是他們更擔心被山岩部落戰勝，所以你放心，他們會爭搶著來信仰女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