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老人

　　大河部落的火光已經熄滅，大多數族人已經窩在山洞或者土坑裡面進入了夢鄉。

　　大河部落居住的山谷氣候宜人，物産豐富，但是用來居住的山洞却很是尷尬，只有部落裡面有身份有能力才能够獲得在山洞之中睡覺得權力。

　　但是在山洞的不遠處，隔著百十步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山洞。

　　這處小山洞當然比不上前者的寬敞，但是舒適却遠遠超過了。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是小山洞中還是升起了一個火堆，暖烘烘的烤著地面。

　　在小山洞背風的一側，是居住在這裡的主人的床鋪，用最柔軟的乾草厚厚的鋪了三層，然後又放上了棕樹的樹皮，躺在上面如同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溫暖而踏實，最奢侈的是，床鋪上還有一整隻狼剝下來的黑色狼皮，睡覺得時候可以蓋著取暖。

　　大河部落的富足勝過了周圍部落，幾乎每一個人都可以有一件獸皮衣服，哪怕是髒亂破敗不堪，好歹也是獸皮，比那些經常用樹葉和乾草來遮蔽身體的部落要强得多了。而這個床榻上的狼皮，僅僅從毛髮上判斷，也能看得出屬一匹健壯而且强大的公狼，剝下來的狼皮很大，足够蓋住一個人的身軀，而且狼毛油光水滑，看得出這頭狼在生前的營養一定很好。

　　這樣的狼皮，如果在周圍部落裡，那麽肯定是部落首領的衣服，就算在大河部落，同樣品質的獸皮也沒有幾件。但是在這個小山洞裡，這樣珍貴美麗的狼皮，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扔在睡覺得草甸上，只能作爲主人的蓋被使用。

　　但是和主人身上穿著的那一件獸皮相比，這樣的狼皮也算不得什麽了。

　　那是用硬蹄鹿未出生的小鹿皮做成的獸皮衣服，一般來說，還沒有出生的小鹿就算將獸皮剝下來，勉强能够包裹住手臂，而眼前的這件獸皮衣服，却异常寬大，甚至蓋住了主人的脚面。

　　硬蹄鹿的毛色是黑色的，但是還在母親肚子裡的小鹿，毛色却是珍惜難得的銀白色，剝下來的小鹿皮輕薄柔軟，上面還有一粒粒如同種子一樣的小毛球，看上去如同流淌的月光一樣美麗。

　　象耳偷偷的抬起了頭打量面前的老人，同時也是這座小山洞唯一的主人。

　　是的，老人。

　　任何人看見大河部落真正的首領，都會詫异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老的人。

　　他的肌膚上滿是皺紋，就像是那些乾裂枯燥的樹皮；頭頂的頭髮已經稀疏，而參差的鬍鬚却雪白如同雪花；他的身體萎縮乾癟，讓人分不清這是一個人還是一隻黑色的猴子。

　　他是一個老人，一個很老很老而且已經失去了力氣的老人。

　　在不同的部落裡，男性老人擁有不同的待遇：有些部落會將已經無用的他們驅逐出去，免得浪費食物；而稍微仁慈一些的部落，會繼續留著那些沒有傷病的老人，但是他們不得不從早到晚的幹著那些枯燥而且繁重的工作。

　　他們年輕的時候也都是勇敢的男人，他們的力氣也敢於和虎狼較量，他們也曾帶著石矛爲了部落幾天幾夜的追逐獵物，但是當他們有幸或者不幸的活到了老年，當他們已經失去了價值，那麽那些年輕人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踢開，毫不留情的將他們視爲廢物。

　　但居住在這座小山洞裡的主人顯然幷不是任何一種。

　　在大河部落裡，他享有無上的權威，就算是象耳，在他的面前，也乖巧如同孩童。

　　「都布置好了嗎？」

　　「是，就像以前一樣，都弄得好好的。」聽到老人的提問，象耳連忙提起精神信心滿滿的回答：「那些部落的男孩到哪個地方狩獵，都要聽我們的，石洞人……最近草原上的豹子狼和虎都多了，我們知道把他們放到哪些地方。」

　　「在你的石矛還沒有殺死獵物前，不要急著高興和歡呼。」老人緩緩說道：「不要忘了小河部落的事情。」

　　小河部落……的事情……

　　象耳當然不會忘。

　　爲了保持大河部落的超然地位，象耳他們對周圍部落一直在暗暗打壓。而靠近大河部落的小河部落，更是因爲彪悍的風氣格外受到注意。

　　小河部落一直由最健壯的男人來擔當首領，而大河人就將注意打到了這個上面。他們在大河集會上做了手脚，讓小河部落最有希望成爲首領的豹爪遇到了食人的黃豹，本希望能够用豹子除去小河部落未來的首領，但是沒有想到，豹爪的運氣和勇敢都超過了想像，他最終活了下來，幷且因爲砍下了豹子的一隻爪子而名揚各個部落。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等到小河部落又出現一個能够角逐部落首領的少年的時候，他們又將目標放在了水鹿的身上。這一次，他們將這個少年引到了水鹿的栖息地上，成年的水鹿力量驚人，如果殺死了少年，那麽小河部落失去了一個好獵手，如果少年能够成功殺死獵物，那麽他們將會小心的扶持他，引起他和豹爪爲了小河部落的首領之位而爭鬥。

　　到時候，小河部落的實力必然大大削减，而大河部落自然可以高枕無憂。

　　那個少年成功的殺死了獵物，幷且因爲而擁有了新的名字，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放弃了小河部落首領位置這樣的誘惑，作爲一個女孩的伴侶加入了石洞部落。

　　畢竟年紀大了，老人咳了兩聲，才繼續慢慢的說道：「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强壯的長牙虎能够殺死敢於冒犯的野狼，而天上的黃腹鳥，却會將自己的蛋下在別的鳥的巢穴。」

　　象耳當然領會老人的意思。

　　這一次，他們不是要除去石洞部落某個英勇能幹的男人，而是要將石洞部落所屬的地盤拿下，讓那些從大河部落「分流」出去的人居住。

　　火光搖曳，這小小的山洞之中，一場針對石洞部落的陰謀正在悄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