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石器版玄武門

　　「喔喔喔，不哭不哭。」老祖母抱著小小的嬰兒來回晃動，試圖安慰懷抱中的嬰兒。

　　雖然她現在才四十多歲，但是這個孩子已經是她的第三代子孫，按照另一個時空的輩分來算，這是她的重孫輩。

　　小小嬰兒因爲有羊奶提供營養，又一直被放在柔軟的兔皮包裹中，所以長得白白胖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磕碰劃傷——這可難能可貴，臉上和嘴唇上都是健康的淡紅色，讓人想起了初春的花朵，它們確實也柔軟粉嫩的像是花瓣，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親上去。

　　火石這是第一次生育孩子，難免手忙脚亂，但是女人們會來教導她們的經驗，在火石因爲事情而短暫離開的時候，她們也會暫時代爲照顧，爲了讓孩子能够吃上奶水，男人們在外面蹲了兩三天，終於弄回來一頭母羊，又整天的捉了魚和兔子來燒湯，給火石調養身體。

　　所以雖然石洞條件艱苦，這兩個孩子在大家的照拂下，倒是長得白胖喜人，很是可愛。

　　老祖母手裡抱了一個，另一個嬰兒却感覺到了冷落，癟了癟嘴，就要大哭，老祖母眼疾手快的將他也抱了起來，一手一個的哄著，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火石已經學會了擠羊奶，此刻用小陶鍋駕到火上面煮熱羊奶，看著那邊祖孫和樂的樣子，笑了笑，不知怎麽的，臉上又有了一層憂色。

　　石洞外面正是白天，太陽也好端端的挂在天上，往常這個時候，老祖母一定已經帶領著女人們去尋找食物，或者在石洞裡忙著處理別的事情，可是現在……

　　火石遠不如她的外祖母和母親那麽精明能幹，但是就算這樣，她也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老祖母似乎越來越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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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問老祖母？」老黃狼砸吧砸吧嘴，露出一種「只有我知道」的表情。

　　羅琦對這種表情再熟悉不過了，以前她聽師兄們或者牢裡的住戶們吹牛的時候，他們也常常的露出這種表情。

　　這個時候就不能打斷人家的興致，羅琦給老黃狼的陶碗裡面倒了一碗甜草根水，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這種甜草根水，是用甜草根煮出茶來，然後再往裡面加入一種清凉芬芳的草葉，喝起來冰凉清甜，就連老黃狼時常發癢的喉嚨，都因此舒服了許多。

　　老黃狼眯著眼睛感受了一下這難得的飲料，才慢慢說道：「老祖母，她呀，本來是做不了石洞人的頭領的。」

　　老黃狼和老祖母的年齡差距不算太大，但是爲了表示對首領的尊敬，他和別的石洞人一樣這樣稱呼老祖母。

　　「我剛來石洞的時候，那時候部落的首領還是老祖母的母親，」老黃狼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似乎依稀看到了當年還是一條壯小夥的自己：「那時候青石還沒有林雀大，我呢，和水鹿差不多。」

　　羅琦知道老黃狼和水鹿一樣，是從別的部落「嫁」到石洞部落的。

　　「那時候石洞部落可比現在要大。」老黃狼繼續回憶。

　　石洞部落現在只有三十人左右，而在那時候，老黃狼雖然不會數數，却也知道，那時候石洞部落的人數是超過了現在的小河部落的。

　　那時候天氣暖和，食物也多，山林間經常可以遇到成群結隊的羊兒和鹿，食物充足，所以部落裡的人口比現在多多了。

　　「當時老祖母也和現在的青石一樣嗎？」羅琦有些好奇。

　　青石作爲老祖母的女兒，現在幾乎已經確認是石洞部落的下一個首領。而老祖母年輕的時候，想必也不會比青石差吧？那麽是不是也在整個部落裡面擁有和青石一樣的地位和威望呢？

　　老黃狼搖了搖頭，臉上露出那種老人說大新聞時常有的那一種神秘神色：「不是。當時老祖母和青石在整個部落裡都生活的很不好。」

　　「哦？」羅琦果然被吊起了胃口，她伸手將啄著自己衣服的猫頭鷹一把擼下，向老黃狼詢問當年事情的細節。

　　「唉，老祖母年輕的時候比現在的青石還能幹，但是當時的老首領就是不喜歡她。」老黃狼搖搖頭，輕聲說道：「她是老首領的大女兒，但是因爲老首領的不喜歡，她的妹妹們都敢欺負她和青石。」

　　當然，石洞人欺負人的方法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挑剔她們娘倆採集的食物不够多不够好，要麽就是故意扔一些累活給她們，比如讓白天出去找食物的老祖母再去晚上守夜等等。

　　羅琦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沒有想過，在石洞部落擁有如此威望的老祖母，還有這如此的過去。她想知道後來的事情：「最後發生了什麽？」

　　是什麽讓原本人丁興旺的石洞部落人丁零落？又是什麽讓老祖母能够成爲了整個石洞部落的首領？

　　羅琦可不認爲在前代首領死亡後，老祖母的同胞妹妹們會看著這個曾經被她們欺負過的人成爲整個部落的首領。

　　老黃狼沉默了一會兒，從嘴唇裡緩緩吐出兩個字：「狼群。」

　　「狼群？」

　　「狼群襲擊了部落，雖然最後被打敗了，但是它們咬死了很多的男人，連當時的老首領也在對抗狼群的時候被咬傷，最後走向了死亡。」

　　而老黃狼，那時候還不叫老黃狼呢，他正是因爲單人殺死了一頭狼，所以才有了一個這麽威風的名字。

　　但那時候的石洞却是愁雲慘淡，首領剛剛死亡，部落裡傷亡慘重，人人都是愁雲慘淡。

　　有不少的人，已經在商量著，和自己的伴侶去另外的部落生活，反正石洞部落死了這麽多人，是不大能够再像以前那樣過日子的，就算還能成爲部落，但是實力大大下降，也會被周圍的部落攻擊，搶占地盤。

　　時間太久了，很多細節老黃狼都記不清了，但是當時石洞裡的低落和沉悶，依然讓他記憶猶新。而讓他記得更清楚的，就是那時候還算得上年輕（和現在比）的老祖母，她一個個的勸阻了想要離開的族人，又帶著大家掩埋了屍首，出去尋找食物，又交好了周圍部落的首領，使得他們不來侵犯……

　　「不過……」老黃狼猶豫了一下。

　　他非常的尊敬老祖母，但是他對羅琦的尊敬也毫不遜色，而那個事情說出來，很可能讓兩人之間産生縫隙。

　　但是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决定說了，只是打量了一下周圍，說話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老首領的二女兒，老祖母的妹妹，死了。」

　　羅琦同樣低了聲音：「爲什麽死了？」

　　老黃狼指著外面那個灌木叢，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一天：「她想別的部落首領幫助她成爲石洞人的首領，然後老祖母發現了這件事，就把她帶到了這裡，告訴大家她所做的事情，然後讓大家朝她身上扔石頭，然後……就死了。」

　　所以，這就是石器版本的「玄武門」？

　　羅琦察覺到老黃狼看著自己的神色似乎帶上了憂愁，知道石洞裡的人，大概已經有不少人都察覺到了那個嚴重的問題了。俺們慈祥的老祖母，當年也是能手刃姐妹的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