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側切

　　側切。

　　非常簡單的手術。

　　在另一個時空，這個能够讓孕婦的産道變大，讓胎兒更容易産出的小手術，産房實施的比例高的嚇人，據說有八成的孕婦都挨過這一刀。

　　「不要以爲在下面切上一刀很嚇人，比起分娩的痛苦和撕裂的傷口，側切帶來的負面影響小的可以忽略不計。」說到專業上的事情，安非他命自信滿滿。

　　精神上得到鼓勵的火石似乎重新擁有了氣力，也能够吃下一些食物——熏魚肉野菜湯，她現在沒有力氣嚼太硬的東西。

　　但是火石的身體素質遠比想像中還要差。

　　她現在才十六歲，身體裡的器官還沒有完全的發育成熟，而石洞生活又無法保證一個孕婦應有的安穩和營養。在懷孕的前幾個月，她還要和女人們一起翻山爬樹的去尋找食物，到了肚子高高鼓起的時候，她雖然能够待在石洞裡，但是從事的工作却不會少，她要打砸石器，打水拾柴，還要在夜晚守夜，但是相比之前，她得到的食物却沒有增多。你總不能要求一個整天吃著蟲子和草根的孕婦能够營養充足，臉色紅潤。

　　而水鹿的受傷更是讓她陷入了憂慮和自責之中。在那段時間裡，她一夜一夜的難以入眠，也吃不下任何的東西，要不是羅琦最終治療了水鹿，那麽石洞人不但要失去一個好獵手，也將失去一個懷著孩子的年輕女人了，這後一個損失比前一個重得多。

　　營養不良，勞累過度，憂慮焦急，這些東西足够擊垮任何懷有身孕的女人，但是火石肚子裡的孩子依然安安穩穩的待在她的肚子裡，幷且一直在拼命的汲取母親的營養。

　　直到火石摔倒了。

　　從一大塊岩石上面，她就像是一根圓滾滾的石頭翻滾了下來，要不是老黃狼看見找到了她，那麽她現在可能已經渾身冰冷的睡在了泥土之中。

　　她本不該爬到那麽高的地方去，據老黃狼說，在發現她的地方，還找到了一些採集好的刺刺草。

　　强烈的撞擊，讓整件事情往悲劇的邊緣又邁上了沉重的一步——她早産了。

　　基本上能踩的坑火石都踩了，思考上面的種種因素，難産簡直是理所應當無可避免，要不是前段時間石洞人學會了捕鳥大大增加了食物，火石也能够補充營養，那麽她連三天都可能無法支撑下來。

　　不過這也是她的極限，就算水鹿在身邊，寄托著她的信仰的木頭在手心，可她努力了兩三次的結果依然不容樂觀。

　　虛擬界面上，人體熱像圖中，胎兒的頭顱已經進入了産道，可是孕婦已經沒有力氣自行將孩子産出。

　　「用力壓她的肚子，將胎兒擠出來。」這是來自醫生的意見。

　　水鹿力氣大，老祖母經驗多，但是最後上手的還是羅琦。

　　憑著人體熱量圖像，她能够找清楚胎兒的位置，不會壓迫到胎兒的頭顱或者其它重要器官，而且按壓肚子也需要節奏，一次按壓要三十下——整個石洞裡除了羅琦，沒有一個人能够數到十以上。

　　感謝這段時間的鍛煉，她的力氣比剛獲得這個身體的時候大了很多，但是利用手肘按壓孕婦的肚子幷不如想像中那麽輕鬆，她幾乎將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放到了手肘之上，按照呼吸的節奏來回按壓。

　　「如果現在拍電視，那麽我一定是在演一個欺壓良善惡貫滿盈的大惡人。」羅琦在自己的意識裡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猜我現在一定面目猙獰，呼，但願他們不要以爲我在虐待火石。」

　　「這要感謝你將水鹿的好感度刷到了九十八，哦，現在是九十三了，但是他們依然信任你。」mSK1089說道。

　　按壓肚子絕對算不上一個舒服的體驗，對孕婦本人更是。火石沒有力氣大喊大叫，但是突然睜大的眼睛，快速的喘息，和額頭上飛快冒出來的細小汗珠，無一不在表明她的痛苦。

　　按壓三十下，然後休息一分鐘，再度按壓。三次之後，胎兒的頭顱出現在了産道口。

　　洗手。羅琦一邊用草木灰水反復洗手，一邊發誓一定要早日將肥皂製造出來。

　　消毒。開水煮手術器皿幷不可靠，要想消滅刀剪上的細菌，必須放在115度的高溫裡超過二十分鐘，羅琦用了蒸汽代替，用樹枝搭建簡單的蒸籠，用樹葉做成鍋蓋，將鋒利的碎陶片放到燒煮開的陶鍋上面，用蒸汽「蒸」了幾十分鐘，現在正好可以用到。

　　麻醉。沒有，在喂了一點水和食物後，羅琦將一根小樹枝塞到了火石的嘴裡，防止她疼痛之下咬傷自己。

　　手術。在孕婦的會陰左側，切上一個二到五厘米的小切口，要快，快到孕婦只聽到「哢嚓」一聲就已經結束。再一次感謝石洞的生活，在這裡，羅琦已經學會了用陶片石刀乾淨利索的切割生肉，在人的身體上切割三厘米和剔下鳥腿上的肉幷沒有太大的不同。

　　止血。一塊乾淨的，清洗過又晾曬過的白色布條堵住了傷口上的血，布條來源於羅琦身上的衣服，這一套白色的衣褲應該算是古代的中衣，穿在正式的衣服的裡面，但是在缺少布料的這個時空，羅琦只能將這套衣服拆開來換著穿洗。

　　切開的産道口大了許多，加上羅琦的擠壓，胎兒的頭順利的鑽了出來，而見到這一刻的所有人，水鹿、老祖母和羅琦，都同時的鬆了一口氣。

　　只要頭伸了出來，孩子就已經生了一半，擠壓，再加上用手輕輕的拉住孩子的頭顱拖拽，最終疲憊不堪的火石還是生産了她和水鹿的第一個孩子。

　　「還有一個。」羅琦不得不提醒他們。

　　或許是第一個孩子的生産鼓舞了火石，她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嚼下去一塊足有手指長的魚肉。産道已經完全打開，第二個孩子的出生順利多了，隻花了十分鐘就鑽出了母體。

　　兩個嬰兒，一女一男，都只有羅琦的巴掌大，就像是兩個皺巴巴的剛出生的沒長毛的小猫咪，哭聲乾癟刺耳，但是又小的可憐。

　　他們還沒有長成白胖可愛的模樣，現在可以說是醜陋的。

　　但水鹿捧著他們的時候，沒有人會質疑他看到了世界上最寶貴的珍寶。

　　他們被用乾淨的獸皮包裹住，放在了水鹿的兩個臂彎裡，他的手臂受過傷，難以用力，但是此刻却堅如山石，長牙虎的咆哮也不會讓他的手臂顫動一毫。

　　「我們的孩子。」他將孩子放到了火石的旁邊，帶著無限的愛憐拂去了她額頭上的汗水，親吻了這個因爲過度勞累而陷入了沉睡的女人。

　　然後他面向羅琦，在後者驚訝的目光中用石刀割開了肌膚，將染血的石刀放入了羅琦的手中。

　　很久以後，羅琦才知道這是小河人對首領表示效忠的方式，寓意著他們願意爲他流幹最後一滴血。

　　虛擬界面上，代表著水鹿的好感值猛地一跳，第一個滿分好感度，出現在羅琦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