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無花果

　　「要不，讓他走？」樹頂首領捧著一個小小的烤塊莖，捂在手心裡，半天也捨不得吃，蹦出了這麽一句話。

　　她對面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樣貌看起來只比樹頂首領稍微年輕一些，不過兩人有著相同的圓臉和眼睛，一看就知道屬親姐妹。

　　樹頂部落的首領繼承方式和石洞部落差不多，都是由年長的女性擔任首領。不過石洞部落裡，青石因爲經驗和威望被大家公認是下一任的首領，而在樹頂部落，能够成爲候選首領的，則是樹頂首領的妹妹青槐。

　　青槐自小就聰明，這樹頂部落的大多數人，都是她們姐妹的後代，遇到事情，樹頂首領也喜歡找她來商量。

　　「爲什麽讓他走？」青槐疑惑的問道：「自從他來了咱們部落，帶來了食物，又能幹，每次都能帶著男人們帶回來獵物，他讓我們睡覺得地方，變得溫暖不再潮濕……」

　　石洞人來到樹頂部落帶來的好處確實多的說也說不完，就說青槐吧，她的年紀在這個時空已經算是「老人」了，身體也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出現諸多的問題，在冬天，每次喝冷水都會感覺到肚子變得不舒服，有時候還會疼。爲了避免肚子疼，她喝水就會很節制，甚至一天隻喝一點，時常感覺口乾舌燥。

　　可是石洞人教會了樹頂人喝用陶鍋燒出來的熱水，不但能够在冬天暖和冰冷的身體，而且水裡也沒有那些能够使人肚疼的「魔鬼」，反正青槐感覺喝了熱水之後，身體是越來越舒服了，也再也沒有肚子疼的情况，所以對白麋口中的「魔鬼」是深信不疑。

　　樹頂首領拍了拍青槐的手，抬頭望瞭望周圍，哪怕知道這片小樹林只有她們兩個還是壓低了聲音：「可是他待的越長，大家就越聽他的話，你看看，這才幾天啊，整個部落都跟在了他後面，你說他再待下去，那這個部落的首領，到底是我呢，還是他？」

　　憋了很久的話一下子說了出來，樹頂首領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原本部落裡面該要做什麽活，誰來做，都是我的主意。可是他一來，大家都聽了他的話，他說打獵，男人們就跟著去打獵，他說剝樹皮，女人們就都拿著石刀站在了樹的旁邊。」

　　「還有食物的分配，不管是哪一個部落，只有首領才有分食物的權利，但是他說什麽『孩子和老人也應當吃到足够的食物』，一句話，就讓不幹活的人也能分到那麽一大塊肉……」說到這裡，樹頂首領更是激動了起來。

　　誰不知道，作爲首領，最重要的權力就是分配食物的權力，一般情况下，誰幹活越多或者貢獻越大，那麽誰就可以分到最多最好的食物，那些沒有勞動能力的人，比如還不能出去打獵採集的孩子，或者是年老體衰的老人，他們的食物份例，永遠是整個部落裡墊底的那一群。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體現不出權力的重要性來，事實上，首領們一般會根據自己的好惡加多或者减少個人的食物，比如對待親近的人，他們會多分一點，那些不服從自己的人，他們的食物就會少上那麽一些。那些親近的人當然會更加忠誠於首領，而那些不服從的人，爲了食物，也會靠近首領，獻上自己的忠誠。

　　所以說，分配食物的權力，是首領統治部落的根基。

　　但是現在，有人要更改這一份權力！想到這一點，樹頂首領就感覺自己的毛孔張開，冬天的寒氣順著毛孔將渾身的骨節都凍得邦邦作響。

　　還別說，部落裡的人現在喜愛那個石洞人勝過他們自己的首領呢。

　　「那個石洞人給了曲草的孩子兩塊塊莖，曲草感激極了，這幾天，看到誰都跟誰說白麋是女神派來的好人……」

　　「你的兒子大狼，我們部落最勇敢的男人，能够殺死一頭狼的勇者，現在却一直跟在石洞人的後面，聽他的話勝過他小時候聽你這個母親的話……」

　　「還有無花果，我最珍愛的小女兒，」說到這裡，樹頂首領也嘆了一口氣：「她太嬌慣了，連採集食物也不如別人做得好，但是憑藉她的容貌，可以和別的部落的勇者甚至是首領在一起，但是現在，她就好像是猴子的尾巴一樣圍著那個石洞人轉呢！」

　　這些顧慮已經在樹頂首領的腦袋裡轉了好幾圈，現在說出來，只是加深了她讓那個石洞人離開的决心。

　　「我覺得我們可以將他留下來。」青槐說道。

　　「留下來？」樹頂首領喃喃自語。

　　像白麋這樣又勤快又能幹，會打獵還會做樹皮被的男人，不管是來到哪一個部落，都會受到歡迎。

　　如果他加入了樹頂部落

　　樹頂首領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心動了。

　　一個石洞人在部落之中一呼百應，當然會讓樹頂首領感到不愉快，可是如果他變成了樹頂部落的一員呢？

　　相比被外人侵奪權力的不悅，部落裡多出一個優秀能幹的人帶來的誘惑力更大。

　　可是樹頂首領還有些猶豫：「你說他真能留下？」

　　「哎呀，」青槐埋怨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姐姐，帶著笑意壓低了聲音：「你不是說無花果」

　　美人計！

　　能在冬天帶回食物的白麋，當然勝過空有健壯體魄的「勇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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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溫水洗過脚後的白麋鑽到了樹頂部落分給他的那間小巢穴，結果發現裡面早已經有了人。

　　無花果縮在那個小小的巢穴裡，身上穿著樹頂部落最好的那一件獸皮，頭髮和臉上都已經用清水洗過，只是天氣寒冷，頭上的頭髮濕漉漉的，甚至結成了細小的碎冰，她忐忑的望著白麋，不確定自己這個樣子會不會討得對方的喜歡。

　　她知道石洞人都喜歡用水清洗自己，所以她就用冰冷刺骨的溪水清洗了自己的臉和頭髮，冷是冷了一點，可是白麋應該會喜歡吧。

　　帶著忐忑，她伸出了手。

　　這是她第一次「招待」客人，更是她第一次對男人發出的邀請。

　　她等到的不是白麋的手，而是一塊柔軟的帶著草木氣息的樹皮毛巾，毛巾溫柔的裹住了她滴著水的濕漉長髮，擦去了她身上的冰凉水珠。

　　無花果呆呆的抬頭，黑暗中，她聽到白麋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不擦乾水，魔鬼會讓你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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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頂首領的擔心幷沒有發生，沒過兩天，石洞人就離開了樹頂部落，但是，一同離開的，還有自己的小女兒無花果。在古代，很多女孩都是十一二歲就結婚生子，而在遠古呢，這個時間段只會提前不會减少。特別是人類數量最低的冰河期裡，爲了延續血脉，女孩九歲左右就要準備生育了。

　　不過這是當時的環境限制使然，到了我們現在這個社會，物質生活都比之前大大提高，女性的健康安全得到了重視，未成年生育不被認可，這對女性來說也是一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