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饑餓

　　俘虜的意思很簡單，叫人一看就明白了：

　　讓女人們去製作食鹽，然後跟男人們換取食物。

　　畢竟男人們不得不回去，就算下一次前來，也只能在這裡待上很短的時間，就像是這一次一樣，短短幾天的時間完全無法製作大量的食鹽。可是這些女人就不一樣了，她們就生活在這裡，只要有需要，隨時就可以前去，那麽男人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能够得到的食鹽不是更多嗎？

　　而聽到這番話的黑羊，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的石洞人，；兩個人目光交匯處，都是一片遲疑和躍躍欲試。

　　而已經吃完了不多的肉塊，順便將手掌的油脂都給舔舐的乾乾淨淨的女人和孩子們，此刻也恢復了幾點生氣，慢慢的聚攏到火堆旁。

　　瘦的露出了肋骨的女人解開獸皮，露出下垂的乳房想要哺育孩子，可是可凉的嬰兒砸吧了好久都沒能吮吸到乳汁，只是將那下垂的乳房拉扯的更直了一些，似乎要將它從母親的身體上拉扯了出去。吃痛的女人從孩子的嘴裡救出自己的軀體，而失去食物的嬰兒就發出了如同某種小獸一樣細小哀弱的哭聲。

　　女人仿佛沒有聽到一樣將孩子放到一邊，伸手拉出一個更瘦弱的嬰兒，塞到另一邊的胸前。

　　仿佛是剛才的情形的重複，同樣的拉扯，同樣的難以吮吸到乳汁，同樣的哭泣，不過這個嬰兒更爲瘦弱，哭泣的聲音都是氣聲，似乎連聲音都不大能發的出來了。

　　黑羊在旁邊看著很是唏噓，他所在的山岩部落一獵殺山羊爲生，但是山羊如果一下子不見了踪迹，那麽整個部落就會陷入突然的食物短缺之中，甚至也會出現餓死人的情况。

　　但是最危險困難的時節，他却偏偏無意間被石洞部落給救了，得到了女神使者的幫助，整個部落不但得以度過了大雪，甚至現在過的比以往山羊繁多的時節還要好。

　　在他們部落裡生長的嬰兒，雖然說不像是石洞部落的那一對小嬰兒長的白白胖胖，但是身上也是肉嘟嘟的，絕對不會被餓著，哪裡像是眼前的這兩個嬰兒這樣掙扎著生死的邊緣，隨時可能停止哀弱的哭泣和呼吸。

　　甚至對於女人先喂養那個强壯一些的孩子，黑羊都很是理解，就像是鳥兒會喂養最强壯的雛鳥一樣，如果遇到食物短缺的時候，那麽都是先將食物給强壯的大一些的孩子，因爲他們可能更容易能够活下來。

　　有些時候，甚至會主動捨弃其中不容易存活的孩子，將他們扔到外面，直到被寒冷或者野獸奪去性命——但是不知道爲什麽這個已經陷入饑餓很久的部落沒有這樣做。

　　黑羊想起這些，心中就有了一些微微暖意，伸手從自己的皮囊裡面掏出一些魚肉，想了想，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遲疑的回過頭，看到是他，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在黑羊沒怎麽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一下子將剛才捆扎好的獸皮一下子解開，露出了乾癟下垂的胸部，眼角微抬，這樣的邀請就算是沒有聲音，作爲男人也該知道是什麽意思，何况她嘴裡還反復的念叨著詞語：「肉肉」

　　說實話，從到達石洞部落，然後接受女神使者的教導，再遠遠離開石洞部落前往這裡，黑羊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接近過女神的身體了，他正是青年健壯的時候，在冰天雪地跋涉的時候還不覺得，此刻山洞裡篝火劈裡燃燒，帶來的暖意讓冰冷的雙脚發麻發癢，身上似乎也多了幾分麻癢的暖意。

　　但是看著眼前的女人，黑羊却又全然沒了心思——她實在是太瘦了，身上的肋骨都露了出來，黑羊甚至覺得抱著她如同抱著一具人骨頭。

　　至於這黑乎乎的不知道積蓄了多少污垢的身體，也讓人興致乏乏。

　　雖然自從上路以來，這一路上風餐露宿，黑羊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溫水洗浴清潔身體，身上也癢癢的很不舒服，就是臉，也因爲需要油脂的保護而沒有清洗，但是和眼前的女人想比，却還是乾淨太多。

　　女人等了半天，沒有等到面前男人的後續動作，有些緩慢失望的將獸皮重新裹住自己，然後就看見男人伸出手來，手心裡暗暗藏著半塊魚肉。

　　剩下的半塊魚肉，黑羊用熱水泡開，泡軟了之後撕成極細的魚肉絲，然後再喂給兩個孩子。

　　大的那個才長了一兩顆牙，小的那個更是還沒有長牙，就算是已經泡軟的魚肉絲，他們也很難咀嚼。但是兩個孩子却都停止了哭泣，含著魚肉絲嘖嘖有聲的吮吸著，用缺少牙齒的牙床努力的咀嚼，小小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魚肉絲因爲比較硬，所以他們吃的很費力，也很難咽下去，只能不停的咀嚼吮吸裡面的味道和油脂，但是就算是這麽不多的一點食物，兩個孩子都吃的非常起勁，暗淡的目光也都亮了起來。

　　篝火旁邊早已經煮上了熱水，男人們草草的吃了點東西，此刻都喝上了熱水，而那個生病的男人現在也終於有些撑不住，睡倒在地，身上蓋著男人們凑起來的獸皮，不過喝完了用藥草煮好的茶水之後，他的額頭還是很燙，而且人也變得昏昏沉沉的。

　　熟悉這種情况的男人們都很是憂心，隨行的石洞人拿出了蜂蜜，兌了一碗水給男人喂了下去，其餘的人則喃喃祈禱。

　　山洞外面的天空，原本灰濛濛的天色已經變得湛藍，一絲雲兒也沒有，夕陽的餘輝讓雪地泛出極淡的一絲黃色，而空氣裡的冰冷寒意，居然比之前下雪的時候還要更多一些。

　　黑羊喃喃自語：「太陽出來了。」

　　在大雪的天氣裡，這本來應該是一句極其讓人高興的消息，但是不知道怎麽的，他的眉頭却緊緊的皺起了。

　　第二天的天空，依然是一片碧藍無雲，而地上的積雪，却變得潮濕而且稀薄了許多，男人們知道，這是要離開的時候了，要不然等到下一次的降雪來臨，那麽在茫茫白雪之中走路時十分危險的事情。

　　他們的身後依然背著背簍或者皮囊，但是裡面的東西却已經變少了許多，而他們的人數，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