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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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在家裡歇了一天，接下來的早晨，起得格外早。宋儼到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整個都拾掇好，熬著的粥也已經差不多好了，宋儼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米香味，混合著他向來討厭的中藥味，好在一個多星期下來也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倒也不覺得太過難受，至少那粥的香氣是很誘人的。

「我已經沒事了。」容清見他一進門，剛換了鞋就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腳，下意識地把燙傷的那只腳向後縮了縮。

「我看看。」宋儼挑眉，頗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不用麻煩了，已經沒事了，還是先吃飯吧。」容清微有些不自在，半轉了身子正要往廚房走，就見宋儼直接跨了一大步，堪堪攔在自己身前：

「還是你想讓我自己動手看？」

語氣裡居然有著隱隱的戲謔，只是經過了之前的幾次「強抱」之後，容清絲毫不懷疑如果再拒絕，他會毫不猶豫地直接動手，只能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想著他這樣也是因為關心自己，終於還是妥協，坐到了沙發上，乖乖脫了襪子。

其實哪怕藥效再好，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好到痕跡全消，白皙的腳背上仍舊有一片淡淡的紅暈，不過比起第一天的時候，已經是好了太多了。

「疼麼？」宋儼伸手，按了按腳背上還留有紅痕的地方。

容清搖頭。

見她的神色正常，並不像是還在疼的樣子，宋儼這才放下心來，「嗯」了一聲，順手就拿過一邊的襪子，握住容清的腳，輕手輕腳地替她套上了襪子。

「你……」

男人聞聲抬頭，依然是沒什麼情緒的神色，眼裡卻隱隱露出些疑問來，容清怔了怔，剛想說些什麼，抿了抿唇，終於還是搖了頭：「沒什麼，謝謝。」

「沒事。」男人的話一如既往的簡略，低了頭繼續替她穿襪子，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伺候人的工作，此刻卻沒有半分的不耐和嫌棄。容清看著這個一身西裝革履衣著考究卻小心翼翼握著自己腳的男人，神色有些複雜，忽然就再也忍不住，別開了眼去。

阿池說的，大概是對的吧？她從來都不遲鈍，宋儼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如果說以前相處時候的那些事，是因為自己救了他而感到親近、是把自己當做朋友，那麼現在……現在這樣握著自己的腳親手給自己穿襪子，怎麼也不該是普通朋友會做的事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吸引了他，但是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阿池說的對，他們之間，不合適，一點都不合適。

他很好，明明是那麼淩厲的一個男人，偏偏有時候卻彆扭傲嬌得可愛，就像是個孩子一樣，可惜……容清有些不自覺地撫上心口，忽然覺得好像缺了些什麼，有一股淡淡的失落彌漫開來。

「怎麼了？」

「沒什麼，我真的沒事了，吃飯吧。」對上宋儼若有所思地眸子，容清心頭微顫了一下，很快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起身下了沙發，不緊不慢地往廚房走，只留□後的男人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似有所覺地皺了眉。

……

休息了一個週末，又加上前一天的請假，三天的休息幾乎就是一個小長假，容清有些鬱悶地發現，她好不容易開始習慣而且上手的工作，又有些生疏了。

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喝了口茶打算提提神，餘光瞥見相鄰的辦公桌，李欣和岳文菁在鍵盤上按鍵如飛，神色不見絲毫苦惱，反而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微微歎了口氣，她大概是真的不合適這份工作吧，或許，也差不多該辭職了，畢竟……本來就是抱著隨意的態度來的，能力又不過關，何必一再占著這個無數人爭破頭了的位置浪費資源呢？更何況，還有在里間辦公室坐著的那個男人……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突然響起，容清一愣，有些疑惑地往門口看去，怎麼可能會有員工不經敲門就直接推門進來？

「哎？宋儼這廝又招新秘書了？」人未到，聲先至，大概就是現在這種情形，容清好不容易把這一句「大不敬」的話消化完，才終於看清了推門進來的那個男人——袖子挽到手肘處的黑襯衣，西裝褲，皮鞋爭亮，鼻樑上架著的眼睛顯得他格外的斯文，容清卻莫名地從他身上看出了名為「輕佻」的兩個字。

「齊少，好久不見了。」李欣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身，已經笑著迎了上去，「這兩個是這一次招的實習生。」

男人「嘖」了兩聲，忽然歎氣起來：「宋儼這廝真是可惡，都有欣姐這麼知性的美人秘書了，居然還要繼續禍害小姑娘，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啊，不行，我一定要代表月亮消滅他！」

噗……容清失笑，對這人的印象忽然間就好了不少。

「宋總？」內線電話響起，容清按了免提接通，然後里間那人帶著些涼意的聲音就這麼在辦公室裡清晰地響起：

「齊逸，滾進來。」

「咳咳……」被叫做齊逸的男人腳下一頓，有些尷尬地扶了扶眼鏡，和幾人打了個招呼，就顛顛兒地進了里間，那背影，怎麼看都有些狼狽。

容清搖著頭笑了笑，繼續工作，至少……她現在還沒有辭職，總不能耽誤了工作。

……

「我說……」齊逸輕車熟路地走到咖啡壺前，想要給自己泡杯咖啡，卻忽然發現原本應該擺在一旁的咖啡豆已經不見了蹤影，「你這咖啡都沒了，也沒叫秘書補上？」

「戒了。」宋儼頭也沒抬，一邊看著文件，一邊心不在焉地答著。

「戒了？」齊逸一驚，伸手就抽了宋儼手裡的文件背在身後，看著對面人一瞬間沉下來的臉色，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聲音一下子就低了下來，明顯的中氣不足：「咳咳……我就是驚訝，你這都好幾年的習慣了，說戒就戒啊？」

「胃不好，傷身體。」宋儼伸手，齊逸乖乖地把文件遞了回去，接回了檔的宋儼索性也不再看，合上文件放到一邊，喝了口茶，定定地看著對面的人，「有事？」

「你這回招的兩個小秘書不錯啊！」齊逸笑，大大咧咧地在沙發上坐下，翹著二郎腿一派愜意，「幹練驕傲的有幹練驕傲的美，溫柔恬淡的有溫柔恬淡的好，豔福不……」

「有事說事。」

「好吧。」被宋儼冷得有些嚇人的目光和聲音鎮住，齊逸識相地斂了笑意，清咳兩聲，語氣終於正經了起來，「這次的投標準備得怎麼樣了？」

……

「容清，我出去一下，這是這次的標書，你拿進去給宋總吧。」

容清應了聲，接過李欣遞來的文件，然後看著她一路踩著高跟鞋出了門，岳文菁先前似乎是去洗手間了，辦公室裡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略微整理了一下裙擺，敲響了宋儼辦公室的門。

「進來。」

進去的時候，齊逸還在，一副吊兒郎當的摸樣，坐在沙發上沒個正形兒，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宋儼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直到……

「我聽說你最近幾乎把所有的應酬都推了啊？怎麼，金屋藏嬌了啊？」齊逸一邊喝著茶，一邊饒有興致地八卦著，「對了，我一直都想不通，你說當初你玩得多凶啊，怎麼幾年前一下子就收了心了，現在居然連吃個飯都不願意去了……」

「閉嘴！」

「抱歉打擾了，宋總，這是這一次的標書。」容清安靜地等兩人的對話告一段落，才終於出聲，伸手將文件遞給了男人。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出去了。」

「容清。」宋儼在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下意識地出聲喊住了她，容清應聲停了步子，回頭，神情一貫的溫柔淡然，淡然到……宋儼原本想要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就開不了口，在舌尖轉了個彎，生生就咽了下去。

「沒事，你回去吧。」宋儼斂了眸，淡聲道。她根本就沒有一點在意，他解釋又有什麼用？說不定還會笑他多此一舉……

回到自己桌前的容清不知為什麼有些煩躁，剛才齊逸的話幾乎是不停地在耳邊響起，宋儼他……也沒有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可解釋的吧？本來就是事實啊，她做秘書的時間很短，可即使是這樣，也大概能知道他們這樣的人，生活的圈子是個什麼模樣。她要的生活很簡單，安安靜靜地鑽研醫術、醫治病人，而他的世界太過複雜，他們之間……就是這樣，一點也不合適。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想著，容清突然覺得……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