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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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通常陪著朋友去面試的，最後的結果總是朋友被淘汰了，而自己卻通過了。容清一直以為這句話只是個玩笑，直到她被室友沈雯妍硬拉著給宋氏投了簡歷，才終於相信了這不是玩笑，而是個不折不扣的真相——生活的狗血程度永遠是藝術所無法趕上的。

容清站在宋氏大樓的門前，仰著頭望著一眼數不清層數的大樓，想起沈雯妍撒嬌賣萌讓自己不要放棄這次實習機會的模樣，默默地歎了口氣，推開了門。

當初宋氏的總裁宋儼來學校做講座，那天容清並不在學校，回寢室之後，就被興奮的沈雯妍拉著整整念叨了一晚上，直把宋儼誇得天花亂墜，從長相到氣場乃至學識，簡直就是個完人，當時就下定了決心要來宋氏，還非要拉著容清一起，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容清自從接到錄用的通知，心中的疑惑就沒有散去過。宋氏是本市業界的龍頭，雖然每年都會來A大招聘，但所招的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容清成績雖好，可社會實踐部分卻是一片空白，念的又是完全不對口的中文系，連沈雯妍那樣經濟系的高材生都沒有錄用，怎麼也沒道理會選自己啊……

最終錄取的職位，是秘書助理……唔，應該說，是總裁的秘書助理，這個職位好得……讓容清越發地疑惑，不是她妄自菲薄，但她心裡也清楚得很，以她的簡歷和麵試時的情形，無論如何，她都是夠不上這個水準的。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吧。

斂了心神，不再多想，按照人事部指的路，容清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請進。」

一進門，迎面而來的目光讓容清油然而生出一種熟悉感來，抬頭看去，果然是那個熟悉的面孔，一如既往的妝容精緻、優雅大方，當然，那目光中隱隱的不善對容清來說，更是熟悉無比。

容清忍不住就彎了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來，襯得她一張秀氣的眉眼更顯得柔和溫婉，對面的女生幾不可聞地輕哼了一聲，略帶不屑地別開頭去。對這預料中的反應絲毫不以為忤，容清的笑意更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容清？岳文菁？」

「是。」

「我是。」

里間的門被打開，走出的人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性感卻又得體至極，隨著她的走近，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極有節奏的聲響來。

「你們好，歡迎來到宋氏。我是宋總的秘書李欣。」

容清和岳文菁齊聲叫了句「欣姐」，李欣笑著點了點頭，接著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就交代起兩人的工作來。

從來就知道秘書不是個簡單的工作，容清卻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累。她念的是中文系，對這些企業的管理還有資訊的處理一竅不通，李欣分配任務時大概是已經根據她和岳文菁的專業有過篩選了，卻也還是讓她忙得夠嗆。不過，倒也不算太壞，偶爾學一些新的東西，也是很有趣的事。

午休時間，辦公室裡只有容清一個人，忍不住伸了個懶腰，窗外陽光極好，容清的桌子正在窗邊，整個位置都被陽光籠罩著。辦公室裡開著空調，陽光灑在身上，沒有絲毫的灼熱感，只覺得有種柔和的暖意，讓容清忍不住微微眯了眼——這時候，若是帶了本書來看，該多愜意？

糟糕！還真是老毛病又犯了！容清看著手裡尚未處理完的檔，一瞬間清醒過來，什麼遐想都一下子煙消雲散——真是中文系念久了，整個人都矯情起來了啊！

里間的辦公室裡，面容清冷的男人透過百葉窗，有些失神地看著伏案工作的女生，眼中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色，似感慨，又似是懷念……

*****

「容清，泡杯咖啡送進去給宋總。」

「好。」

作為堂堂宋氏總裁，宋儼當然不會喝那些即溶咖啡，容清端著現煮的咖啡，微微感慨著高富帥的生活真是享受，推開了門。

「宋總，您的咖啡。」

「謝謝。」

「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將咖啡放到男人的手邊，聽到他的道謝，容清習慣性地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轉身剛要離開，卻和正抬起頭的男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居然……是他？男人的長相太令人過目不忘，瞬間喚起了容清腦中塵封已久的那些記憶，驚愕從眼中劃過，卻又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隱去，容清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禮貌地向男人頷首，轉身——雖然很意外，但，似乎也可以算是情理之中吧？

宋儼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神色莫測，直到她關上門出了辦公室，才終於移開了視線，卻再沒有了繼續工作的心思，端起咖啡嘗了一口——唔，沒有她泡的茶好喝。

大概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她今天穿了一身職業套裝，一頭長髮盡數盤起，多了幾分幹練和成熟，卻還是掩不住她眉宇之間的柔和和秀氣。宋儼閉了眼，身子放鬆，向後靠在了椅背上，記憶裡的人影漸漸和剛才那抹身影一點點重合了起來。

五年了，大概也……是時候了吧……

******

「其實……我一直在想，」容清看著在洗手間裡和自己「狹路相逢」的岳文菁，對面人的果然還是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微微仰了頭，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不屑地看著自己，而後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明明是如此惡劣的態度，容清卻居然並不感到生氣，心中剩下反而全都是無奈的好笑，這麼幹練大方的女生，怎麼就偏偏露出了一副彆扭傲嬌的模樣，而且，她也實在是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些什麼，讓你這麼不滿？」

對於容清而言，岳文菁實在是是一個很難定位的人。她和容清算是校友，同系，只不過容清是古漢語方向，而岳文菁選的方向則是西方文學，按說其實最多也不過該是點頭之交罷了。容清覺得她和岳文菁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岳文菁修了經濟學院的第二專業，很快就會以雙學位畢業，成績優秀，為人幹練強勢，在學校很是活躍，而她自己……容清一想到自己大學三年多來那始終是一片空白的社會實踐，不由得幽幽地歎了口氣，算了，她還是繼續不求上進、安安分分地看書好了，反正她也志不在此。

雖說容清和岳文菁的性子大相徑庭，但其實容清對她一直都很欣賞，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兩人沒什麼交集，可岳文菁對於容清的不待見程度之深全系皆知，即使是當著容清的面，也毫不收斂，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但奇怪的是，即使是這樣，容清卻始終對她生不起厭惡的感覺，大概是她的樣子真的很傲嬌吧！總覺得她其實沒有惡意，只不過是很彆扭而已……容清這樣想著，卻總是被沈雯妍一頓狠揍，說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覺得她挺好，你一定是個抖M！與其讓你被她虐，還不如快點投入我的懷抱吧！容清也只能無奈地搖頭笑著，轉眼就不再注意這些事了，只是沒想到會在實習的時候又遇到了她，而且還是在同一個辦公室。

冤家路窄，果然生活裡從來都不缺狗血，藝術來源於生活啊……

「以你的簡歷，應該早在初選的時候就被淘汰了。」岳文菁看著容清，輕哼了一聲，語氣意味不明，「現在這算是什麼，示威嗎？」

「……」容清有些鬱悶，說來她和岳文菁的這段孽緣已經糾纏了好幾年了，但其實她們之間說話的次數用十個手指就能數清楚了，難得這次自己直白地問了，她居然是這個回應，而且前半句話正中靶心、指戳要害，至於後半句……

「其實……你真的想多了。」容清攤手，淡聲道，換來對方目光不善的一瞥，然後轉身，踩著高跟鞋儀態萬千地出了洗手間的門。

剛才……她似乎也沒說什麼得罪人的話……吧？

第一天上班，工作還不算太多，容清緊趕慢趕，才終於在下班之前，堪堪完成了所有的任務，得以準時下班。走出宋氏大樓的一瞬間，緩緩吸了口新鮮空氣，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清晰了！

「上車。」清冷的聲音傳來，一輛黑色的車在自己面前緩緩停下，容清微微驚訝，就見車窗玻璃被緩緩搖下，駕駛座上男人那俊挺的眉眼一點一點顯露出來，「我送你回去。」

「好。」只怔了一秒，容清便已經回過神來，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乾脆地坐進車內，關上門，系好安全帶，然後轉頭，看向男人，露出一個淺笑，語氣熟稔而自然，就像是問候一個經年不見的老朋友，當然，經年不見倒是真的，至於是不是老朋友，那就尚未可知了。

「好久不見，看來這幾年一切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