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戒指

A-

A+

「清清。」

「阿硯？」下班了的容清剛到了底樓的門診大廳，忽然聽見似乎是有人叫自己，抬頭就見葉硯站在門口，雙手插兜笑著看自己，很明顯就是在等她，多半是有話要說，笑了笑，略微加快了腳步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往外走。

「看來是和好了？」葉硯看了眼照常停在門口的那輛車，一挑眉，微微俯身湊近容清，笑問。

容清和葉硯一向親近，也不疑有他，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他很好。」

「所以啊，別什麼都憋在心裡，有時候就算自己能解決，說出來也會讓自己輕鬆一點。」葉硯伸手摸摸她的頭，「小姑娘呢，就偶爾撒撒嬌，耍耍性子，整天安安靜靜的，男人會覺得自己沒用的。」

「噗……」容清失笑，側著頭想了想，眨了眨眼道，「阿硯這麼懂，什麼時候也帶個女朋友回來？師兄大概早就等急了吧？」葉硯比容清大了七歲，現在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師兄夫妻倆雖然總說順其自然，沒有給過壓力，但容清也看得出，其實他們心裡還是很在意的。

「我啊……」葉硯收回手，無所謂地笑了笑，「大概是緣分還沒有到吧。」

聲音裡似乎是有些遺憾，還帶著些歎息，容清愣了愣，抬頭去看他，正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他的眼裡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樣，那來不及掩飾的黯然一覽無餘，容清忽然就有些慌亂，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低頭去看腳下，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葉硯一怔，有些無奈地笑了聲，也不說破，眼看著就要到醫院的大門口了，他幾乎都可以感受到某個人帶著醋意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忽然揚了揚眉，伸手搭上容清的肩膀，低頭笑問：「下個月老爺子八十大壽，怎麼樣，你是打算要帶他一起去麼？」

小心地用餘光看了眼葉硯，見他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常的神色，仿佛剛才她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覺一樣，容清微微放鬆了些，看了眼門口的車，想了想，點點頭。

身邊的人似乎是低低地歎了口氣，容清忽然間一下子就又緊張了起來，直到葉硯如往常一般清朗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清清，他要是對你不好，就告訴我，我替你揍他！」

一句話，說得既像是玩笑，卻又偏偏帶著些認真，容清咬了咬唇，轉過頭對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來，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仍舊輕輕地說了一句：「他很好。」

「你啊……」葉硯無奈，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拉開車門，看著她坐進了車裡，對著駕駛座上臉色不善的男人點了點頭，也不去管他什麼反應，關上車門，對著容清揮了揮手，俐落地轉身離開。

「人早就走了，還沒看夠？」眼見著容清呆呆地對著窗外看了許久，宋儼心裡那叫一個不是滋味，雖然不斷地告訴自己容清和葉硯沒什麼，但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一開口，就是一股濃濃的酸味，容清雖然因為剛才葉硯的事情緒有些低落，但這時候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收回視線，伸手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宋儼似乎是有些不滿，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反手握住容清的手，十指相扣。

容清很清楚，那天晚上雖然他們說得並不多，但兩人心裡都是明白的，宋儼從那之後越來越溫柔體貼，就像是這一次，就像是阿硯說的，宋儼是一個佔有欲很強的人，如果放到以前，像今天這樣的事，多半他就會直接上來拉走自己，非逼著自己以後少和阿硯來往，而不會是現在這樣，乖乖地在車裡等自己，也沒有給阿硯難堪。甚至，他對自己繼續留在男科這件事，也沒有再反對，只是也沒有再上樓來接自己，按他的話說，就是乾脆眼不見為淨。雖然還是吃醋的、還是在意的，但是他在努力地給自己足夠的空間，不讓她覺得為難、覺得被束縛住，這些，她都懂的……

「阿硯說……」容清看著眼前的男人一瞬間變得淩厲起來的眼神，輕聲地笑了笑，道，「如果你對我不好，他就揍你。」

「他做夢！」宋儼咬牙，他看葉硯不順眼很久了，誰揍誰還不一定呢！

「他還問我，」容清把另一隻手也覆上他們相扣的手，輕輕拍了兩下給他順毛，「下個月師父生日，是不是要和你一起去。」

宋儼沒說話，眼睛卻噌的一下亮了起來，眼裡滿滿的都是期待，容清莫名地就覺得這樣的宋儼居然可以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忍不住彎了眉眼，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著問：「你下個月十號有空嗎？」

「沒有也得有。」宋儼一把扣住容清的腰把她鎖在懷裡，不讓她坐回去，低頭就去吻她，容清也沒有拒絕，乖乖地仰了頭，就見那人眉梢眼角都蘊滿了喜色，原本有些淩厲的線條和輪廓一下子就都柔和了下來，心中微動，閉上眼，並不像從前那樣只是單純地承受著，第一次嘗試著去回應他……

容清的吻很青澀，和她平時的淡然不同，這少見的主動裡還帶了些淡淡的羞澀和試探，宋儼怔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睜眼，就見懷裡的人仰著頭，頰邊暈開了淡淡的緋色，閉著眼卻睫毛微顫，看起來有些柔弱，卻又有一種說不出勇敢，頓時一陣驚喜湧上心頭，托在她腦後的手更加用力，吻也越來越激烈了起來……

「好了，別鬧了，回家吧。」一吻結束，容清推開還在戀戀不捨輕蹭著自己嘴唇的宋儼，坐回了原位，臉色因為剛才的吻越來越紅，聲音也有些沙啞，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

雖然回家這兩個字讓宋儼聽得心情愈發地好了起來，不過還是挑了挑眉，發動了汽車——掉了個頭往反方向駛去。

「阿儼？」容清不解，這分明就和回家是反方向啊。

「今晚出去吃吧。」宋儼在路口熟練地轉了個彎，往市中心的方向開去，見容清難得一臉茫然的神色煞是可愛，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絲順滑的觸感讓他有些愛不釋手，「吃完飯去買些東西。」

容清點頭，打算到此為止，不再問下去，不管他要買什麼，總是有他的道理的，卻忽然又想起了葉硯的話，遲疑了一下，看宋儼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仰起頭繼續問：「你……要買什麼？」

宋儼對容清的「追問」並沒有任何不快，甚至，似乎隱隱還有些欣喜，至少，這樣的容清，比起以前對他「不聞不問」的樣子，實在是生動得太多了，有時候他甚至寧願容清像管家婆一樣整天在自己耳邊念念叨叨喋喋不休，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大概也就不是容清了吧……

「阿儼，不能說嗎？」見宋儼遲遲沒有回答，容清有些意外，倒也沒覺得不滿，只以為他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剛想補一句「那就算了吧，沒關係的」，就見宋儼趕緊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自己一眼，無奈道：「見家長總不能空手去吧……」

……

晚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隨意地找了一家飯店而已，照宋儼的話說，反正不是容清做的，隨便哪家吃起來都差不多，要不是知道容清回家之後肯定不肯再出來，他是怎麼也不會想要在外面吃飯的。

「你師父喜歡什麼？你還有什麼長輩？」吃完飯從店裡出來，天色已經全部都黑了下來，這一代是市中心，商城不少，宋儼也沒有把車開出來，拉著容清不緊不慢地走著，全當是散步消食。

「這裡大概沒有我們要買的東西。」容清仰頭看了他一眼，宋儼今天穿得很休閒，沒有像平時一樣西裝襯衫，白色的毛衣外穿了件灰色的尼風衣，襯得他的身形越加挺拔修長，在夜色和人群之中也仍舊那麼顯眼，容清彎了彎嘴角，伸手往對面的方向指了指——那裡是本市有名的一條文化街，除了書城和賣各種辦公用品的小店之外，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書店，偶爾會遇到論斤處理的畫冊圖譜，或者是些古籍之類的，是容清一直很喜歡的地方，「去那邊看看吧？」

宋儼點頭，走在外側擋住吹來的風和略顯擁擠的行人，拉著容清穿過了馬路，卻在經過轉角那座商廈的時候忽然頓了頓，轉頭往裡面望了眼，又低頭看了看容清，果斷地拉著她調轉了方嚮往裡走：「先去買點別的。」

容清剛吃完飯，微有些困倦，也懶得多問，這人總是不會賣掉自己的，乖乖地跟著宋儼的步子走，原本還在想他是不是要買衣服什麼的，沒想到他進門之後也沒有上電梯的意思，就在一樓的櫃檯之間穿梭著，像是在找些什麼。

通常這種大型的商廈，樓上都是服裝，一樓卻多半都是些珠寶收拾一類，容清很少注意這些，這一次被宋儼拉著過來，還是第一次仔細看那些珠寶首飾。

珠寶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璀璨奪目，宋儼低頭看了眼容清，卻發現那些耀眼的光芒不僅沒有掩蓋住容清本身的氣質，甚至還襯得她更加的溫和安然，讓人心安，忍不住緊了緊掌心，拉著她走到櫃檯前，指著一對造型簡單的白金戒指道：「這一對，拿出來看看。」

「阿儼？」容清看著宋儼低頭，神色溫柔地將那枚戒指套上自己左手的中指，沒有縮回手，心中卻有些意外，戴在中指，就表示正在戀愛中，她倒是不介意，只是不知道宋儼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

「做個記號。」宋儼滿意地看著容清中指上的戒指，大小適中，只是簡單的一枚指環而已，並沒有其他的修飾，和容清修長的手指很是相稱，點點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一變，語氣裡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省得老是有人惦記。」

容清一愣，看著宋儼黑著的臉色，忽然間就想起下班時候他看見葉硯時咬牙切齒的樣子，雖然對葉硯感到很歉疚，但一時間還是有些忍俊不禁。其實她原本是有些擔心的，總覺得宋儼是在勉強著自己縱容她，有些擔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可是現在看來……宋儼到底還是那個宋儼，看起來好像很冷峻的樣子，卻常常幼稚彆扭得很，還是那樣喜歡吃醋，在改變的或許只是……越來越溫柔吧……

「不會的。」容清笑了笑，替宋儼將另一隻戒指也帶上了左手的中指，然後伸手，十指相扣，一大一小兩枚相似的戒指湊在一起，泛著柔和的光暈，她眨了眨眼輕聲道，「所以現在，我們去買‘見家長’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