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漓雨院人心浮動,知語院卻如日中天。
這段時間,沈明卿都是再三警告漓雨院的人,此時,切莫與知語院的人起爭執。
雖說,有王妃在,漓雨院也不是真的怕了知語院。
只是,在知語院風頭正勁兒的時候湊上去給王妃當槍使,她們漓雨院又不是傻子。別以為她不知道,這滿府的女人們都盼著她和知語院鬥個你死我活呢。
府中後院暗流湧動。
知語院得勢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她們在等的、想看的,是她漓雨院。
看她漓雨院能不能再度翻身。
若是不能……
她怕是又要喝白粥配爛白菘了。
“主子,這書我們可已經借了七日了……那知語院就這麼好嗎?”
冬歡為自家小姐不值。
自家小姐人美心善,國色天香,怎麼會有男人不喜歡?!
琅王上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不愛那丰姿曼妙的美人,專愛那乾巴巴身無幾兩肉、風一吹就倒的瘦美人。
她們這書都借了七日了,難道小海沒抽出空告訴來喜公公嗎?!冬歡想來想去,覺得這種可能也是有的。
這七天等得她們漓雨院渡日如年。
“這麼猜也不是辦法……”,坐在圓桌前,沈明卿眉頭微蹙,想了一會兒,將手上的《瓶花錄》一合,遞給冬歡,道:“將書送回去吧……”
再來一次投石問路……
冬歡雙眼一亮,立即應下,拿著書就出門了。
沈明卿讓春眠給她換了那本《茶錄》繼續看了起來,一盞茶的時間,冬歡就頂著寒氣皺著眉回來了。
屋內的大小丫鬟都眼巴巴的看著冬歡。
“主子,書還回去了……”
沈明卿揚眉,示意梅果給冬歡上一杯熱茶,讓她喝完再說。外面這天可是越來越冷了,這裡外院來回走一趟,可冷的很,別凍壞了。
冬歡捧著熱茶,卻沒心思喝,茶都沒沾唇,就放在桌子上了。
“小海說咱們借書的事兒,他都和來喜公公報備過了……”
“難不成來是喜公公沒和琅王說?!”
若是這樣……
冬歡心中一沉。
來喜公公幾乎可以說是琅王肚子裡的蛔蟲,若是,來喜公公沒有告訴琅王,那自是因為……琅王對自家主子不在意,他不說也可。
若來喜公公都覺得自家主子不必費心討好,那就真是糟糕極了。
望著沉默不語的沈明卿,冬歡想了想道:“主子,要不我再去想辦法打聽打聽來喜公公的態度?!”
“沒用……”
沈明卿緩緩的搖搖頭。
來喜公公那是什麼人?!那是琅王蕭景琰的貼身大太監,只奉琅王一人為主,就算是王妃想要從來喜公公嘴裡套話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冬歡哪裡成?!
倒不如……
“冬歡,你去和廚房找管事的楊婆子……就說……”,沈明卿漆黑的眸子中波光流轉,抿嘴一笑:“就說我想吃炸醬麵。”
冬歡驚訝:“炸醬麵?!”
怎麼好好的說著來喜公公,她家主子就拐到吃炸醬麵上了?!
還有這炸醬麵是什麼?!
她們在蘇州吃的都是三蝦面、禿黃油面、白湯鹵鴨面……什麼的,這炸醬麵是什麼?!她聽都沒聽過。不知道她家小姐是在哪本書看到的,又嘴饞了。
這兒說正事兒呢。
可是,冬歡哪裡是沈明卿的對手,甚至不用沈明卿再開口,只需用那雙美眸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冬歡就只能跺腳歎氣的出門照辦了。
她是上輩子欠她家小姐的。
等冬歡再回來,午膳時,沈明卿就吃上了她想要吃的炸醬麵了。
沈明卿這輩子投胎去了蘇州,當了南方人。可是在上一世的現代,她可是正正經經的北方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炸醬麵!?
而且,她要這一碗炸醬麵也不只是為了要吃面,而是要確定一件事情。
這炸醬麵和炸醬麵也是有不同的。
敷衍有敷衍的吃法,精心有精心的吃法。
看著這一碗面,就知道大廚房的楊婆子沒有有糊弄她。
炸醬一碗、面一碗,可是面碼兒卻是七碟八碗,滿滿一桌子。
青豆嘴兒、綽韭菜整齊的切段兒;芹菜末兒、萵筍片兒;豆芽菜,去了根兒,新鮮的黃瓜切成絲;脆甜的蘿蔔,小水蘿蔔帶綠纓;辣椒油麻油各一碟子。
看得冬歡眼睛都花了。
這王府的炸醬麵可比她想像中的講究多了。
只是,她家小姐叫了炸醬麵似乎又不吃,只是看著桌面,嘴角微翹。冬歡跟了沈明卿很多年了,一眼就看得出沈明卿似乎心情不錯。
“小姐,您叫了炸醬麵怎麼又不吃呢?!”
冬歡奇怪。
小姐最是愛美食的,若是往日,早就美滋滋的開使動筷子了。
若是不愛吃,又叫她點炸醬麵做什麼?!
“冬歡,你去點炸醬麵時,那楊婆子是如何說的?!”,沈明卿心裡安穩了些,梅果上前替沈明卿拌好面,她用筷子挑了一根麵條,放到嘴裡。
“楊婆子?!”,冬歡回憶了一下,“沒什麼不同啊……還是十分的殷勤客氣……”
“到是別的廚房管事婆子說了幾句酸話……”
“哦……”,沈明卿挑了挑眉,“那楊婆子是什麼反應?!”
冬歡見沈明卿一個勁兒的問楊婆子,也反應過來了,她家小姐要炸醬麵是假,試探這個楊婆子的態度是真。
“楊婆子似是根本不在乎,還勸我別我心裡去……”
“漓雨院的小丫鬟去拿食盒,楊婆子也無不盡心的,倒是沒有再像其它的婆子那般攀高踩低……”
奇怪……
那楊婆子可不是什麼好心人。
若是好心人,之前也不會那麼苛待她們漓雨院了。
現在,府裡人都知道知語院的香好燒,她們漓雨院……爺也就歇了兩天……然後就被知語院的那位截了寵……那些捧高踩的雖然現在還沒有太過份,但是,那酸話也是一堆一堆的。
楊婆子那樣精明的人就算不說她們酸話,也斷然不能如此一如往日的殷勤啊。
“那楊婆子與來喜公公是同鄉……來喜公公對她頗為照拂……”
一直在旁邊伺候的春眠突然開口道。
那楊婆子若不是有來喜公公照拂,也不會能在王府當一個管事婆子,她又不是家生子。
冬歡突然想起,當日楊婆子來給自家小姐賠禮的時候,春眠還提過這事兒呢。
若非來喜公公提點過楊婆子,楊婆子怎麼可能對漓雨院這麼熱情,還親自來賠罪?!從那兒以後,楊婆子對漓雨院就一直很是巴結。
哪怕爺都已經七天沒有踏足她們漓雨院了,也沒有什麼變化。
“這些在府裡當管事的婆子,都是成了精的……斷不會燒冷灶的……除非……”,春眠說到這兒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除非什麼?!”,冬歡隱隱猜到了自家小姐的用意和春眠未說的話。
“除非是來喜公公指點過讓楊婆子,讓她討好漓雨院……”,春眠眼波一閃。
她畢竟是王府裡的老人,對府裡的人際關係和各自性格,都有所瞭解。
冬歡眼睛一亮,臉上現出喜色。
若是這樣,她可就不慌了。
也是,這些婆子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若是自家小姐真的失了寵,那婆子必定會是第一個翻臉的人。
不失寵就好……
“可是,若不是失寵了,那為什麼王爺不來呢?!”,冬歡迷惑。
是啊……
為什麼不來呢?!
同時問題,書房裡,來喜公公也很想知道。
他看得出來,雖然,王爺夜夜歇在那知語院,可是,王爺這心卻沒在那裡。
爺對這漓雨院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為什麼硬生生的壓著不去呢?!
“爺,漓雨院的沈主兒將借的《瓶花錄》還了回來……”,來喜給琅王蕭景琰端上了一盞香茶,似是不在意的提了一嘴。
琅王蕭景琰冷臉沉默,只是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
“爺,你今晚可去漓雨院?!”
見王爺沒有反應,來喜繼續努力。
琅王蕭景琰漆黑的瞳仁映著爆出燭花的火光,冷峻堅毅側臉和冷冰冰的夜色融為一體,就在來喜以為蕭景琰不會說話時,蕭景琰卻開了口:“在等等……”
來喜不知道王爺在等什麼,可是,他習慣了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便不在言語。
就這樣又過了七天,蕭景琰偶爾進後院,必然是留宿知語院。底下捧高踩低的人越來越多,漓雨院的下人們戰戰兢兢、忐忑不安,還好楊婆子待漓雨院一如既往,漓雨院的大丫鬟們都能沉得住氣……
沈明卿琢磨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要不要趁著琅王還沒有把她丟到腦後的功夫,裝個病把琅王勾過來?!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實行,就先等來了明天她也要和琅王妃、蘇雪痕一起去參加太子妃的賞梅宴的消息。
當然,整個漓雨院聽說主子也會去賞梅宴後,她的院子就像活了一般,小丫鬟們出去雖不至於是趾高氣昂,也是抬頭挺胸的。
可是,對於沈明卿來說,那就是──晴天霹靂啊!
為什麼她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