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吻

　　傅今栩和老劉一塊走出教室的時候，教室裡還義憤填膺地討論著如何把邵寒越從學校的魔爪中給解救出來的事。

　　兩人往下走了一層後， 世界終於清靜了。

　　「栩栩， 這次的處分已經定了，邵寒越先打的人，無可厚非。」老劉道。

　　傅今栩：「可是老師， 我有證據的， 我手機裡有……」

　　「我知道， 老師們也都看了葛俊鋒發的東西， 所以才會給他也做出處罰。」老劉歎了口氣， 「栩栩，這件事上你是受害者， 老師不會姑息欺負我學生的人。」

　　「那邵寒越呢……」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老劉道，「想來我不說你們也清楚學校以前對邵寒越本來就有偏袒……嘖這事跟你說也挺奇怪的，但這就是社會， 我知道你們也長大了，都懂。但這次，是邵寒越自己要求給自己處分。」

　　傅今栩愣住：「什麼？」

　　「他家長已經把他接回去了，而且他不讓他家人有所干涉。」老劉道，「你要知道在全校都知道的情況下邵寒越如果沒有一點處罰，那葛俊鋒那邊就更不可能有處罰， 這事是相對的， 不管是什麼人， 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須有所取捨。」

　　「所以， 邵寒越不願意讓葛俊鋒全身而退？」

　　「是。」

　　傅今栩的手緊緊捏成了拳：「他怎麼這樣， 他怎麼能讓自己也烙下這個印記……」

　　老劉也為難：「這件事老師也不能做過多的主，學校那邊已經達成共識，甚至邵家那都沒有異議，這件事，已經是這麼定了。」

　　傅今栩閉了閉眼，感覺喉間一陣陣發酸，「老師，他人呢。」

　　「嗯？」

　　「我給他打電話，打不通。」

　　「應該是在家裡吧。」老劉拍拍傅今栩的肩，「栩栩，我今天跟你講這些就是知道你比較穩重，回去後你告訴勵陽榮他們，別再瞎胡鬧，讓這事就這麼過去，知道嗎。」

　　傅今栩垂著眸，沒應答。

　　老劉心裡發澀，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他沒忘記不久前那少年站在辦公室說話的模樣。

　　他說：我不需要偏袒，我要的就是葛俊鋒的處分。

　　那般堅決，那般冷硬，好像自己被觸了最碰不得的逆鱗。

　　老劉搖搖頭，其實都是孩子啊。

　　哎，不過也只有孩子，才會那麼義無反顧吧。

　　第二天學校就在公告欄發出了邵寒越受處分的通告，後來兩天，邵寒越就一直沒來學校上課。

　　這期間傅今栩給他打電話打不進，勵陽榮他們也去他家找他，但卻發現他家並沒有人在。

　　週六那天，傅今栩終於忍不住了，打算親自去他家看看。

　　這幾天下來她覺得自己平靜了，可現在想想可能要見到他了，她的心又開始亂起來。

　　她特想罵他一頓打他一頓，問問他，為什麼要為了葛俊鋒那種垃圾讓自己陷入泥潭。

　　真的，不值得啊。

　　到了邵家門口時，眼前的沒有光亮，果然不在家。

　　傅今栩推開小院的門往裡走，最後在大門口的階梯上停下。她站著發了好一會待，慢慢在階梯上坐了下來。

　　也不是想坐著這等他，只是純粹地想待著，好像待在這裡，思緒就能不那麼亂。

　　「傅今栩？」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傅今栩愣了一下，猝然抬眸，然後她就看到了他。

　　少年長身而立，逆著車的燈光，站在離她不足五米的地方。他周身都發著光，看著好像是一個夢境，但他的聲音又告訴她，這是個真實的人。

　　「你回來了？」傅今栩起身，那一瞬，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後面的車燈熄滅，車子開走了。小院又暗了下來，傅今栩看他朝她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邵寒越問。

　　啪——

　　沒有回答，反而是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上。

　　邵寒越低眸看了眼，揚揚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傅今栩。

　　「這幾天你去哪了。」傅今栩強忍著鼻子的酸意，狠狠盯著他。

　　「我爺爺家，他們吵不過我，就把我帶那去了。」

　　傅今栩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說他父母。

　　「那你為什麼都不接我電話！」傅今栩一想起這幾天的失聯，一想起公告欄上的那張白紙，她的心口就隱隱做痛。

　　邵寒越收斂了笑意：「小跟班，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但我不想聽。」

　　傅今栩瞪圓了眼，顫著手指指著他：「你什麼意思，邵寒越，我不用你這樣！」

　　邵寒越歎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但是我想這樣。」

　　「你……」

　　「沒人能欺負你，明白嗎。」

　　傅今栩喉間一哽，「你為什麼要這樣……」

　　她一個人慣了，有一個人對她這麼好她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回報。

　　「非要我說出來？」邵寒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還是你準備好要聽了？」

　　「……」

　　「好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邵寒越笑笑帶過，「你別一直哭喪著一張臉。」

　　「怎麼不是大事，是處分啊。」

　　「那就之後好好表現，申請取消。」

　　傅今栩抬眸看他：「你怎麼好好表現？」

　　邵寒越：「你這話聽起來不是很信任我。」

　　「不是……」

　　「好好表現自然就是好好念書，明年就要高考了不是嗎。」邵寒越道，「而且你要去哪，我總要跟上吧。」

　　傅今栩一怔，都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的意思是，他要為了她努力學習？他大學還想跟她一塊？

　　「對了，也忘了問你要去哪了，有想法嗎。」

　　傅今栩愣愣道：「帝，帝都。」

　　「哦，行。」

　　兩人又沉默了會。

　　傅今栩不知道要說什麼，心裡又酸又澀。

　　「怎麼了，還不高興？」

　　傅今栩搖搖頭：「那天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就去找葛俊鋒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

　　「是大家，還是你。」

　　傅今栩抬眸看他，對他的話活學活用：「非要我說出來？」

　　邵寒越頓了頓，笑了一聲，「嗯……當時是衝動了，坐不住。」

　　「有什麼好管他的，我就是覺得不值得。」

　　「我覺得值得，不打他一頓，我心裡很不舒服。」邵寒越敲敲她腦袋，「你覺得我看到那視頻我還能心平氣和？」

　　「都過去的事了，我都心平氣和了。」

　　「我不能。」邵寒越微微凝眸，「傅今栩，我看不得你被人欺負，過去也不行。」

　　「……」

　　邵寒越伸手去開門，「好了，先進去吧，外面挺熱的。」

　　傅今栩拉住邵寒越的衣擺，「不了，我馬上要回去的。」

　　邵寒越回過頭，剛想說要送她，結果話又被自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眼前的小姑娘面色正經，但臉頰卻紅得似乎要滴血。

　　嗯？

　　怎麼了？

　　他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傅今栩，你幹嘛……」

　　「我不說的話你知道，你不說的話我也知道。」傅今栩突然道，「所以邵寒越，謝謝。」

　　邵寒越抿了抿唇：「我沒有很想聽你說謝謝。」

　　「我知道。」傅今栩緩緩抬眸，「你說過，你比較喜歡實際行動。」

　　邵寒越眨了眨眼，沒反應她這句幾個意思。就在他還在思索的時候，眼前的小矮子突然伸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墊腳就往他臉上湊過來。

　　那張小臉突然就近了，近到他看到了她劇烈閃爍著的瞳孔、看到她緊緊繃著的嘴唇……

　　邵寒越心口一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下唇被壓住了。壓他的東西很軟，除了軟，還有點濕潤。

　　清香一閃而過，他都沒能感受到太多……因為前面這人蜻蜓點水的一碰後，立刻鬆了手。

　　他看到她往後退了幾步，頭都沒抬。

　　於是他就這麼看著她的頭頂，大熱天的整個人僵住了。那一瞬，只感覺血液像從四肢百骸一起往上湧了上來，熱得背後都出了一層汗。

　　「……」

　　「……」

　　「我，我先回家了。」傅今栩依然一臉鎮定，但她說出的話在顫。

　　說完後，拔腿就跑了。

　　邵寒越僵直地站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抬手摸了摸嘴唇。

　　哦，忘記送她回家了。

　　邵寒越往小院門口走，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好像趕不上了。

　　於是他又回頭往家門口走，掏出鑰匙開門，結果，撮了幾次都沒撮准。

　　邵寒越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他苦笑一下，伸手蓋住了眼睛。

　　這下是真完了，他想。

　　葛俊鋒被處分了，因為這件事，學校把他從翻譯團隊裡挪了出來。

　　而且他所做所為在後來也被學校的同學知曉，一個大男生不僅威脅女孩子，竟然還參與女生帶頭的校園暴力，真的夠沒品的。

　　一時間，本來還在怪邵寒越莫名其妙到他們學校打人的人都倒了牆頭。

　　這種人，可能也只有以暴制暴才能真的治住吧？

　　邵寒越非常誠懇地「在家反省」，整整一周沒來學校。而他來學校的第一天，傅今栩正好作為學生翻譯去機場接美國那邊來的團隊。

　　第一次做翻譯她是有些緊張的，但好在她負責的是兩個美國小姑娘，三人年齡差不多，也沒有太多代溝。美國團隊晚上五點多吃完飯後就回酒店休息了，行程結束後時間還早，所以傅今栩還要回學校的晚自習。

　　只是她是沒想到，邵寒越今天來學校了。

　　剛踏進教室的時候她就愣住了，空了幾天的位置，今天有人坐著了。

　　看到那個人後，傅今栩瞬間也想起那天在他家門口親了他的事，當時想做就做了，可後來每每回想起來，整個人都是處於崩潰狀態的。

　　她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做這種事！

　　邵寒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感應，突然抬眸看了過來，看到她的時候，他也怔了怔。

　　傅今栩看著他的眼神，突然有種衝出教室，然後去操場跑十圈的衝動。

　　但理智告訴她不要那麼丟人。

　　於是，她揚起笑臉，走了過去。

　　「栩栩你回來了。」勵陽榮道。

　　傅今栩嗯了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餘光感覺到邊上的人看了過來，傅今栩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他，故作輕鬆：「今天怎麼來學校了。」

　　「我嗎。」

　　「對啊。」

　　邵寒越沉默一瞬，答道，「想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