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羞煞人了(上)
原著中提及過鏡湖是辰王噩夢的起源,整個皇宮之中, 他最爲懼怕的地方也正是鏡湖。
每遇噩夢, 鏡湖之中總會冒出一個女鬼出來, 那女子便是死於辰王之手。
確定辰王不會下水,宋悠這才下了鏡湖。
她只是沒有料到湖底竟然有人!
宋悠不會鳧水, 她只是憑著幾次落水經驗, 這才勉强漂浮在水面, 此刻被人拽入湖底,宋悠徹底失了分寸,饒是抓住她的人水性極好,而且幷沒有要害她的意思, 她也不可能隨心所欲的潜水。
宋悠看不清湖底的景象, 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時, 唇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旋即她終於得以呼吸。本能使然的,她想進一步的汲取, 遂噙住了那處的溫軟沒有放開。
當她被帶上岸時, 就快意識不清了, 在湖底待了這麽久,被湖水嗆到也是在所難免。
宋悠只覺肺腑之中傳來陣陣刺痛, 她趴在一個結實的臂彎之中,有人在給她拍著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
這聲音有些喑啞, 是個男子的嗓音。
猛咳了幾聲後,宋悠側過臉,就見趙逸身著一身太監服飾,他微微偏過臉,似乎有些難爲情,一隻手還碰觸他自己的唇角,「辰王就是個卑鄙小人,幸好我及時出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憤恨的道了一句。
及時趕到?
他明明是早有準備,否則怎會好端端的穿著太監服在宮內閒逛?
宋悠緩和少許之後,準備推開趙逸,趙逸今日相當的君子,幷沒有困著她,而且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似乎不太敢直視宋悠的眼睛,每次與她對視之後,又瞬間轉移了視綫,「你....你感覺如何了?」
宋悠渾身濕透,她的外裳是蕭靖命人特意趕制的,薄如蟬翼,此刻盡濕之後,裡面的艶紅小衣隱約可見,這種不甚清晰,却又無形中勾人的畫面讓趙逸只覺步子如灌了鉛,明知道應該儘快帶著宋悠離開,可他似乎又不想這樣。
宋悠順著趙逸的視綫低頭一看,頓時面露尷尬,她聳了聳肩膀,「多謝逸公子救命之恩,我眼下已經好多了,若是逸公子能幫我尋一件乾淨的衣裳過來,那我定感激不盡。」
趙逸渾身燥熱的厲害,他保持著君子做派,强行將視綫移開別處,然,方才那副玲瓏曼妙,似漏非漏的畫面却是讓趙逸遲遲沒法鎮定下來。
宋悠自是不能這個樣子離開皇宮,趙逸今日的確是早有預謀,他只是沒有想到宋悠會下水,眼下還來不及準備衣裳,但以他的人脉,要想尋來一套女裝自是不難。
趙逸遲鈍了一下,視綫在宋悠頭頂盤旋,乾巴巴的問了一句,「方才在湖底,你....感覺如何?」
在湖底?
宋悠哪有那個精力去感知在湖底的心得?
直至此刻,她還沒能徹底從方才的驚魂中回過神,既然趙逸這般關切詢問,她只要敷衍道:「我還行,你呢?」
還行?
她只是覺得還行?
可是,他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算起來,今晚是他頭一次與女子親密,而且還是唇與唇之間的相觸,這對趙逸而言是一樁大事,他甚至還想回冀州大辦酒席慶賀一下。
他腦子裡記得十分清楚,他在水中給她渡氣時,宋悠非但沒有拒絕,反而反被爲主的含.住了他的。
他猜,姑娘家都是要面子的,就算是衛辰這樣的人也不例外,趙逸矜持了片刻,「我也還行.....你在此處待在莫要亂走,我馬上就過來。」
宋悠雙臂抱著胸脯,「多謝。」
她突然想起一事來,或許可以利用此事將辰王一網打盡,她叫住了趙逸,「逸公子。」
趙逸剛邁出的步子瞬間停滯,他猛然一個轉身看向了宋悠,「叫我何事?」
趙逸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
宋悠幷不能確定趙逸將來是否會站在蕭靖這邊,她有所保留,幷沒有說實話,道:「逸公子,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不要讓任何知道,就當.....就當我今日淹死了。」
趙逸原本就是要帶宋悠離開,他此前還擔心宋悠不願意就此隱姓埋名,聽了宋悠這話,他大喜,但依舊保持著矜持,面上淡定道:「好,我答應你。」
不多時,趙逸果然尋了一套乾淨的宮女衣裳過來,宋悠知道她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眼下這個樣子,否則當真無從解釋了。
「多謝逸公子,那我就先換衣了。」宋悠抱著乾淨的衣裳繞去了假山後面。
趙逸知道她不是尋常的女子,不會顧及太多的三綱五常,這個時候他自己反而表現很不自然。
無論如何,今日之事還算順利,讓趙逸最爲驚喜的是,宋悠很配合他。
聽著假山後面稀稀疏疏的脫衣裳的聲音,趙逸仰頭望著一彎銀月,面無表情,宛若雕塑,俊美的臉上泛著可疑的潮紅。
這時,數丈開外的紫竹林中隱約藏著一個人影,但很快,這人嗖的一下躲入了林中,消失不見了。
***
辰王在橫橋上等了半天也不見宋悠重新浮上岸。
夜色凝重,盛暑將過,再過一陣子,洛陽城就該迎來初秋的凉意了。
周邊立侍的宮人都被辰王調開了,此刻湖風迎面吹來,本應是令人舒爽解暑的,但辰王楞是起了一身的鶏皮疙瘩,湖面每泛起一層漣漪,辰王就會想起這些年折磨他的噩夢。
不過,辰王很快就調整好情緒。
此事只有宋二一人知曉,他完全有那個把握掌控住宋二,宋悠就這麽死了也是一樁好事。
宋悠是蕭靖心尖上的人,宋悠死了,蕭靖定會大受挫敗。
***
眼看著貴女們就要陸續出宮,宋悠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
要知道,這裡是皇宮,不是荒郊額外,一個大活人怎可能就這麽消失了?
宮人去承德帝面前禀報時,承德帝已經輸的臉都黑了。
他是帝王,與臣子對弈時,從未輸過,承德帝一度認爲他的棋藝相當的精湛,今日與蕭靖對弈,讓他頭一次意識到了自己可能被臣子誑騙了數年。
「皇上,出事了,宋家長女她不見了!」來禀報的宮人小心翼翼的看了蕭靖一眼,只見他突然從御賜的圈椅上起身,錦袍劃過小幾上的棋盤,黑白玉棋子瞬間散落一地,落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響。
蕭靖反應之大,別說是汪泗等人了,就是承德帝也微微納罕。
要知道,承德帝如今對蕭靖的態度大有轉變,這是蕭靖的大好時機,可他倒好,此刻爲了一個女子,却在帝王面前失儀,這是相當不明智的舉動。
「兒臣懇請父皇立即調動大內侍衛尋找兒臣的未婚妻!」
汪泗:「......」
承德帝:「.......」
大內侍衛僅服從於帝王,倘若宋悠當真有危險,承德帝自是會命人去查。但一個大活人如何就會失踪了?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有人會在皇宮莫名其妙的消失。
「咳咳....驍王殿下稍安勿躁,這或許只是個誤會,宋姑娘也可能與閨中好友到偏殿叙舊去了。」汪泗道了一句。
蕭靖當即反駁,「她沒有閨中好友!父皇,兒臣再次懇請!」
承德帝還能說什麽呢?
人是在皇宮不見的,他自是不能拂了兒子的面子,但不知爲何,見蕭靖這般在意未婚妻,承德帝覺得兒子倒有幾分人情味。
人情味這種東西在皇宮是難以見到的。
「朕允了!」
***
是以,蕭靖親自領著一隊侍衛去尋宋悠,但根本無處尋人。
這時,女席處也漸漸散去,宋媛慌張的神色自是逃不了蕭靖的眼睛,「宋二,你給本王站住!」
蕭靖的嗓音冰冷暴戾,又是直接喊「宋二」,宋媛站在衆目睽睽之下,只覺被人當衆羞辱,她漲紅了臉,內心無比憤恨,聽聞宋悠失踪,她以爲是辰王對其下了毒手。
宋媛站在那裡,還想繼續保持著舒雅的樣子,却不想蕭靖突然大步上前,喝道:「說!你把人帶去了哪裡?!」
宋媛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我沒有見過長姐!」
「你還想說謊!」蕭靖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從侍衛手中拔出了長刀,在一個呼吸之間就架在了宋媛的脖頸上,「不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衆貴女嚇的瑟瑟發抖,侍衛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阻擋。
要知道,驍王爺的狠絕名聲早就遠播在外了,若是宋二姑娘當真又害了宋家長女,以驍王爺的脾氣,殺了她都不奇怪。
畢竟,蕭靖已經不止一次做出這樣衝冠一怒爲紅顔的事了。
就在這時,宮人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不好了!宋姑娘沒了!宋姑娘沒了啊!」
宮人一路跑來,手中捧著一條綉有「悠」字的錦帕,這帕子也是蕭靖命了洛陽城頂好的綉娘綉出來的,上面除却一個「悠」字之外,還有一頭獵鷹,預示著他自己。
蕭靖手中長劍落地,三步幷成兩步上前接過了帕子,過目之後,他揪著宮人的衣襟一字一句問道:「可有人親眼看到小兒落水的?!」
小兒?
又是誰人?
宮人一臉懵。
蕭靖力氣甚大,宮人根本無力反抗,被蕭靖提起時,雙足已經離地,「王,王爺....奴才也不知啊,奴才只是在鏡湖打撈起了一條帕子。」
蕭靖這時突然側過臉,嚇的宋媛一臉灰白。
宮人被蕭靖鬆開,此時此刻,依舊是無人敢上前半步,承德帝也來了,他原以爲蕭靖對宋悠的在意都是裝出來的,但現在看來他還真是個痴情的種子。
就在下一刻,令承德帝沒有預料到的事又發生了,只見蕭靖上前抓住了宋媛的肩膀,像拖著一隻野.鶏一般拖著她,直接將她往鏡湖的方向拖去。
「蕭靖!」承德帝看不下去,喝了一聲。
但蕭靖似乎沒有聽見,直至將宋媛拖至鏡湖,更可怕的事發生了,他竟然直接將宋媛推了下去。
承德帝,「......!!!」這小子!
遠處的辰王,「......」
宋媛再也無法强裝鎮定下去了,她終於哭嚎了起來,在她看來,世間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太不公平了,蕭靖爲了宋悠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可是辰王呢?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躲在暗中,從沒有站出來替她說過一句話。
「救....救命啊!」宋媛哭的歇斯裡地。
宋嚴聞訊而來,即便湯氏的事讓他備受打擊,但宋媛到底是他的女兒,他定是無法見死不救,忙上承德帝懇請道:「皇上!臣之女究竟有何之過?竟讓驍王殿下如此對待?皇上,這會鬧出人命的!」
宋嚴急的滿頭是汗。
他發現了一樁事,只要是與蕭靖扯上了關係,一定是沒好事發生。
今日的宮宴是皇太后的意思,承德帝也不想看著鬧出人命,何况現在蕭靖無憑無據就直接判了宋二的罪行,這與先斬後奏有甚區別?
承德帝現在開始相信蕭靖根本就不惦記著皇位了,但凡他有一點野心也不會幹出這種事出來。
「來人,速速下水救人!」承德帝鐵著臉吩咐了一句,本想安慰宋嚴幾句,畢竟是他自己兒子太過魯莽,險些就要了宋嚴女兒的命。
但這時,宋嚴却是擋住了欲要下水的侍衛,「我自己來!」
承德帝僵住了,宮裡頭會鳧水的宮女幷不多,此刻再去尋人已經是來不及了,而宋二又是姑娘家,自是不便讓侍衛下水救人,辰王此刻也不知所踪,人命關天,宋嚴又想維護女兒的清譽,所以就只能這麽做了。
蕭靖怒意未消,此刻,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人,只是望著被夜色籠罩的鏡湖,好像下一刻就要自己跳下水去了。
承德帝,「......」心情複雜。
這時,宋淮遠大步走來,他向承德帝行禮之後,直接對蕭靖道:「驍王爺,我有一事相告。」
宋淮遠絕對不是一個沒事找事的人,蕭靖一個眼神掃視過來,就知道許是事關宋悠,他根本不信宋悠真的會這樣沒了。
他和她還未大婚,還沒有生一個像她一樣漂亮的小姑娘,她如何能死呢?!
蕭靖堅定的認爲,他二人之間有著前生今世的緣分,以至於事事糾纏,不死不休。
蕭靖嗓音喑啞,像是數日沒有飲水,乾澀的不行,他對承德帝道了一句,「父皇,兒臣去去就來。」
承德帝頭疼,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兒子太有野心讓他頭疼,兒子完全沒有野心也讓他很是頭疼。
這厢,宋淮遠離開現場之前,往鏡湖中看了一眼,當宋媛的慘狀落入眼中時,他無半分的憐愛亦或是同情。
蕭靖的步子很大,宋淮遠才剛跟上,他當即轉過臉問道:「她人在哪裡?」
宋淮遠一怔,「......」他果然猜到了。
宋淮遠一直在暗中盯著宋媛,沒想到她還當真是死性不改,還與辰王勾結上了。
而宋悠好像知道辰王懼水,所以在宋淮遠沒有來得及出手之前,宋悠就自己下了水,只是沒想到半路又冒出了一人。
話說,趙逸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竟然將宋悠從湖底帶走,宋淮遠一番追踪,才去了鏡湖對面的紫竹林。
那時樹影婆娑,光影昏暗,他看的幷不真切,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但依舊玲瓏婀娜,宋淮遠跟了一小段路,却是被趙逸的人察覺了,若想讓宋悠安然回來,此事還得蕭靖出馬。
雖說.....在宋淮遠看來,蕭靖也幷非什麽善類,但對他對宋悠却是真心的好,遂如實道:「眼下估計已經被逸公子帶出宮了。」
經過此事,宋淮遠發現,趙家的勢力當真是不可小覷,即便趙家遠在冀州,趙逸竟然在皇宮如出入無人之地,可見趙家在皇宮以及洛陽城一定早就安排了探子。
宋淮遠能察覺到的事,蕭靖自然也是知曉了。
這時,蕭靖未置一詞,大步往宮門外的方向而去,一句致謝也無。
宋淮遠,「......」
***
這個時辰尚未宵禁,洛陽城最爲繁華的街市依舊熱鬧非凡。
馬車還在繼續行駛,宋悠撩開了馬車簾子看了一眼,却見馬車行駛的方向幷非是去驍王府,也不是回英國公府的,宋悠詫异了,她看向了對面的趙逸,道:「逸公子,今日多謝你了,馬車就在這裡停下吧。」
趙逸聞言,自是知道宋悠想要去驍王府。
今日,趙逸格外的安靜端正,他身上所穿的還是那件太監的服飾,因著他膚色白晰,加之面容俊美,這一套衣裳讓他穿出了「廠花」的味道。
趙逸盯著宋悠清媚的眉目,眼神突然很堅定,「衛辰,跟我走吧。」
宋悠一臉茫然,不明白趙逸這是什麽意思,眼下全洛陽城皆知她早就失.身於蕭靖,也被承德帝賜過婚了,她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回來的,更何况,她也沒想過離開。
「逸公子,你還在記著兩年前的事?届時我將暗碼譜子給你一份便是。」宋悠道。
宋悠曾用了小計倆贏過趙逸幾次,總感覺他一直惦記著。
趙逸可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宋悠的雙臂,用力一提,將她往自己懷裡帶,順著心意將她擁在了懷裡。
衛辰也好,宋家長女也罷,他趙逸算是頭一次豁出去了。
宋悠大驚,正要推脫,馬車頓時刹住了,與此同時,馬車簾子被人掀開,一張熟悉又冷峻的臉出現在了宋悠面前。
此時,蕭靖的眼神足可以殺人了。
「小兒!過來!」蕭靖朝著宋悠伸出了手,他手背青筋凸起,像是强忍著某種情緒。
趙逸臉都黑了,沒想到蕭靖這麽快就尋來了。
這可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向姑娘家告白!
既然事情敗露,他也無需遮掩,「衛辰,我不會在意你的過去,你若是跟我走,我趙逸這輩子只有你一人,不像某些人,還沒娶你,連側妃也有了。」
宋悠,「......」
很顯然,趙逸突如其來的表露真心讓宋悠嚇了一跳,她從不認爲自己的容色已經到了可以令男子迷失心竅的地步。
趙逸一直恨不能將她賣去南風館,今日也不知道是哪裡抽了風了?
宋悠肩頭一疼,是蕭靖伸手抓著她。
蕭靖自是一眼就看出宋悠換了一身衣裳,她又是在何處換的?!從蕭靖的角度去看,只見宋悠菱角唇艶紅,一看就是不久之前被人憐愛過的痕迹。
蕭靖是個正常的男子,他太清楚男人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時,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麽,小兒不會鳧水,她落水時候的光景,蕭靖腦中記得一清二楚!
若是還有旁人看到過.....他可能會殺人!
「小兒,你當真胡鬧,誰讓你叨擾逸公子的?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