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張辭秋先是一愣，轉瞬就反應過來，漆黑深邃的眸子刷地一下就迸射出了驚喜。

　　他在綜藝圈混了那麼多年，最是瞭解其中的套路，節目要想有好的效果高的收視率，噱頭、話題可以說是必不可少的，實在沒有，他們肯定也會胡亂利用後期剪輯，剪輯出嘉賓間幾乎不能和解的矛盾衝突來。

　　被老闆娘輕描淡寫地點撥了一下，張辭秋瞬間醍醐灌頂豁然開然，他本來就只想到用老闆鐘二少的熱度，現在拍拍腦門，對啊，還有祝霖芸呢！現在網上有誰不知道新晉小花祝霖芸惹橙娛當家鐘策不快慘遭封殺的消息，這要是把她也請上節目，再預告鐘二少攜妻綜藝首秀的片段內容，嘖嘖，可不就是自帶營銷作用了嘛。

　　剛剛還勸地口乾舌燥。

　　這下問題解決了，一解決還解決了倆。

　　可不就是兩組嘉賓就能定下來了麽！

　　心中的大石頭落了下來，張辭秋頓時眉開眼笑，只是嘴角才扯起兩秒，就又耷拉了下去。

　　他偷偷瞥了一眼「鐘策」，抿了抿唇，「可是鐘總不是說斷了和祝霖芸的一切合作嗎？」

　　這又是一邀請，可不就是在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臉？

　　程愫愫沒說話，她隻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倒是一旁的老闆娘，心有靈犀地替老闆接了話。

　　「那倒不會。」鐘策依舊是笑吟吟的，他坐了下來，一隻手搭在辦公桌上，有模有樣地帶著節奏敲著，敲夠了，才慢吞吞地解釋，「既然祝小姐在微博澄清了那顆愛心是送給她男朋友的，那我們橙娛也沒有再追究下去的道理，不然，就顯得橙娛小氣了。」

　　頓了頓，頭一歪，靠在了程愫愫肩膀上。

　　程愫愫懶得搭理他，他卻還不依不饒起來了，伸出手掰過她的臉，強迫她和他對視。

　　鐘策賤兮兮地眨了眨眼，「對吧，老公。」

　　程愫愫：「……」

　　話都被你說了，就不要再問我了。

　　我只是個沒實權的「傀儡鐘策」而已。

　　「你開心就好。」她歎了口氣。

　　她這會兒突然就從牛角尖裡鑽出來了，徹底想開了，沒什麼好不同意的，反正也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

　　得到想要的回答，鐘策心滿意足：「老公真好。」

　　程愫愫：「……」

　　你可閉嘴吧！

　　張辭秋驚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老闆會這麼遷就老闆娘。

　　簡直和剛才油鹽不進的不是同一個人，他突然酸了。

　　憂傷地歎了一口氣，又悄悄將視線移回到老闆娘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後，準備起身告退。

　　「等等。」鐘策又把身子拗了回來，正襟危坐，婊氣衝天地拿出指甲鉗修指甲，修夠了，又嘟起嘴吹了吹，「祝小姐現在名譽損失，節目用她很有風險，所以導演去洽談邀請的時候記得提醒她，酬勞很低。」

　　「她要是願意來就來，不願意就算。」

　　「多低？」張辭秋咽了咽口水，有不祥的預感。

　　鐘策微笑，比出「勝利」的手勢，「一天兩百。」

　　張辭秋：「……」

　　程愫愫：「……」

　　打發走張辭秋，鐘策像頃刻間就軟了骨頭似的倏地仰靠到椅背上，他倦懶地眯起眼，過了會兒，似乎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愉悅了，勾了勾唇，居然還哼起歌兒來了。

　　程愫愫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問：「我媽打電話來求情了？」

　　鐘策撇撇嘴，「嗯哼。」

　　程家和娛樂圈完全不搭邊的。

　　就算現在想把手伸到這邊來，有橙娛在，他們想稍微站穩腳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兒。

　　最好的法子，不過是求鐘策高抬貴手。

　　只要鐘策這邊不再施壓，祝霖芸就有再火一把的機會。

　　鐘策又是程家的女婿，有這層關係，鐘策肯定會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商人的世界，除了真正涉及到彼此切身利益的外，其餘的講究的都是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好。

　　殊不知，現在鐘策連帶著程家也記恨上了。

　　他本來就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而且還容易浮想聯翩。

　　就和程母通了電話聊了幾句。

　　他就覺得程愫愫這老實人以前在娘家肯定過得不好。

　　程愫愫怎麼說也是他的老婆他的女人吧，他的女人怎麼能讓別人欺負呢，就是她的親爹親媽也不能欺負她。

　　鐘策嘲諷地嗤了一聲，「畢竟是丈母娘，這點面子我還是要給的，但他們受不受得住就另當別論了。」

　　本來嘛，事情已經過去了。

　　祝霖芸只要本本分分的，他也就不會再去弄她了，可她偏偏就那麼沉不住氣，非要去搬救兵噁心他，他這可忍不了，思忖了數秒，索性決定將計就計。

　　她不是想要資源嗎？他給就是了。

　　真人秀是雙刃劍，容易捧紅人，也容易讓人陷入全網黑的地步，幾次三番接觸下來，鐘策也清楚，以祝霖芸那性子，到時候看到節目裡還有他和程愫愫，只怕在鏡頭前都繃不住了，就算繃住了，嘖，鐘策眯了眯眼，壓下眼底的狠厲，那他也有一萬種法子讓她原形畢露。

　　程愫愫憋著笑，終於沒忍住伸出手捏了捏鐘策的臉。

　　「謝謝啊。」她哪裡會不知道他在給她打抱不平呢。

　　鐘策掏出手機，「客氣啥，現在他們搞你就等於是在搞我，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得團結一致知道嗎？」

　　程愫愫點頭，敷衍地，「好的。」

　　手機是程愫愫的。

　　這會兒鐘策正一通亂按，程愫愫心裡疑惑，於是乾脆擱下工作，半側過身湊到鐘策跟前看了幾眼。

　　鐘策在給程母發微信消息。

　　言簡意賅地表示自己已經說通了鐘策，鐘策這邊願意取消□□，還說給她安排了翻身綜藝。

　　愫愫：但是片酬不高。

　　愫愫：你也知道她現在算是有醜聞傍身的，本來人家導演還不願意用她，就算用她也是打著零片酬的主意，還是我好說歹說，給她爭取了一點辛苦費……

　　愫愫：你就問問她，要不要參加吧。

　　故意停頓了一分鐘。

　　愫愫：噢，對了，導演是張辭秋。

　　電話那端，程母把手機遞給祝霖芸看，祝霖芸在程家的照佛下，一路順風順水，看到「程愫愫」發過來內容後，氣憤到渾身發抖，工作上她哪裡有過這種待遇，以至於她下意識地想退了這份機會。

　　反正橙娛不封殺她了，以她的熱度，多的是資源主動送上門，只是在她看到「張辭秋」三個字的時候，她遲疑了，她甚至渾身血液倒湧，「張辭秋」的名字對她而言有無窮的吸引力，圈子裡誰不知道他啊，他就單單靠綜藝捧紅了不知道多少藝人大咖，讓他們身價翻倍，思及此，祝霖芸咬住了後槽牙，心想，片酬低算什麼！

　　程愫愫這個傻/逼，這是在給她送人頭啊。

　　她深呼吸了兩下，笑著敲字：好。

　　收到回復，鐘策揚起下巴，「喏，魚兒上鉤了。」

　　程愫愫：「……」

　　她的視線還牢牢鎖在他發的消息內容上。

　　好半晌，有點艱難地豎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是……」不要臉到令人歎為觀止啊。

　　嗯，日薪兩百，好說歹說爭取來的。

　　鐘策衝她笑笑，得意洋洋，只當她接下來的話是要讚揚他，「學著點。」

　　晚霞漫天，包裹著窒息的熱與燥。

　　暫時解決完自己送上來找打的人，就又漸漸恢復到忙碌的工作中，程愫愫不比鐘策那麼有效率。

　　整個下午的時間又被張辭秋佔據著，臨近下班，她看著眼前一大堆還沒有處理的文件，倒吸了一口氣。

　　要加班了，她哭喪著臉。

　　可還沒等她絕望夠呢，一旁當甩手掌櫃的鐘策難得良心發現，伸出援手，拿走了她三分之二的工作量。

　　投入到工作裡的「女人」格外地有魅力。

　　程愫愫側過臉垂著眼睫靜靜地看著鐘策。

　　她這會兒除了想給他點個贊外，更多的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想法一出來。

　　思維跟不上，來不及去控制。

　　她噙著笑，有樣學樣地，「老婆真棒。」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來啊，互相噁心啊。

　　鐘策：「……」

　　鐘策忍了忍，沒忍過去。

　　怎麼說呢，自己說這種話時沒什麼感覺，甚至有點惡作劇的意思在，可是聽到程愫愫反過來搞他一波，他就渾身不自在，就，就，就，臉好燙啊臥槽！

　　等等，怎麼回事？耳朵也熱起來了？？？

　　鐘策受不住，他姑且認定自己現在是惱羞成怒，這種認知讓他有恃無恐，直接抬手推開了程愫愫。

　　程愫愫也不介意。

　　揮開他的手，自個兒慢悠悠地轉開視線。

　　視線一瞥，無意間看到了電腦屏幕上的日期時間顯示。

　　她倏地皺了皺眉。

　　掰開手指算了算。

　　又仔細回憶了一下家裡的情況。

　　「鐘策。」程愫愫再次看向鐘策，眼神中透著迷茫，「下班後陪我去逛逛超市吧。」

　　鐘策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程愫愫歎氣，「去超市。」

　　而後捂臉，「你，大姨媽快來了。」

　　話音一落，刹那間風過了無聲，氣氛尷尬到要自殺。

　　鐘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