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綿

　　是兩個人少有的摟在一起安然睡覺。

　　裴顯依舊起得早，爲她顧盼叫好早餐，然後叫她起床。

　　這一夜睡的太安穩，顧盼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按住裴顯輕拍她的手蹭了蹭。

　　「幾點鐘了？」

　　「九點了，快起來吃早飯。」見她少有的嬌氣，裴顯笑的蕩漾。

　　他低頭想吻她，顧盼聞到他嘴裡的牙膏味，驚覺自己還沒刷牙，立馬扭轉了頭不讓他親。

　　「沒刷牙…」

　　裴顯嘬了她臉蛋一下，好大一聲，顧盼感覺鶏皮疙瘩都起來了。

　　吃完飯裴顯帶她出去走走，這個度假村是中式的裝修，到處都是長廊，夏末悶熱的氣氛配上這種長廊剛好，有些清凉，還能擋陽光，顧盼心裡喜歡。

　　路過垂釣區，裴顯問她意見。

　　「要不要釣魚，釣上來直接可以送到後厨做。」

　　顧盼是有些想的，但是看著外面正當空的大太陽，她只想躲在長廊裡不出來。

　　「不要。太陽太大了。」

　　「有傘可以打開的。」

　　「擋不嚴，紫外綫無孔不入。」

　　看著她躲在長廊裡，走的有點久，雖然有縷縷凉風但臉蛋也有些紅。裴顯不勉强，聽她的。

　　「那帶你去個凉快的地方。」

　　他拉起顧盼的手，向綠葉繁茂的深處走去。

　　直到到了陰面的一個小閣樓，下面有小石潭一泉，旁邊立了個水車還在轉悠。這閣樓處於陰面，室內都沒安空調，裡面設計古韵古香，却是個書房樣式的地方。

　　「會寫毛筆字嗎？」

　　顧盼搖頭。

　　裴顯這下神氣的很，「我教你。」

　　顧盼不信，滿眼懷疑地看著他。

　　他走到桌前，硯臺裡應該常常有人備著墨，裴顯拿起筆寫了兩下。騰開手叫她過來看。

　　顧盼走上前去，發現是「鬼畫符」般的顧盼兩個字。但她也略微瞭解草書，能認出來他寫的是草書，可她也不懂書法，不知這算寫的好不好。

　　裴顯見她沒說誇贊的話，「怎麽不誇我？」

　　「我怎麽知道你寫的是草書還是鬼畫符？」

　　「……」裴顯氣呼呼，掀開一張紙，又整整齊齊一筆一畫地寫了楷書的顧盼二字，這下顧盼看的出，他寫的是很好。

　　下筆有力，筆劃自成風韵，這下顧盼不得不佩服他。

　　「你還會寫書法…」

　　「我和我哥從小就寫，秦知夢也會，那時候一起在我家練。因爲我爺爺書法寫得好。」

　　「想不到吧。」

　　顧盼確實沒想到，裴顯上學時候學習極差，穩定年級倒數第一，却不想寫得一手好字。早在剛談項目的時候，顧盼就見過他簽名，硬筆字寫的也不錯的。

　　顧盼就不行了，她天生字醜，後天有練習過，甚至報過書法班，如今也才算得上是清秀而已。

　　「我字就醜了…」

　　「沒關係，我教你。」

　　她也願意學。裴顯攬她入懷中，把手指掰成正確姿勢，握住筆，他握住她的手，橫、撇、橫折鈎……一筆一畫教她，從自己的名字開始。

　　顧盼喜靜，她喜歡這項活動，比在外面曬太陽釣魚不知道好多少。裴顯帶著她一遍一遍的寫自己的名字。

　　有些寫膩，驕傲的女學生想學習更多的字，她向老師發問，「能不能寫別的，我寫膩自己的名字了。」

　　「可是你寫的還是很醜。」

　　「……」

　　看著懷裡的美人僵住不動，裴顯立馬明白，低頭親了她臉蛋一口。

　　「好好好，我們換個寫，一起多學幾個字。」

　　他開始教她寫他的名字，裴顯。

　　他在她的頭頂，看不到顧盼的表情，顧盼却偷偷勾起嘴角。

　　顧盼累了便躺在房間裡的竹榻上眯了會，裴顯給她蓋上薄毯。自己走過去繼續練，他最近除了工作都和顧盼在一起，也許久沒練，怕家裡老頭子哪天來B市駡他。

　　顧盼醒來見他還在桌前執筆，不知是她沒睡多久，還是裴顯練了太久。

　　「你怎麽還在練？」

　　「功課不能斷，老頭子該駡我了。從小就愛駡我。」

　　「你不知道，我哥從小就優秀，雖然小時候在鎮上，我爺爺是文化人，我爸不行，高中沒讀完。但我爸生意越做越好啊，我就是家裡最沒用的那個男人，他所有的駡都給我了。」

　　「我就是不愛學習，你說我爸也不愛學習，我是他兒子，他自己就沒數嗎？」

　　「裴宸像我媽，外表溫柔，實際心懷鬼胎，他就是不想挨駡才一直很優秀。」

　　「我不行，我不想做的事情絕對不做。」

　　他絮絮地念，筆下的字越寫越亂，最後直接停筆。

　　顧盼靠在踏上看著他，心裡笑他矛盾。

　　「那你愛寫字嗎？」

　　「還可以。可能因爲寫得早，那時候還不懂拒絕，後來就習慣了，沒事就寫幾筆。」

　　「不過我高中真沒怎麽寫過了，去年才提起。」

　　顧盼沉靜地聲音問，「爲什麽又提起了。」

　　……

　　裴顯低頭看著桌上自己的字，沉默了半分鐘才開口。

　　「想你了就提筆了。」

　　不是油嘴滑舌，他說的分外平靜。 。

　　「你也不想好好工作的。」

　　「現在想了。」他抬頭，與她隔著桌子相望。「去年我就想了。」

　　「盼盼，有些事情是可以從不想變爲想的。」

　　「因爲有了緣由，有了目標。」

　　「就不再能允許自己過稀裡糊塗的人生。」

　　顧盼心頭微動，却還是發問。

　　「我真的沒想到你那麽喜歡我。」

　　「我也沒想到。」他依舊滿目深情，「可我喜歡現在這樣。」

　　「即使要應酬，面對我不喜歡的人，可是想到你就覺得都值得。」

　　顧盼終於舒展眉目，不清不楚地笑了一下。他不明白，也不問。

　　日漸西頭，晚霞照不到的閣樓暗了下來，房間裡只有案頭的燈光照明。

　　一席話聽來，顧盼內心複雜，有些想抱抱他。她便真的這麽做了，起身坐到裴顯懷裡，抱住了他。

　　裴顯不知這算是接受了他，還是不算，可他不敢問。只能回抱她。

　　「盼盼…」痴痴叫地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