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童養婿》第78章
第78章

  莫怪沐青霜氣到破口大駡,實在是利州與中原有許多舊俗觀念差异極大,關於婚姻尤甚。

  利州人在婚事上向來「情」字走在前,血親父母也無權强行爲他人决定婚事。

  在利州人看來,男女雙方確認心意、互贈定情禮後,「向對方主事長者提親議婚」只是表達尊重敬意的最後一步,即便主事長者對這樁婚事有所不滿也不會當真强拆姻緣,最終仍以當事雙方的心意爲準繩。

  想當年沐家在利州那般勢大,對賀征又有救扶之恩,沐青霜都從未想過挾自家威勢與恩義强令他與自己成婚,便是由於這個緣故。

  而中原在過去的幾百年間,婚姻之事上多推崇「宗族之利爲先」,至於兩位當事者是否真正兩情相悅,對一樁婚姻來說幷非必須考慮的條件。

  按中原舊俗,兩家主事尊長全權掌控議婚合婚儀程,再以兩家名義共同報呈官府,這婚事就塵埃落定。若婚後實在過不下去想要和離,也需由經由兩家主事尊長首肯——

  提出和離要求的人通常會被家族認爲悖逆,想得到允准難如登天。

  這種風俗導致大量「盲婚啞嫁」,不僅實質上剝奪了年輕男女自行擇定伴侶的權利,更嚴重的是還爲不少「人口販賣」披上了合情合理的堂皇盔甲。

  前朝中後期民生日漸雕敝,借此陋習婚俗賣兒鬻女以求利益交換的事時有發生,奈何律法與此相關的規制不够完善,幷無明確的禁止與約束,即便部分年輕人有心反抗也求告無門,只能麻木地聽之任之。

  到了前朝末期,賀楚推行新政時有心破此積弊,在新法中明確婚姻相關條例,嚴禁以宗族名義强迫他人成婚,一應有關婚姻的舊約全部作廢,違者重處十年以上勞役幷罰沒家産充公。

  這條新法觸動了許多中下層家族的利益,特別是大量指望以販賣兒女婚姻謀求錢財或利益的破落戶。這些人由此對新政心生怨恨憤懣,是亡國後煽動暴民、同時親自投身其間衝擊灃南賀氏的主力之一。

  大周立朝後,武德帝拍板沿用了賀楚新政時期的這條律法,明令「婚姻之事需雙方情出自願,任何人無權强行干涉」。

  但他也吸取了當年賀楚新政「冒進貪快一刀切」的教訓,適當留下緩衝餘地,給出了「凡屬武德元年以前既有的婚姻之約定,需遵照舊俗履約」的補充條款。

  沐青霜不知現時的中原人對這條律法觀感如何,在她這個土生土長的利州女兒看來,「婚姻需情出自願」是天經地義,這條律法算不上什麽了不起的德政,那條折中的補充條款更是瞎胡鬧。

  她本想著等賀征從淮南回來,自己也忙完手頭公務,就抽空與他說說自己與她姑姑的那場衝突,商量一下看這事要怎麽化解。

  之前賀征都願意耐著性子去安撫她父親的心結,她對賀蓮自然也可以適當退步,只要對方肯爲失言攻訐她父親認個錯,她也能爲自己發脾氣恐嚇對方的事賠禮。

  畢竟賀氏主家活下來的人不多,沐青霜猜想賀征大約還是很看重賀蓮這個親姑姑,她也不想將來當真鬧個家宅不寧讓賀征爲難的。

  待處理好這些瑣碎小事,自就是互換定情禮,好生生談下婚期。

  之前她心中的種種不甘不平,在與賀征彆彆扭扭折騰這大半年下來已差不多翻篇了,連她父親都將三司會審上那一跪的心結自行開解,她也就沒想再含含糊糊與賀征僵持下去。

  她從年少情竇初開時就將這個兒郎刻在心上,經過數年分離再重逢,依舊覺得他是這世間最入她眼、合她心的;走運的是,對方也和她一樣。

  前幾日賀征在國子學門前鬧那麽大動靜,她在看到他肩上那枚荒唐可笑的牙印紋後,更是什麽脾氣都沒了。

  既確鑿是兩情相悅,當然該成婚,這有什麽好忸怩?

  只不過當時她才與人因公務爭執鬧得滿心暴躁,又被一衆上官同僚看了場笑話,尷尬之下就沒好意在衆人面前多說什麽。

  結果呢,她後來到了大將軍府,賀征居然拿她爹那樁事情來與她談條件,要她親自送合婚庚帖上門,還說什麽「隻找你說那一回」,聽起來簡直就像在威脅她,這就激出她的反骨强脾氣,一連晾他好幾天。

  若這期間他好生來哄幾句也就沒事的,哪知那厮像是撒瘋上癮,竟還來硬的,搬出鷹揚大將軍的威勢來强送聘禮,簡直要翻天!

  「他到底在急什麽?誰嚇著他了是怎麽的?」沐青霜又氣又惱地猛薅自己頭髮,百思不得其解。

  賀征的性子一向有些彆扭,越是他覺得重要的事越不肯挂嘴上,非要人逼著問到底,才肯稍稍透幾句風,大多時候沐青霜都是自己猜的。

  從前她覺得猜測他的心思還怪有趣,多時便慣著他,不願說就算了。可這段日子她因公務忙得焦頭爛額、心浮氣躁,再被賀征這麽接連亂來,她從頭到尾都懵到滿心火氣,哪裡還理得出頭緒來。

  ****

  有之前賀征在國子學門口鬧那一出,只怕此刻全京城都知道鷹揚大將軍是沐典正的「童養婿」,按照律法的補充條款,這婚約是必須履行的。

  眼下再添個皇帝陛下裹亂助陣,她要不收這聘禮,所有人都下不了臺,難不成還真要老實被京兆尹府的人押去服五年勞役啊?

  莫名其妙鬧成了這樣,還能怎麽著?先解開這死結,再慢慢與那發瘋的賀阿征算帳唄。

  讓桃紅幫著換衫梳頭後,又好氣又好笑的沐青霜趕到前院正廳。

  哪知到了前廳才發現,來送聘禮的不單有賀征和他的隨從、賀家宗親長者,還有成王趙昂與內城屬官作陪。

  不過,有點古怪的是,賀蓮却沒在其中。

  沐青霜頓時不知自己該擺出個什麽表情了。

  得這麽大陣仗下聘,她怕是大周開國以來第一人。這面子未免也給得太大了點吧?

  她向趙昂行了個禮後,賀征立刻蹭著步子溜達到她近前來,欲言又止。

  沐青霜壓低嗓音,要笑不笑地輕道:「不是撂話隻找我說那一回麽?白眼狼我告訴你,好馬不吃回頭草啊。」

  「既然是白眼狼,又怎麽會吃草?」賀征也低聲回她。

  在人前賀征從來是綳著臉看不出喜樂的,沐青霜却一眼就看出他不過是虛張聲勢在强撑。

  就像大黃不小心闖禍又無法自行收場時的模樣,揚著下巴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其實却心虛到眼神四下游離,根本不敢正眼與人對視。

  一旁的趙昂出聲笑道:「習俗上,下聘時姑娘家不必親自出來的。」會顯得不太矜持啊。

  說來沐青霜就見過趙昂兩次,一次是三司會審那日在大理寺,一次是在勤政殿與白書衍那幫人御前對答。可兩次都沒說過話,私下裡也沒打過交道,她一時吃不准趙昂此人的脾氣秉性,便也沒敢魯莽造次。

  她向趙昂行了常禮,中規中矩地答道:「回殿下,您說的是中原風俗。按利州風俗,下聘時若我不在場,我家人是不能接的。」

  趙昂楞了楞,轉頭對身後的屬官吩咐:「記下來。」

  沐青霜疑惑地偏了偏頭。這位殿下沒事記利州風俗做什麽?難不成他是打算向哪個利州籍的姑娘下聘?

  「那,照你們利州的風俗,這聘禮該是你自己親手接,還是呈交你父親?」趙昂指了指賀征隨從手上的托盤。

  托盤中幷非尋常下聘用的金銀珠寶、田宅地契之類,而是兩枚令牌與幾顆印章。

  其中一枚令牌沐青霜是眼熟的,正是她之前賭氣還給賀征的那枚。

  而另一枚她之前幷未見過,銀質雕花,上半部分以金紅兩色絲綫交雜密密纏繞近半。

  賀征飛快覷了沐青霜一眼,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這是灃南賀氏家主令牌與印鑒。」

  這樣了還需什麽金銀珠寶、田宅地契?實誠的賀大將軍分明是傾盡所有了。

  主座上的沐武岱滿眼寫著「老子沒話說,就靜靜看你們這些年輕人花樣百出地胡鬧」。

  先前進來時,沐青霜幷沒有在院子裡瞧見任何疑似聘禮的東西,心裡還略嘀咕了兩句,此刻聽了賀征的解釋,頓時驚訝到想翻白眼。

  賀大將軍這把怕是將一輩子的瘋都要撒完才肯甘心。

  見她不動,趙昂語帶催促:「交到誰手上才合適?」

  沐青霜舉目看向賀征:「若接了這『聘禮』,你賀家上下的生殺大權可都在我手上了。」

  「嗯。」賀征緊了緊嗓子。

  趙昂頗有點幸灾樂禍地幫腔補充:「到時若你忍不住關起門來揍他,那也算處理家務事,不違律。」

  是了,這時沐青霜只是國子學武學典正,無論出於什麽原因動手毆打鷹揚大將軍,那都是違律,要坐牢的。

  「考慮得還挺周全。」沐青霜撇開臉,咬著舌尖不讓自己笑出來。

  她猜約莫是賀征在武德帝面前說了什麽,沒料到這位陛下直接就派了成王和內城屬官過來幫著下聘。鬧成這樣,怕是賀征自己都措手不及。

  賀征喉頭滾了滾,還是沒敢看她:「所以,收嗎?」

  「我敢不收嗎?」沐青霜斜斜睨他一眼,大大方方牽了他袖子,走到沐武岱面前。

  雙雙跪地,大禮三拜,謝過父母家族生養庇護之恩。

  這婚約就算是敲定了。

  ****

  翌日一早,還在休沐中的沐青霜起身後,原想讓桃紅去鷹揚大將軍府看賀征是否得空過來「秋後算帳」,却被告知賀征已在前廳等候多時。

  她想了想,對桃紅道:「紅姐,你去花閣將四圍的人都遣開,順便去跟我爹和我嫂招呼一聲,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別過來。」

  雖說昨日接下聘禮是不得已,但與賀征相携此生這件事,她本心裡是願意的。

  可她與賀征之間,有許多事其實都沒有開誠布公地說過。如今既已决定要相携一生,有些事就必須要事先說個清楚分明——

  賀征是個有話喜歡憋在心裡,不逼到臨頭吐不出兩個字的蚌殼;而她又是個脾氣一上來就容易炸毛的混帳姑娘。

  今日這番「懇談」,若是兩人又夾纏不清,一時說不出個清楚明白,那只怕是要打一架才能解决了。

  反正婚事已定,趙昂不也說了嗎?收了賀氏家主令,她若想關起門來毆打鷹揚大將軍,那也算處理家事,不違律的。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