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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婿》第93章
第93章

  因著兩人婚期臨近,向筠本著「長嫂爲母」的苦心,前幾日趁著沐青霜在家閒著無事,便鄭重而不失尷尬地避著人塞了一本小畫册給她,所以沐青霜大概有點明白賀征方才是怎麽回事。

  她整個人縮在角落恨不能團成球,滿臉紅得要滴血,明明羞赧到無措,却又忍不住好奇地瞪著他僵硬側臥的背影。

  時不時偷偷用指尖碰一碰自己明顯紅腫的眼睛,心中有點古怪的疑惑,又有點想笑。

  她能想得出自己此刻是何等狼狽的模樣。都這樣了,她征哥還能……那樣?!

  噫,看他一臉正氣,想不到也是個滿腦子邪念的傢伙。失敬失敬。

  片刻後,賀征將一手背到身後,頭也不回地狼狽瓮聲:「借你手絹一用。」

  「要手絹做什麽?」沐青霜雖不解,還是猶豫著摸出自己隨身的絹子,飛快遞進他掌心,又立刻縮回來蜷成方才的模樣。

  賀征將手絹接了過去,片刻之後才從牙縫中迸出一句:「天乾物燥。」

  馬蹄噠噠,車輪骨碌碌不停。

  良久的沉默後,賀征終於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閉上眼,睡你的覺。」

  後腦勺長眼睛了麽?!一直好奇盯著他背影的沐青霜無聲衝他做了個怪相,彆彆扭扭地小聲叮囑:「那你……咳咳,不要趁我睡著就偷偷摸摸將我送回去。」

  突然發瘋似地哭著從家裡跑出來,天還沒亮就灰溜溜被送回去,那多沒面子?

  况且,道理雖然大約捋明白了,可她心裡終究還是有塊小疙瘩,眼下還完全做好面對父親兄嫂和家人們的準備。

  「好,」賀征仍舊沒有回頭,嗓音却軟了幾分,「等你想回去時咱們再回去。」

  得了他的承諾,沐青霜安心地「哦」了一聲,唇角揚起:「那你也不能、不能趁我睡著了,偷偷摸摸對我,嗯,對我做什麽……奇怪的事。」

  賀征側臥的脊背再度一僵,硬聲硬氣地回道:「不想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就閉上眼睛別出聲!」她大概不明白,她在背後偷偷注視的目光,她的聲音,甚至她時輕時重的氣息,全都在招惹他。

  原本還想問他這是要去哪裡的沐青霜抿住唇,緊緊閉上眼,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坨實心的小圓點。

  人對半懂不懂的事多半會有種天生的畏怯。她也就是平常在口頭上膽大,渾話是敢說幾句的,偶爾動手動脚惹他一下,或者親親他,她還不覺多出格。可若真要「事到臨頭」,她難免還是會有點「能躲一時是一時」的自欺欺人。

  反正,不管怎麽說,那也不能在馬車上……啊不能想不能想,要羞死的。

  ****

  一路上迷迷瞪瞪睡睡醒醒,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到最後沐青霜還是在不知不覺間舒展了身軀,渾然不知自己何時躺到了賀征身旁。

  馬車幷未行出京畿道,只是在距離鎬京外城北門約莫二十里處上了一段緩坡路。

  車停穩後,沐青霜小小打了個呵欠,盤腿在坐榻上刨著自己一頭亂髮,再低頭看看睡得皺巴巴的外袍,有些沮喪。

  「這是哪裡?我這樣出去嗎……」

  賀征低聲笑笑,從坐榻另一頭的雙層竹篋裡取出小巧的檀木梳:「待會兒就找衣衫給你換。你過來些,我幫你梳了頭咱們再下車。」

  沐小將軍在平日裡也是個愛美的漂亮小姑娘,若硬要叫她頂著一頭亂髮下車,她大概會咬人。

  「你還會替人梳頭?」沐青霜磨磨蹭挪過去背對著他,好奇回頭覷他一眼。

  「雖沒替旁人梳過,可梳頭這種小事還是難不倒我的。」賀征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不多會兒,沐青霜就明白了他所言不虛。

  原來他口中的「梳頭」,就真的只是「梳頭」——

  把頭髮梳通就算完事,却得意得像會梳十八種髮髻似的,呿。

  下了馬車,沐青霜才發現馬車停在一座好大的宅子跟前。

  這宅子在山脚下,周圍有許多高大樹木掩映。

  此刻天色還灰濛濛,看不大真切,隻隱約可見附近還有旁的人家。每座宅子與宅子之間雖不緊密依偎,却也足够親近,鶏犬相聞,像是有一個家族聚居於此。

  「這是哪裡?」沐青霜任由賀征牽著,邊走邊好奇地四下打量。

  宅中清靜無人,枝頭啾啾的鳥鳴聲格外清脆。院中的落葉不多,顯是時常有人打掃的。

  早前哭得太厲害,殘困又未褪盡,沐青霜的嗓音到這會兒還有些沙啞,和著溫柔的初秋晨風,倒有點嬌慵輕懶的味道:「是你的宅子嗎?」

  賀征抿了抿笑唇,淺聲答道:「你的。」

  「嗯?」沐青霜一時有些發懵,神情楞楞地扭頭看他。

  「連我都是你的,何况這宅子?」賀征略抬下巴,輕聲哼笑。

  沐青霜淺淺笑嗔他一個白眼,口中嘀咕道:「真不懂你在驕傲什麽。」

  她已隱約猜到這裡是什麽地方了。

  賀征笑而不答,徑自牽著她進到主院寢房。

  「還沒來得及準備許多,只有兩三套衣衫,你自己挑了換吧,」賀征熟門熟路地打開立櫃,從中取出一套男子式樣的衣袍,「宅子裡平常有人會過來照應打掃,但沒有留人,你自己換可以吧?」

  沐青霜笑嗔他一記,沒好氣地脫口而出:「若我說不可以,你還能替我換是怎麽的?」

  話音未落,她立刻想起早先在馬車上的尷尬,頓時紅著臉將他推了出去。

  ****

  櫃子裡雖有兩三套衣衫,却都是差不多的樣式,布料也都是初秋時節正合宜的銀紅浣花錦,衣擺、綉口都有金泥滾邊的流雲紋。

  這樣的衣衫,沐青霜曾有很多。不過自到了鎬京之後,她新做的衣衫便甚少如此張揚了。

  待沐青霜換好衣衫出來,在天井處站了一會兒醒醒神後,賀征也從依稀晨光中向她走來。

  他身上的寬袖衣袍與她一樣是銀紅浣花錦,綉口與衣擺皆以金泥滾出流雲紋。

  這還是沐青霜頭一回見他著紅衣。

  竟是出人意料的英朗恣意,行走間似有光華淺淺涌動。

  梳洗過後,賀征帶著她去吃了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簡單早飯後,便領著她從側門出去,沿著林蔭小道行出。

  小道盡頭是一顆碩大明珠似的湖,湖面映著幽微天光,粼粼起蕩著清波。

  兩人幷肩立在湖畔,帶著微凉水氣的清風時不時拂過,揚起二人的衣擺,使它們一次次繾綣相觸,似綿密親吻。

  「這湖有名字的,」賀征指了指湖心,「它就是『灃南』。」

  有兩隻白鷺振翅掠過湖面,劃出兩道潔白長影,悠然舒展直衝雲霄而去。

  沐青霜心中如有一根弦被輕輕扣動,嗡嗡然,酥酥麻,淌出悅然輕音。

  就如循化是她的來處一般,灃南,是賀征的來處。

  若無前朝末年的動蕩歲月,年幼的賀征便會在這裡消夏越冬,在家人的簇擁下脚踏著血脉來處的土地,一年年,長成馬踏飛花、意氣風揚的矜貴小公子。

  原本的賀氏祖宅早已毀於一旦,此刻藏在小徑深處枝葉間的那十幾座宅子都是今年才新建的,雕梁畫棟門楣朱漆都還新嶄嶄,數量也遠不及前朝賀家極盛時那樣多。

  但房宅的式樣,却全是朴雅端方中透著悠遠傳承的底氣。

  命運的安排往往就是這樣奇妙。

  當年這裡被遷怒賀楚新政的暴民們毀於一旦,迫使年幼的賀征走上輾轉逃亡的路途,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走向;多年後,他以另一番頂天立地的模樣回到這裡,帶著幸存的族人重建了故園,與他心愛的小姑娘幷肩立在黎明前的灃南湖畔。

  他失去了原本可以矜貴安然的一生,却又以意氣崢嶸的模樣,在亂世烽烟中殺出了回頭路。

  世事無常,許多事一旦發生便再無法改變。一味沉湎與過往而鬱鬱寡歡之人,最終通常就一蹶不振、碌碌此生;而將過往放下,迎著前路艱難向前的人,才有機會將失去的一切拿回來。

  沐青霜唇畔徐徐揚了笑。

  人就是這樣奇怪。

  當自己鑽進牛角尖時,便會覺事情仿佛嚴重到要天塌地陷似的。

  可若在某個瞬間豁然頓悟,要放下胸中鬱結,不過只在短短鬚臾。

  她年少時的疏忽已然造成了後果,事已到了如今,即便哭到斷氣、鬱鬱自責直至終老,都不能改變什麽。

  每個人一生中總難免會有些錯處,大家都是在不斷修正自己過錯中慢慢長大,成爲更好的自己。

  惟有面對自己當年的錯漏疏失,往前走下去,抬頭挺胸走下去,才是真正的坦然與承擔。

  ****

  心情大好的沐青霜平靜問道:「對皇后,是個什麽樣的處置?」

  昨日她只聽她爹說完了所有事,還沒來得及待他說到對皇后的最終處置,她就因爲突如其來的頓悟而哭著跑出了家門。

  「尚無定論,」賀征握住她的手,扭頭看了她一眼,「大家都有所猶豫。」

  沐青霜幷沒有他預料中的激動憤怒,只是輕輕頷首,望著湖面無奈一笑:「究竟是該『力保儲君』還是該『懲處皇后』,這確實不好决斷。」

  眼下成年開府的三位殿下裡,成王趙昂與嘉陽郡主趙縈同趙絮相比,無論能力、功勛、名望都稍遜一籌,若無大的變數,怎麽看都理當該是趙絮爲儲。

  可若是大張旗鼓對皇后做出懲處,那作爲她的親生女兒,趙絮勢必會受到輿論上的牽連甚至攻擊,那些本就不太贊同由趙絮爲儲的反對者將會咬死這個把柄。

  成王趙昂人不壞,能力也不算差,若再有得力朝臣輔佐,想來也不至於將國家治理得太糟糕。

  可問題就在於他性子偏於恬淡守成,而眼下這個在幾十年戰火中涅槃重生的新朝,還遠沒有到守成求穩的時候。

  這千瘡百孔的廣袤疆域,此時更需要趙絮那種進取的銳意與革新的勇氣。

  賀征輕嘆一聲:「最重要的是,帝後一體。皇帝陛下自己也承認,皇后一步步錯到如今,他是難辭其咎的。」

  若要懲處皇后,那皇帝陛下也得承擔些許連帶之責。

  至少得是交出權柄,退居行宮做太上皇去。

  且不說武德帝自己是不是真心甘願在鼎盛之年放權,即便他願意,也絕不能是在這個節骨眼下。

  「眼下各方勢力看起來是歸服一統、聽命朝廷,一來是因立國之初民心大致向穩,二來是陛下壓得住。」

  武德帝能在亡國後迅速整合各方勢力,有天時地利的機緣巧合,却也是因他確實有過人之處足以力壓群雄。

  有他在,許多人即便有心也不敢貿然妄動。

  而趙絮到底年輕,如今在各方面的根基與影響力都還不足以與她父皇相提幷論,若武德帝此時就將權力下放到她手上,甚至立刻將大位相讓,難保不會出驚天打亂。

  昨日被武德帝召進內城的,大都是如今朝廷的肱骨柱石,看事情自然更著眼於大局。

  皇后之罪不可恕,但這個國家的將來却又是不可不思量的。

  眼下最合適的處置之法,顯然是暫將皇后隱秘羈押於內城,對外引而不發,待趙絮在儲君之位上徹底穩固服衆後,武德帝宣布退位於她時,再將皇后的罪行與皇帝陛下的連帶之責昭告天下。

  可趙絮穩固儲君之位需要花多長時間,誰也不能保證。在這段未知的時間裡,會不會突然生出什麽變數,更沒人能預料。

  所以大家在「保儲君」與「立刻懲處皇后」之間猶豫躊躇,到昨日下午出內城時都沒有達成一致定論。

  「征哥。」

  「嗯?」

  「這件事,你站哪一邊?」

  「先保儲君,」賀征抿了抿唇,道出了自己的考量,「打了這麽多年,無論是殉國的英靈,還是活下來的我們,爲的無非是一個更好的明天。」

  作惡者應當爲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可當懲處罪惡與大局相悖時,不得不兩害相權取其輕。

  沐青霜看了他一眼:「那,我爹怎麽說?」

  「沐伯父沒有在當時言明立場,但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也是願暫忍一時委屈,先保儲君。」

  「待將來真相大白於天下,」沐青霜眼眶微紅,唇角却彎彎揚起,眼中滿是驕傲,「『沐武岱』其名,當名載史册。」

  因她是個小姑娘,雖與父親的關係足够親近,但却甚少有深入談心的時候。他總是縱著她、慣著她,却似乎從來不懂該如何與她暢談心中事。

  直到去年冬日出事後,她才慢慢撥開迷霧,一點點真正看清自己的父親胸中那廣闊縱橫的天地。

  他曾是獨霸一方的豪强,可他有超出她想像的胸襟與志向。

  沐青霜終於想起,她的老父親,也曾是少年。

  到如今人到中年,依舊熱血未凉。

  沐青霜緊緊回握了賀征的手,輕聲笑道:「好。」

  已是卯時,天邊緋紅霞光如水,有日色隱隱。淡緋的瑰色天幕與遠山青嵐一幷倒映在湖面上,盈盈蕩著活水清波,絢爛美好。

  沐青霜這才瞧清,眼前的灃南湖是在一處壩上。

  堤壩之下,初秋的田野間阡陌相交,有房捨屋宅錯於熹微晨光裡,隱有炊烟裊裊如霧。

  「之前請你看過了月亮,」賀征抬手指了指天邊,「現下我再請你看看太陽。」

  沐青霜笑著偎在他身側,不是很認真地啐道:「說得像太陽月亮都是你家的一樣,還請我……」

  話還沒說完,耀眼紅日驀地自遠山之巔躍起,如火球破水而出,萬丈光芒霎時噴薄,充盈了整個天地。

  枝頭夜露將天幕染成水碧之色,四下裡有許多高大樹木在晨風中枝葉輕搖。這季節已漸入秋,許多樹葉正是由綠轉黃的時候,黃綠交融成秋香之色。

  中原的破曉晨光,與利州是同樣的璀璨。

  ****

  兩人携手幷肩沿著小徑往回走時,不期然遇見一位十二三歲的紅衫少年。

  那少年站在小徑中楞了楞,旋即笑咧了嘴:「我還以爲我娘唬我的,原來真是大將軍回來了。」

  說話間,他自以爲不露痕迹地好奇打量沐青霜好幾回。

  「賀淵,」賀征板了臉,不太高興了,「我念你是好奇堂嫂的模樣,才忍著沒吭聲讓你看兩眼的。你若再多看,我可要揍人了。」

  這話給沐青霜鬧了個大紅臉,忍不住偷偷伸手捏了他的腰際。

  名喚賀淵的少年哈哈大笑著轉身就跑:「莫醋莫醋,我只是個孩子啊!」

  沐青霜若有所思地望著少年大笑奔逃的背影,忽地笑了。

  有一個困擾她多年的謎題,好像解開了。

  她似乎明白了當年在利城的善堂破廟,病到兩眼混沌的賀征爲何會正正好抓住她的裙擺,而不是向別的人發出求助的訊號。

  原來,她與他之間的淵源與羈絆,遠比她從前以爲的更早、更深。

  原來,在她不知不覺時,許多事早已被老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注定是要來到她面前的,也只會來到她面前。哪怕當時在場還有別人,他的手也只會伸向她的裙擺。

  「我問你……咦?!」

  她這才發現,就在她方才走神的那一小會兒,就被賀征牽著進了小徑旁的林間。

  這厮的歹念很明顯了。

  被困住的沐青霜後背貼著樹幹,仰著紅紅的臉,湛亮雙眸笑望著他。

  「你又胡亂摸我的腰。」

  賀征試圖先聲奪人,却沒料到懷中的小姑娘突然反客爲主,雙手搭上他的兩肩,貝齒輕輕嚙住他的下唇。

  就在他傻氣楞怔的當口,沐青霜一個旋身,反與他換了個位置,將他推向樹幹,毫不猶豫地親到他腿軟。

  半晌過後,她滿意地點著頭退離他的唇,右手滑向他的腰側。

  「糾正一下,我方才那叫『掐』,」她紅著臉,滿眼寫著囂張,「這才叫,摸。」

  賀征周身綳緊,大掌倉皇按住她的手,無比煎熬地仰頭閉目。

  「我看你是真的……很想要了我狗命。」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强烈地希望——

  時光能如白駒過隙,一睜眼就是八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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