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寧薇薇現在只覺得自己腦袋都是一片漿糊， 張了張嘴， 除了無意識地啊啊聲，根本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少女撑著下巴， 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姐姐應該很想知道吧，畢竟那可是你真正的親人啊。」

　　寧薇薇的表情看得人愉悅的很，她穩不住了， 急急切切地往前跨了一步， 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 「那你知道？小妍你真的知道？你不要騙我！這種事不能拿出來開玩笑的！」

　　「當然。」少女仰著頭， 脖子如天鵝般修長， 她說：「我從來不騙人。」比起女主呼吸急促的聲音， 她的聲音悅耳動聽， 語調緩慢， 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天然的嫵媚。

　　寧薇薇遲疑了， 她確實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尤其是現在父母這樣的對待， 她越發渴望來自自己家庭的關愛。但是……

　　她看著眼前的少女， 小妍惡劣過分。寧薇薇下意識地咬緊下唇，口中失落道，「可你根本不會告訴我。」

　　而且很有可能， 小妍根本不知道。

　　「會啊。」出乎意料的回答。少女含笑道， 小惡魔般的微笑， 眼睛都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我當然會告訴姐姐啊。姐姐好像總喜歡把我想得很壞。這會讓我很傷心的……」

　　一支筆在她靈活的手上轉了轉。

　　「要不這樣吧， 今天放學後姐姐去一個地方，我保證你在那裡可以見到你的親人。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去，這樣你也不用擔心我騙你去偏僻的地方了。」

　　她聽得怦然心動，整個人如墜雲端，口乾舌燥，什麽都分不清了。她父母的地址？他們工作的地方？親生父母，寧薇薇一想到這個詞就有著虛幻感，但此刻在那般誘惑的話語面前却又這麽真實。

　　真的嗎？

　　寧薇薇呆呆地看著少女，心亂如麻，可是小妍會不會在騙她？雖然她知道母親對她很好，但是在她心裡也曾幻想過如果有自己的父母，他們是不是也會像對待小妍一樣對待自己，那麽溫柔，那麽慈愛。

　　小妍說的話可信嗎？萬一小妍只是在騙她，萬一小妍只是想尋她開心怎麽辦？

　　但是……

　　要是是真的……

　　這些話語如同裹著鮮艶糖衣的零食，在沒有嘗過之前根本分不清是美滋滋的糖果還是致命的□□。

　　「姐姐覺得怎麽樣？只需要點頭就好哦。」

　　少女微笑。海妖的蠱惑，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寧薇薇得到一個地址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口袋裡仿佛裝著的幷不是寫著地址的紙條，而是一個燙人的□□，她心裡就像是被猫兒爪子撓著般，慌亂如麻，下意識地轉頭，她看向遠處的角落——容顔昳麗的少年已經回來了，滿頭是汗，把一包牛奶放在了小妍的桌子上，表情憤憤，仿佛氣到了極致，眼裡却沒有絲毫怒意，他現在隻繞著小妍團團轉了。寧薇薇心裡忽然就不好受了，緊握著手上的筆。

　　姜恒喜歡她，她當然知道，但是她以前有男朋友，沒有男朋友之後又有了一個和她有著肌膚之親的總裁付宇……

　　可是，在這種時候，她居然覺得自己也很喜歡姜恒。

　　自己，怎麽可以有這種齷蹉的想法，清秀少女驚惶起來，這，這……簡直是太過分了！她急忙轉過頭不再看向那裡，心裡却早已被紛雜的情緒占滿了。

　　姜恒似有所感回頭看了看走回去的寧薇薇，忽然轉頭，長腿輕輕踢了踢金露的凳子，絲毫沒有看到少女手上的牛奶因爲外力灑了出來。

　　金露看著滴在桌子上的牛奶，緩緩勾唇。

　　「你就不能別針對薇薇嗎？你明明知道薇薇要面子，你還拆穿她養女的身份，而且還當衆讓她下不了臺。」姜恒爲自己喜歡的女生打抱不平。金露多可怕啊，嚇得他這個校霸現在都淪爲一代小弟了，更不要說柔柔弱弱的薇薇了……

　　「姜家小妹妹。」

　　金露忽然喚了一聲。

　　姜恒現在算是知道了，每當金露心情不太好的時候，聲音就格外甜美，尤其是現在稱呼他的時候，聲音都仿佛能滴得出蜜糖來了。姜家校霸本能地腿軟了，腦子裡開始以十倍慢速播放金露暴打那幾個匪徒的場景，全身發凉，骨頭髮軟……

　　他一低頭，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幾滴牛奶漬，心虛加害怕：這個，這個，應該不是自己剛才那一踢導致的吧？

　　完蛋了！

　　這次怕是要給自己準備一副棺材了。

　　哪知道金露這次很出乎意料，她幷沒有發火，只是緩緩抬眸看向他，姜恒居高臨下的角度似乎都能看向那雙漆黑純粹的眼睛裡去了，那裡猶如深海，危險又神秘，但却冷得嚇人。

　　她只是輕聲問道：「你覺得我很過分嗎？」

　　「我……」

　　「還是覺得我根本就做錯了？」

　　「……」

　　她眼神却越發冷得可怕，聲音却很輕，她自顧自地說道：「可是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嗎？不就是拆穿了她學霸和富家千金的身份而已。那她是學霸嗎？腦子根本蠢得要死，連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做。那再說富家千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難道她不是養女嗎？」

　　「所以，依舊是我錯了。」少女輕笑一聲，笑聲很輕，又有點重，落在人的心頭，聽著有點悶悶的。「哪怕我說的是事實，哪怕我是在澄清我不是私生女，哪怕我說的都是她做過的事情，就因爲我沒有維護她可憐的自尊心，就因爲我說的話會導致別人對她有不好的看法，我就是錯的！我就是過分！你們從來不譴責那些因爲身份就看不起別人的人，也不譴責說謊話的人，只是譴責一個說真話的人。」

　　「而這些，就是你的邏輯！」

　　「真讓人噁心！」

　　金露冷冷地看著他，眼神漠然，不再有和他開玩笑時的危險，也沒有平時的笑意。這樣的金露反倒讓姜恒更害怕了，這種眼神就像是爺爺在訓斥姜家不成器的晚輩之後的眼神，生氣，失望，然後就是這樣的漠然。

　　少年忽然就又難受又慌亂了。

　　的確啊，這本來就不是金露的錯。難道她不出現，薇薇就是寧家的親生女兒了嗎？如果那次她不澄清她自己不是私生女的話，指不定班級上的那些人會做出怎樣的事情。而且，她還救了自己。

　　他，好像，的確有點過分了。

　　金露轉頭，冷笑一聲之後，直接就把他買的牛奶，買的芒果幹給扔了，這個聲音讓整個教室都靜了靜，衆人好奇地偷瞄著這裡，金露扔完東西之後就繼續趴著睡覺，根本不想再理會姜恒了。

　　女主後宮團一直都讓人噁心的很。

　　前面一個看完題的女生好奇地轉了轉頭，看了眼金露又看了一眼姜恒，戳了戳姜恒，很小聲道：「姜哥？你惹到金露了？不是吧，你膽子突然之間變得這麽大了。」

　　哪知道這次姜哥却不復以前的傲嬌，也不懟她，只是張了張嘴，垂頭喪氣道：「我說錯話了。」

　　金露不理自己了。

　　她那麽記仇的性格，肯定不會理會自己了！

　　她一定還會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

　　而且更可怕的是，在金露說這番話之前，他居然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這麽過分，邏輯混亂不說，居然還幫著寧薇薇說話。就算他再喜歡寧薇薇，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啊。

　　他難受了極了，比當初知道薇薇有男朋友了還難受。

　　下午放學之後，身邊的少女還在教室裡做著題，筆下的過程精簡流利。

　　剛走出教室的同學們一臉怪异地看著門邊上的艶麗少年——姜恒一臉糾結，抓耳撓腮地抱著一堆牛奶蹲在門口，一看到他們的視綫就凶巴巴地抬頭，不耐煩地呵斥道，「快滾快滾，都放學了還留在這兒幹什麽！」

　　「姜哥這是準備向金露道歉示好嗎？」

　　金露和姜恒冷戰全班都知道了，有人笑嘻嘻地打趣道。

　　姜恒撇了撇嘴，瓮聲瓮氣道，「我本來就說錯話了，當然要道歉啊！」

　　一陣沉默之後，有人抬頭看了看天。

　　「幹嘛？！」

　　「我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從東邊落下！」

　　姜恒：……

　　少年臉色通紅，惱羞成怒，「滾！」

　　等到教室還剩下寥寥幾個人之後，姜恒才偷偷摸摸地抱著牛奶走到她旁邊，戳了戳她的手臂，口中彆彆扭扭，還真像個小姑娘一樣，道，「那個，金露，我今天說話說錯了，我跟你道歉。」

　　金露沒理他。

　　姜恒更慌了。

　　他又戳了戳她，小聲試探道：「要不，你打我一頓消消氣？」

　　金露寫字的動作一頓，她轉眸，看向他。

　　四目相對。

　　堪比尤物的少年反應過來之後一臉驚恐！娘滴乖乖，他怎麽把這句話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