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在容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台下就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喊和叫駡聲。
容茉的耳朵被鎮的生疼,她忍不住想抬起手揉一下耳朵,沈修然先一步用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雖然雙腿無法行走,但她的視力很好,擂臺上明亮的燈光將男人身上麥色肌肉的輪廓照的十分清晰,她甚至能看到他每一次動作時肌肉的震顫,還有他臉上始終未變的,漫不經心的淺笑。
而於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那雙深邃又銳利的雙眼。
就好像一隻滿身暴戾之氣卻輕鬆從容的獵豹,在比他還要強壯的對手面前肆無忌憚的挑釁。
他的對手顯然被他這種氣勢激怒了,在一記左勾拳被輕鬆剁掉之後,就立刻發起了迅猛的攻擊。
這裡的觀眾多是為了刺激和賭博,而擂臺上的拳手往往都是在玩兒命,一旦徹底進入激鬥狀態,他們甚至不會再講究格鬥技巧,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對手站不起來。
因為這種沒有規則的擂臺,沒有人會顧忌他們的生死。
忽然間,擂臺上情勢逆轉。
那男人被生生打中了一拳。
當時他的位置就在容茉視線的對面,但她只看到他似乎頓了一下,連一秒鐘都不到的功夫,就被對手狠狠一記左勾拳打在了臉上,緊接著對方大吼一聲,當胸一腳踹中了他的胸口!
所有人歡呼起來,口哨聲,叫駡聲連綿不絕,連沈修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容茉緊緊抓住了輪椅扶手,他們甚至連牙套這種基礎保護措施都沒戴!那拳手是看上去足足有一百公斤,一米九還要多的大漢,那一拳要是普通人,腦袋肯定會被打懵倒在地上了!
他嘴角全是血,可身形竟然只是稍微晃了一下,隨後一個側身避過對方的乘勝追擊,緊接著飛起一腳,重重踹到了大漢的胸口!
那一腳實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看,卻只看到大漢被踹的後退三步,似乎完全沒想到對方這一腳那麼重,但他剛回過神來抬起頭,還沒看清楚就被對方圈住脖頸,提起膝蓋狠狠搗在了他的肚子上。
觀眾們亢奮呐喊的聲音幾乎要衝破房頂,接下來無論是那男人的動作、神情還是身體上寸寸爆起幾乎要爆炸開來的肌肉,都顛覆了幾分鐘前人們對他的認知,他幾乎是發狂一般把對方壓著狂打,對方被他打的滿臉是血,到最後倒在地上試圖翻身壓制對方,卻如同縮了身形的困獸一般在對方兇狠猛烈的攻擊下徹底失去了翻身的機會。
容茉看到他冷漠又兇狠的雙眼,就連那張俊美異常的臉,仿佛也在一身暴戾之氣下佈滿了可怕的陰霾。
「茉茉,不要再看了。」
沈修然毫不懷疑,那大漢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了,裁判卻連管都不管,觀眾更像是磕了藥一樣興奮,尤其是那些少數壓中了的,直到一方用雙手護住臉開始求饒,裁判才上前拉住那個把人往死裡打的男人。
在一群男人喝彩的聲音當中一些女人的尖叫聲尤其刺耳,甚至還有不少想衝到臺上去親吻他的,勝利的男人被裁判舉起雙手,容茉看到他嘴角帶著血,臉上顴骨處已經顯出淤青,可他渾不在意,只是對著瘋狂的觀眾扯了下嘴角,揮開了裁判的手。
「我們走吧。」
容茉點點頭。
「你確定他就是那個人?」沈修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他不是。」
沈修然楞了一下,「那你剛才……」
「我只是覺得……」容茉低聲道:「他很帥而已。」
沈修然頓了一下。
這可是容茉第一次用這樣的話去稱讚一個陌生的男人。
容茉轉頭看了一眼。
擂臺上那個野獸一般兇狠的男人壓下了一身暴戾之氣,看著四個上臺的人把站不起來的對手抬走。
就在那一刻,他那一身陰沉而散漫的氣場,幾乎跟那個人重疊了起來。
但他不是,至少剛才不是。
「沈修然,我要見他。」
「誰?你要見誰?」
沈修然沒回過神來。
「那個贏了的人。」容茉說:「我說過,我要找的那個人,只要他不想,沒有人能把他帶到我面前來,但那個人可以,畢竟在這裡打擂臺的,都是有目的吧。」
「是,只要有足夠的錢。」沈修然說:「你見他幹什麼?就因為帥?」
說到最後,他都覺得有些想笑。
如果說是別人家的名媛千金,用這種理由做出再離譜的事情也有可能。
可容茉不一樣。
她就像一株在溫室裡長成的,獨特又矜貴的小茉莉,哪怕同樣是嬌氣和任性,跟其他女孩子的驕縱卻是不同的。
然而沈修然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要求,因為除了尋找那個人之外,容茉幾乎從來沒有讓他做過什麼事情。
他最後還是咬咬牙,讓人把經理喊過來了。
容茉手裡拿著保溫杯,抬起手捂住胸口。
從剛才開始,她的狂跳的心跳就沒有一秒消停過。
她不知道那一個瞬間是不是錯覺。
她對上了他的眼睛……哪怕只是那麼零點一秒的瞬間,她的心跳也因此驟停了一下,緊接著隨著洶湧上來血液狂亂起來。
可她什麼也沒表現出來。
雖然跟沈修然那麼說,可她知道,如果他不想,還是沒有人能夠把他帶到她面前。
所以在半小時之後,沈修然進來,她聽到他身後不同尋常的腳步聲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茉茉,我把人帶來了。」
容茉屏住呼吸,意識到他們都在看她,立馬小心的呼吸了一下,儘量平靜的說:「你先出去吧。」
沈修然一愣,「不行,我得在你身邊……」
忽然間,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打斷了他,「放心,我對貴重的金主,是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的。」
聽到他的聲音,容茉一怔。
不,不對!
他不是這樣的聲音。
那個人的聲音,她記得清清楚楚,這一年來每一個噩夢醒來她都會回想,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聲線裡微妙的磁性,都仿佛還在耳邊可以隨時響起來。
她轉過頭。
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把整個房間都籠罩的嚴嚴實實。
他的半邊臉和嘴角還帶著血,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下,紅白相間的機車外套,不只是因為洗過了澡還是汗水還沒下去,那一頭看起來就過於剛硬的黑髮被濕漉漉的撩到後面,這個房間裡隻開了一盞燈,他年輕而俊美的面容有一半隱沒在陰影裡,看上去甚至有幾分冷酷。
在對上他眼睛的刹那,容茉就不知為何心悸了一下,迅速把頭轉了回來。
沈修然握緊了手。
雖然容茉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可他瞭解她,剛才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了她蒼白的臉頰上那一抹暈紅。
就好像她小一些的時候,有些害羞又嬌憨的模樣。
沈修然看了一眼男人,雖然這個人就連他也覺得太過危險,但他到底還是出去了。
不過他就站在門口,門也是半開著,完全是一副隨時打算帶著保鏢衝進來的模樣。
房間裡只剩下容茉和他兩個人。
男人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十萬,十分鐘。」
容茉咬咬唇。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
沈修然花了十萬,把他帶到了她面前。
「那麼你這次打贏了,賞金是多少?」
男人漫不經心道:「不多,也就是這十分鐘的一半吧。」
容茉頓了頓,說出了一句讓她之後每每想起就後悔不已的話來,「如果我給你三倍,你願不願意……」
男人眯起眼睛。
她沒有看到他的神情,卻感覺到他抬起步子朝她走了過來。
砰砰,砰砰。
那狂亂跳動的心跳聲幾乎要衝破柔軟的胸膛。
她看到牆上他高大而陰沉的身影停在了她身邊,她甚至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混合著汗水、血腥味和煙草的味道。
那樣濃烈的,仿佛野獸一般充滿爆發性的男性荷爾蒙的氣息輕而易舉的把她禁錮在了安靜的空間裡。
她拼命的抑制著自己,睫毛卻還是不停地顫抖,她看到他的一隻手握在了她的輪椅扶手上,緊接著朝她彎下了身。
那隻手關節上帶著血印,稍微一使勁,連青筋都清晰可見。
就是這樣的手,把那麼強壯的大漢打的舉手求饒。
她感覺到他的視線肆無忌憚的在她臉上遊移著,從她的額頭、鼻樑到她的嘴唇,緊接著,她聽到他帶了一絲玩味的沙啞聲音響起,「像你這樣漂亮的姑娘,別說三十萬,就算一分錢沒有,也有男人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不過可惜……」
他抬起另一隻手,只想對面牆壁海報上高挑豐滿的性感美人,「我只對那樣的女人感興趣。」
說著,他垂下眼眸,頗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她的雙腿。
羞恥和憤怒同時湧了上來,容茉幾乎是瞬間就紅了臉,「你……我……」
她想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她說的三十萬,是想請你做保鏢!不是……不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求!
她更想罵他是個混蛋!
哪怕是那天在學校裡羞辱她的閆東,都沒有讓她這麼羞恥和生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