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悶熱了大半個月，安城終於迎來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從淩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將近一個晚上，快到天明才堪堪停住。

　　一場秋雨一場寒。

　　雨水衝刷了這個夏天最後的炎熱，秋天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絲凉意順著風被送入每家每戶的窗口。

　　喬喬下了公交車，微風中裹挾著雨水和泥土的氣息輕柔地拂過臉頰，掠過衣擺。

　　吹走了她最後一絲睡意。

　　很舒服的天氣，讓人的心情不由得都輕快許多。

　　•

　　喬喬到教室的時候離早讀課開始還有十分鐘。

　　教室裡的座位還空著一大半，來了的那些人裡只有少數幾個在認真背書，其他的人都各自扎堆閒聊。

　　國慶假期前夕，大家都比較躁。

　　喬喬在座位上坐下，從書包裡掏出麵包慢慢啃。

　　她吃東西的時候不喜歡看書，腦袋半放空，微垂著眼簾很認真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手裡的麵包。

　　等她吃完麵包，坐在她後面那一排的幾個女生已經討論好假期要去哪裡玩。

　　離早讀課開始還有不到五分鐘，她們意猶未盡地換了個話題繼續討論。

　　林瑩的聲音喬喬比較熟悉，此刻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跟同伴八卦：「哎，你們聽說了沒？林璐璐昨天晚上跟人在小操場邊的樹林裡接吻，被口水吳撞見了！」

　　林瑩的話剛一出口，另外幾個女生就嘰嘰咕咕開始議論。

　　「啊？那林璐璐不是很慘？」早戀被自己班的老師發現還好，頂多就是被叫去辦公室思想教育外加勸分，要是被教導主任發現了，那估計就要鬧得全校皆知，順帶通知家長了……

　　「是啊是啊，我記得上回高三一個學姐不就是被口水吳逮了個正著？最後好像鬧得還挺大……」

　　「哎哎哎！我記得！那學姐最後轉學了，去了嘉華。」

　　「林璐璐不會也轉學吧？」

　　「這誰能知道，不一定吧……不過你們就不好奇跟林璐璐接吻的那男的是誰？」

　　「……還能是誰？陸遲唄！林璐璐一顆紅心向陸遲，要別的男生，她能願意？想想就不可能。」

　　「……」

　　「真的是陸遲啊？哇！那林璐璐真是厲害了！竟然把陸遲拿下了！」

　　林瑩摸摸下巴，很客觀地陳述事實，外加一點自己的小揣測，「也不一定是陸遲，那男生跑得挺快，口水吳當時只看見了林璐璐的臉……」

　　「不過我聽說不管口水吳怎麽逼問，林璐璐就是不肯說那男生的名字。能讓林璐璐這麽掏心掏肺的，也就只有陸遲了吧！」

　　「啊……還真的是……」

　　接下來又是一陣嘰嘰咕咕，幾個女生對林璐璐拿下年級大佬陸遲一事表達了自己的震驚欽佩以及艶羨。

　　喬喬坐在她們前排，面前擺著語文課本，好半天，翻過去一頁。

　　•

　　最後一排的座位空了大半天，直到下午第一節 課下了，陸遲他們幾個才慢慢悠悠地晃進了教室。

　　不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學校裡關於林璐璐和陸遲在小樹林的事已經衍生出無數個版本。

　　坐在姜南前面的男生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悄咪咪轉頭看了一眼一進門就趴在座位上拿校服外套罩著頭睡覺得陸遲，壓低聲音悄悄問姜南：「誒，姜南，陸遲真的跟林璐璐在一起了？」

　　林璐璐和趙玥，基本是七中男生的兩大女神，一個朱砂痣，一個白月光。

　　昨晚那事兒一傳開，別班的好多男生跑來一班打探消息，順便扼腕嘆息一下女神有主的噩耗。

　　一路上走過來，該聽的不該聽的姜南都聽得差不多了。

　　姜南嗤笑一聲，不屑地說：「不是，你看我遲哥是那種敢做不敢當，怕被口水吳抓到就撒丫子跑的人？不就是跟級花接個吻嗎？也就是慫貨才幹得出來丟下妹子自個兒跑的事！」

　　看不起這種人！

　　姜南哼哼。

　　男生輕易被說服，若有所思地點頭，「也是……」

　　陸遲確實不是那種見了口水吳會慫的人。

　　以他對年級大佬的那點淺薄認知來看，如果昨晚那人真是陸遲，陸遲應該會當著口水吳的面按著林璐璐的頭再來一記又深又長的法式舌吻，直接把口水吳氣到腦溢血才對。

　　這麽一想，畫風才正常。

　　男生總算消除了心裡那點詭异的違和感，心滿意足地轉了回去。

　　第二節 課是語文課。

　　這節課講到《寡人之於國也》，是一篇文言文，語文老師讓大家小組討論翻譯整篇文言文。

　　喬喬和程曦都是語文苦手，翻譯文言文對她們來說實在是一大難題，好在另外兩個女生的語文成績在班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她們這組也算是長短互補了。

　　程曦這會兒已經趴在了桌上，她一看到文言文就頭疼，吃藥都治不好的那種。

　　基本是絕症了。

　　喬喬拿著書叫著程曦一起轉過去，朝同組另外兩個女生歉意地笑了笑，說：「我語文不好，你們說，我記，行嗎？」

　　「行，那我們說慢點。」

　　喬喬翻開作業本，拔開黑色水筆的筆蓋，做好準備，抬頭看向面前的兩個女生。

　　「第一句，『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梁惠王說……」

　　黑色的字迹在紙上慢慢鋪開，沒一會兒，一篇文言文翻譯了大半。

　　翻譯到末尾的幾句時候，兩個女生的想法出現了些微的不同。

　　喬喬停下筆，靜靜聽她們討論。

　　聽了一會兒，她泄氣地放下筆，雙手托腮。

　　好像她們說的都有道理，不管按照哪一種翻譯都很通順……

　　喬喬移動視綫，漫無目的地掃視教室裡其他小組，大家都在很認真地討論。

　　除了……

　　最後一排那幾個人。

　　姜南和趙星宇桌上連本書都沒擺，低著頭好像是在玩手機？

　　陸遲……

　　陸遲在睡覺。

　　他來學校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睡覺。

　　好像一直很困的樣子。

　　……

　　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看，陸遲睜眼抬頭。

　　順著那道視綫投來的方向看去。

　　——喬喬收回視綫，動作慌亂地偏過頭。

　　小巧白晰的耳朵却慢慢紅到發燙。

　　她低著頭，抬手碰了下耳朵，又趕快收回手。

　　有點欲蓋擬彰的意味。

　　陸遲懶洋洋地向後靠在椅背上，光明正大毫不避諱地盯著喬喬看。

　　越看越可愛。

　　臉紅起來更可愛，讓人想咬一口。

　　嘶……

　　陸遲偏了偏頭，雙腿微屈在桌子底下換了個姿勢。

　　勉强收斂了一下自己越來越過分的腦補。

　　投注在自己身上越來越過分的視綫讓喬喬終於忍不住轉頭皺眉瞪了一眼陸遲。

　　陸遲咧嘴，朝她沒臉沒皮地笑。

　　肆無忌憚地散發魅力。

　　喬喬趕忙收回視綫，低下頭，臉和脖子紅成一片。

　　「喬喬，你怎麽了？」同組的女生叫了她好幾聲。

　　喬喬努力忽略臉上的熱度，「沒、沒事，你們討論完了嗎？」

　　「嗯，我覺得姚瑤那個解釋更好一點，我們就用她那種吧……」

　　•

　　姜南打完一局游戲，一轉頭就見陸遲微抬著頭，嘴角帶著笑意，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坐在第三排的喬喬看。

　　老師還在講臺上呢！

　　真是，一點不知道遮掩！

　　姜南傾身拍了拍陸遲的桌子，「嘿！遲哥！」

　　被打斷的陸遲轉頭看他，一點沒掩飾自己的不爽。

　　姜南悻悻收回手，嘴上該說的還是得說，「遲哥你好歹收斂一點，尊重一下老唐作爲一個老師的尊嚴好嗎？」

　　其實他想說「尊重一下單身狗的人權」。

　　陸遲挑眉，不那麽欣然地接受。

　　「遲哥你幫我打一局唄！」姜南把手機塞給陸遲，「剛這傻逼駡我！我要不是還在上課，我早就開麥給他個十八連了我！」

　　等開局的空隙裡，姜南看了眼前排，突然想起一茬事兒，戳了戳陸遲的胳膊，「誒，遲哥，林璐璐那事兒你是不是得想辦法澄清一下？」

　　陸遲剛看了一眼駡姜南那人的戰績，ban掉了他最擅長的英雄，抽空瞥了一眼姜南。

　　姜南：「不是，遲哥你想啊，你現在……怎麽著也算是半個有主的人了，雖然新同學現在還沒準備要你，但萬一她心裡已經在考慮了呢？結果一聽林璐璐的事兒，直接在心裡給你畫個叉，gg。」

　　陸遲選了英雄，眯著眼睛看了姜南一眼，「你剛說什麽？誰沒準備要誰？」

　　他「嘖」了一聲，不爽道：「姜南你這嘴怎麽越來越臭了？」

　　事實嘛，還不讓人說了？

　　姜南心裡腹誹，嘴上一點骨氣沒有，「說錯了說錯了，新同學肯定是特別想立馬點頭答應投進我遲哥的懷抱，但由於臉皮薄等一系列原因，她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對，强行按捺……」

　　陸遲伸展雙腿，用行動表示，這話他賊鶏兒愛聽。

　　至於真不真實，那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