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禮物第一

　　安城的冬天少雨雪， 冷是那種乾冷。

　　最冷的時候， 風一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要裂開一樣。

　　到了十二月中下旬，就是安城每年最冷的時候。

　　天寒地凍的日子，路邊小攤漸漸不再出來，馬路上晃晃悠悠壓馬路的人也少了。

　　這種冷清一直到平安夜前夕才有所緩解。

　　屬年輕人的節日， 七中門口的商家當然不會錯過，早早就開始鋪墊氣氛，聖誕歌響了半個星期，勾得學生們蠢蠢欲動了半個星期。

　　終於到了星期五， 放學的鐘聲還沒響完， 高一二兩棟教學樓就已經空了大半。

　　校門口奶茶店做聖誕節第二杯半價活動， 人多的就連門口的聖誕樹都顯得有些占地方。

　　喬喬舉著一杯奶茶，跟在程曦身後小心地擠出人群。

　　奶茶溫熱， 一定程度上驅散了身體內外的寒氣，程曦喟嘆一聲， 捧著奶茶暖手，一邊慢悠悠地邁著大長腿下臺階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喬喬：「誒，明天陸遲生日， 知道麽？」

　　喬喬點頭， 慢慢咬著嘴裡的珍珠，「嗯……」

　　事實上，陸遲從半個月前就開始想方設法地各種暗示她，她就是想假裝不知道都很難。

　　程曦還挺想問問喬喬給陸遲準備了什麽禮物， 但轉念一想又沒開口。

　　就陸遲那樣兒，就算喬喬送他一張紙他也能裱起來炫耀。

　　用不著她操心。

　　天色灰沉沉的，刮著點風。

　　喬喬空出一隻手把頭上的絨綫帽往下拉了拉，遮住耳朵，分心問程曦：「你的考試準備得怎麽樣了？」

　　「就那樣兒吧……」

　　說起這個，程曦顯得有些百無聊賴，語氣都淡了幾分，「還行。」

　　她既然答應了她媽會去考試，就不會做那種故意不學考低分的事。

　　「那趙星宇、他知不知道……」你要出國這件事？

　　從程曦去上托福課開始，喬喬就默認了程曦高中畢業後是會出國的，在心裡無比珍惜現在能和程曦朝夕相處的日子，但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更在心裡暗暗爲趙星宇著急。

　　如果說以前她是不懂，但隨著心裡對陸遲的感情越來越明晰，她慢慢也能看出來趙星宇是喜歡著程曦的……

　　趙星宇看程曦的眼神再明顯不過。

　　——喜歡這件事，不是捂住嘴巴冷下臉就能掩蓋的。

　　程曦沒說話，把手裡空了的杯子扔進垃圾桶，發出一聲嗤笑，「我要出國這件事，他應該是你們當中最早知道的。」

　　可能是最近太累的緣故，她漸漸不再去想趙星宇到底在想什麽。

　　順其自然這件事，她從前最嗤之以鼻，現在却覺得可能也還不錯。

　　「可是……」

　　「好了，不說了！車來了！」

　　喬喬還想再說什麽，程曦却打斷了她，把她推上公交車。

　　正值晚高峰，車上人滿爲患，喬喬剛一上車，車門就在身後赫然關上。

　　她手忙脚亂地站穩，轉過身就見程曦站在馬路邊的臺階上，笑著朝她揮手，嘴裡做著「明天見」的口型。

　　她穿著淺灰色的毛呢大衣，笑起來的時候五官明媚，格外好看。

　　「明天見。」

　　•

　　喬喬作息一向規律，這一晚也不例外，不到十一點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喬喬是被手機震醒的。

　　她掙扎著拿過床頭櫃的手機接通通話，「……喂？」

　　含糊得仿佛嘴裡含了一塊糖的聲音，一聽就知道還沒睡醒。

　　陸遲昨天晚上爲了一句「生日快樂」等到淩晨兩點，早上更是五點多就清醒了，硬生生憋到七點才打電話，這其中的耿耿於懷不言而喻。

　　這會兒聽喬喬懵懵懂懂的一句「喂」，他反而氣笑了，到底是對她凶不起來，「開門。」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

　　挂了電話，喬喬坐在床頭足足半分鐘才勉强回過神來，趿著拖鞋迷迷瞪瞪地去開門。

　　門一開倒是陸遲先楞住了。

　　他是真沒想到喬喬沒睡醒的時候能迷糊成這個樣子，穿著睡衣頂著一頭毛絨絨亂糟糟的頭髮就來給他開門。

　　「就這麽放心我？」

　　陸遲真挺無奈，站在門口沒進去，苦笑著捏了捏喬喬睡得粉融融暖烘烘的臉，哄著人去收拾，「寶貝，先去洗臉換衣服。」

　　喬喬這會兒慢慢清醒過來，沒等陸遲說完話，又羞又窘逃一般地回房洗漱去了。

　　陸遲沒等多久，喬喬就洗完臉換了身衣服重新出來了。

　　喬喬還沒走到陸遲跟前就被喊停，她乖乖停在陸遲前面不遠處，清透的眸子裡透著幾分疑惑不解。

　　「想起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麽？」陸遲沒好氣道。

　　喬喬當然記得。

　　可是剛才不是他讓她先去洗臉換衣服的嗎？

　　「是不是應該說句什麽？」陸遲覺得自己快被這小沒良心的氣死了。

　　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心酸的男朋友麽？一句生日快樂還得自己開口討。

　　「生日快樂。」

　　喬喬彎了彎眼睛，從善如流地說出讓陸遲耿耿於懷一晚上的祝福。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四個字在陸遲嘴裡饒了一圈，多了點別的含義。

　　喬喬紅著臉微不可查地點頭。

　　她恐怕是專門來要他命的。

　　關鍵他還一百個一千個樂意。

　　陸遲「嘶」了一聲，仰頭閉了下眼，對著喬喬張開雙臂，「過來，給男朋友親親。」

　　喬喬沒走兩步就被陸遲一伸手扯進了懷裡。

　　不算長的一個吻，陸遲淺嘗輒止後把頭埋在喬喬的肩窩，喘著氣慢慢吻她的下巴、耳側，氣息紊亂，「是不是故意的？嗯？」

　　「明知道我忍不住還敢撩我，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喬喬被他親得有點癢，往後縮了縮，搖頭否認，「你不要亂說……」

　　怎麽什麽事被他一說就顯得那麽……叫人臉紅心跳。

　　陸遲根本不聽她解釋，自顧自認爲喬喬就是故意勾引他。

　　儼然一個昏君。

　　昏君斷了案就不許可憐的俘虜再掙扎，强行換了話題，「臉上抹的什麽？好香。」

　　還帶著點奶味，奶甜奶甜的。

　　「强生嬰兒潤膚霜……」喬喬乖乖回答。

　　陸遲沒忍住笑了聲，換來喬喬疑惑的眼神，他斂起笑意，「沒事，挺好的，挺適合你。」

　　他這是撿了個什麽寶貝。

　　•

　　中午兩人去看了電影，晚上才是一群人的聚會時間。

　　照樣是在8號公館，陸遲的二叔給他們把吃的喝的玩的一應都準備好了，甚至連一群人晚上不回去該住的房間都騰了出來，擎等著陸遲好好過個生日。

　　畢竟是十八歲的生日。

　　算起來這群男生裡，陸遲是最晚一個成年的。

　　「恭喜遲哥！十八歲生日快樂！成年了啊！」

　　胡陽和姜南勾肩搭背，朝著陸遲擠眉弄眼地暗示，「成年了嘿！！！」

　　陸遲心情不錯，在兩人後腦勺挨個胡擼一把。

　　陸遲不愛吃蛋糕，但該有的還是得有，象徵性地吹了蠟燭切了蛋糕，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唱了會兒歌，姜南特別巨獻抱著吉他自彈自唱了一首寫給陸遲的歌，可惜唱到半道兒被陸遲拿抽紙盒趕了下來。

　　這夥人都知道彼此的本質，送的生日禮物沒幾個正經的，所以喬喬的禮物就成了大家最期待最想知道的。

　　陸遲從沒這麽期待過自己的生日禮物，他甚至有些丟臉地深吸了一口氣才滿懷期待地打開了喬喬遞過來的黑色禮品紙袋。

　　然後他的期待就僵在了臉上。

　　「遲哥遲哥！我看看我看看！」

　　偏偏姜南站在一旁光顧著嗨了沒注意到陸遲一言難盡的表情，搶在陸遲之前把手伸進去拿出了裡面的東西。

　　先拿出來的是個方方正正的書本一樣的東西，還挺厚。

　　姜南把那東西翻過來露出正面，沒多想，拖著聲音念出了上面的字——

　　田-英-章-楷-體-入-門-字-帖。

　　姜南興衝衝地聲音在某一刻戛然而止，他仔細看了看手裡沉甸甸的一摞東西，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喬喬。

　　字帖。

　　還是一整套八本，除了常用字還有詩詞、散文、英文等等，可以說是很全面了。

　　——全方位顯示了喬喬對她這位男朋友那一□□爬字的嫌弃。

　　可以說是非常……

　　別出心裁了。

　　「呃……裡面好像還有東西？」

　　胡陽試圖給他遲哥挽個尊。

　　拿出來一看，一個系著蝴蝶結的長方形盒子，在衆人的目光下迫不及待地打開。

　　哦豁！

　　一隻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鋼筆。

　　這一瞬，陸遲總算明白了爲什麽喬喬之前一直試圖阻止他當著衆人的面拆禮物。

　　「……」

　　他還以爲她是害羞不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陸遲：凑活過唄，還能離咋的？